离人终于从许大志的口中得知事情起因。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个位于山脚的小村,自然而然是靠打猎为生。这里的男人个个体格健硕,天生有打猎的本领。打猎,对他们来说不但是重要的生活来源,更算的上是一项日常活动。
六天前,万里晴空,几缕浮云。这是非常适合外出打猎的天气。许大志背起了弓矢和娘子安排好的干粮和水就出发了。
这里的山群连绵起伏,闲去山只是其中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山头。站在山下远眺,满山黛绿,山岚缭绕,勾勒出一幅雅趣盎然的水墨山水画。
但是许大志在山里寻找了大半天,猎物却一无所获。自从许大志独当一面,胆敢独自一人到山上打猎以来,就从来没有空手而归。今日这种情况,对于志得意满的许大志来说十分泄气,但他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找个地方坐下,吃些干粮喝些水,重整旗鼓,准备再出发。
这次,他想往更深的山里去,他就不信邪了,今日不可能连一只野鸡都猎不到。一切准备就绪,他起身往深山里走去。走着走着,他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大喜,以为遇到了寻找已久的猎物,他搭好弓箭,慢慢往声音来源靠近。
可是越往声音靠近,听得也就越清楚。这哪是什么猎物发出的声音,而是人说话的声音,而且还不止一个,失望过后又是慢慢的好奇心,他收起弓箭,走过去。
原来是村里的许问山,许石与,许木森三人。他们三人正坐在枯枝上歇息,看到许大志,纷纷惊讶,但看到他两手空空,又似乎明白了。
许问山挠着脑袋问:“大志,你今日也一无所获?”
“是啊,所以才想往更深的山里去看看,你们也跟我一样?”许大志同样惊声问。
“真是邪了,山里的动物怎么好像平白无故消失了一样?”说话的是许石与,“你们发现没有,以前这个时候,蝉鸣都能把人吵烦,现在你们听听,稀稀疏疏几声,跟奔丧似得。一根动物毛都没看到也就算了,连蝉都没几只了,真是太奇怪了。”
他这一说,大家才发现确实是如此。他们打猎了一二十年,第一次遇到这样奇怪的事情,不过两手空空回去,估计会被村里人,尤其是老人们耻笑了。在村里,猎打得多打得好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情,会受到大家的尊敬崇拜,反之自然被看不起。他们自然不想这样的事情落在自己头上,所以无论如何都是要迎难而上的。
“今日确实有些反常。”许木森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水囊里的水,用袖子把嘴一抹,“其实前几日就感觉猎物少了许多,一直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好,今日才发现,看来并不是运气问题。”
许问山才不管那些,他可从来不信鬼邪说,“管它反不反常,这动物啊总还是在这山里,难道还跑到别处不成?肯定是躲在哪里角落不让咱们这么容易发现了。”
许木森道:“说得有道理,反正我今日一定要往更深的山里去看看。”
许石与:“我也是。”
“我跟你们一同前往吧。”这种情况,许大志觉得人多反而更安全些,不是他胆小,今日确实不同寻常,多个人多个照应。
“那咱们现在一起出发吧。”许石与一边说着,就整顿好先行了一步。
其他人也毫无迟疑随即跟上。许石与是四人当中最年长的一位,猎物经验也最丰富,自然而然,大家都以他为首,无一人心里有异议不满。
深山中的深山,鲜有人的足记,里面大树隐天蔽日,容易迷失方向,对于村子里最年老最有经验的老猎户,也是万万不敢轻易闯进入,谁敢保证里面没有凶猛野兽?有些野兽并不是靠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抗衡的。虽然刚单枪匹马勇气可嘉,但是对于一个人,一条生命来说,适而可止就好。
现在,他们有四个人,而且个个年轻力壮,有胆魄。他们的目的只是找到猎物,并没有想太多那些有的没的。
又翻一个山头之后,他们来到一处看起来非常神秘的地方,但并没有草率闯进去。
被周围的高山密林拢围在中间,就好像一个潭池般,仔细一看,更像一只眼睛,镶嵌在山林之中,睁开着望着上天,一种神秘感迎面扑来。
“暗池林。”许石与说,“这应该就是暗池林。”
暗池林他们都听说过,据说是一个盈满灵气的洞天福地。但是......
这里乔木高大,木节交错,树根盘绕。似乎成日光遗忘的地方,昏暗潮湿,地上长着大片大片的苔藓,甚至沿着乔木的跟枝一路蔓延而上。奇怪的是,出奇地安静,前面经过的山还能听到风声、蝉鸣喑哑,而这里死寂死寂的,树叶落地都快能听出声音来了。
这哪像盈满灵气的地方?哪像洞天福地?看起来明明那么悚然。
这种情况,更不可能有动物出没了,四人大失所望,一合计,不打算继续走下去,天色也不早了,往回去的路上再看看有没有猎物的足迹。就在他们打道回府的时候,听到了一些细微声音。
“什么声音?”也许是环境感染,许木森问出这句话都如蚊吟。
许大志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四人都屏息侧耳静听。声音一高一低,一强一弱,像是......呼吸声。
呼吸声?这里有活物?猎物?
许问山压低声音:“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许石与却不赞同,本来今天遇到的事情就够奇怪了,而这个地方属于群山深处,诡秘悚然。这呼吸声让情况更不太对劲了,他觉得要早早离去,不要追根问底好。
但其他三人好奇心被拨动,哪肯放过这机会,不探个究竟,岂不是白走一趟?就算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才罢休。看着三人非常坚定的样子,许石与也就缴械投降了,如果自己先回去了,就显得太没面子和胆量,于是只好答应跟大家一探究竟。
大家跃跃欲试。本能地架起弓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提高警惕,循着声音小心翼翼走去。偌大的暗池林,就只有他们的和远处莫名的呼吸声以及他们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这显得更加寂静瘆人。
越往里,光线越昏暗,神奇的是,昏暗之中,散落了一地的淡紫的盈盈光亮,就好像铺满了天上的星星,沿着更幽深的地方延伸而去。唯一不同的是,光亮的个头比星星大多了,约有半巴掌大。
大家惊落了下巴,梦境啊这是。
仔细一瞧,原来这是一种不知名的紫色小花,如琉璃盏月光杯,花瓣晶莹剔透,盛一樽光晕,好似遗落人间的神物。
“你们看看这花,还是会发光的,果然不愧是盈满灵气的洞天福地啊。”许木森啧啧称奇。
这更壮大了他们的胆子,说不定里头还藏有一只灵兽呢,要是猎了回去......他们可就成了人见人爱的大英雄了呀。可越往里头越觉得不对劲,阴森森,凉飕飕,就像他们走进了阴曹地府了般。
许大志打了个冷颤,压低声音:“你们呼吸有没有觉得难受?”
许石与扭头环顾下四周,视线已经非常有限,只有脚下的紫色小花依旧亮盈盈的。他眉头紧皱,“空气越来越局促了。”
许问山连忙用力嗅下鼻子,嫌恶地提高声音:“哇,你们闻到没有,有一股腥臭味,恶心死了。”说着,他连忙捂住了鼻子。如果一直被这股臭味熏着,他倒是不想走了。
许大志问:“会不会是有动物死在这里了,尸体腐败散出的臭味?”
许石与也嗅了嗅鼻子,他摇头:“我看不是,尸体发臭不是这样。”
“你们看!”许木森突然喊道,指着脚下一颗紫色小花,“你们看这花。”
大家都停下脚步,纷纷将目光投向他所指之物。晶莹剔透的花,他们早已欣赏过了,好奇心也过了,所以大家茫然抬头,不知道许木森什么意思。
许木森急了起来:“仔细看,就着花散发出的光,你们看看它周围空气那是什么。”
闻言,三人又倾身下去,凑近花朵仔细观察。透过光,他们看到了一股淡淡的黑雾在弥漫着。
黑雾?
难道这就是空气越来越不对劲的原因?
许木森紧张道:“你们说,我们四周是不是都弥漫着这东西?”他缩肩看了一下四周,四周幽暗,并看不出来,只有在花朵光晕下仔细看才能察觉到,“这东西不会有毒吧?”
听到毒字,三人都大惊失色起来。
许问山心里开始膈应:“腥臭味不会是这黑色雾气散发出来的吧?”
许石与也担忧起来:“这里常年不见阳光,容易积聚浊气。看来我们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知道这气体有没有毒呢?趁现在大家都没事,我们还是赶紧离开为好。”
“那呼吸声我们不管了?”许木森对那传来的呼吸声还是充满好奇,而且他感觉到他们离呼吸声越来越近了,也许再走几步就到了。
“我赞同石与的。”许大志道,“里面还不知道有没有更大的危险,我们贸然闯进去,万一出事了,就完全不值得了。”
“那我们赶紧离开吧,多呆一刻,心里都觉得发毛。”许问山催促着大家。
“嗯,走吧。”许石与收起弓箭,就率先离开。
看到大家都走了,许木森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悻悻跟随大家出了暗池林。
这时,太阳已经躲进了半山腰,他们找到了来时做得标志,随着原路返回。说来奇怪,快回到村落的时候,他们竟然在山腰上猎了几只山鸡。大家都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或者今日运气不好,所以才感觉到动物都消失了。于是,他们也并没有把暗池林的事情放在心上,回到村里,也就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而且四人一整天才猎到几只山鸡,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我想,我们四人看到的那黑色雾气,应该就是瘴气了,我们也是在那个时候吸入了瘴气。”许大志说完这些已经是十分疲惫。
“暗池林,暗池林......”离人喃喃自语,在闲去山居住了这么久,而且经常在群山中采药,暗池林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她总结道:“听你这么说,断是错不了,瘴气就是从暗池林传出来的。动物嗅觉灵敏,应该是感应到了,于是纷纷远离暗池林附近,这就是你们当时看不到动物的原因。”
知道了起因的离人将话转述给了张介生和许云云。
听完转述后,张介生心境明朗,摸着稀疏的几根短须,“暗池林被山围拢,昏暗潮湿,滋生瘴气再正常不过了。”
许云云十分积极道:“现在我就去把这件事告诉村长,瘴气那么可怕,叫村长通知村里所有人,不要再靠近暗池林。除非想到了什么法子可以把瘴气清除掉。”说完,她就走了。
离人眉头未展,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突然福至心灵,抓住了重点,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