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星太与米尔拉如同雕塑一样站立,炯炯有神,向归来的穆熙敬礼。穆熙点点头,进入房间。只听得一声悠悠的呼哨,两个士兵过来,换岗。海星太和米尔拉终于可以去休息了。
房间内,一盏灯火还为穆熙留着,晴空呈“大字型”躺在床上,鼾声震天,粉红色的被子只有一角还在他屁股底下,剩下的都掉落在地面。穆熙叹口气,还是走到床边,将他推到偏左的位置,然后帮他盖好被子。整个过程晴空都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甚至双手抱住了穆熙的胳膊,不肯放手。
穆熙一拳将他的上半身打落在床。晴空醒了过来,看了看穆熙,嘟哝了一声“你回来了”,继续进入梦乡。
穆熙走向房间角落,拉上浴帘,进入木桶开始沐浴。他心事重重,动作缓慢。但困意终归袭来,他走回床边,在右侧躺下,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此刻,厄勒乌宫内一角的地下密室里,垂目长老终于下了决定:原帝女塔北塔的侍卫兵与侍女自愿为古镜公主殉葬,明日所有的尸体一起放在广场上公主的冰棺周围,供人瞻仰。
绯夜将这个决定传给了御床上的女帝。她正躺在银安以南温厚的怀抱里,不知今夕何夕。女帝没说什么,绯夜又兢兢业业将这个情况转告给垂目长老。
几十个人的命运就怎么决定了。
也是在这个下半夜,穆府书房的灯火闪烁着光芒,照着墙上历代公主的画像。穆深喝着茶,终于等到了他的心腹。来者着黑袍,一副低调冷漠的样子,向穆深汇报:“将军,找到了魔音团的人五天前住过的驿站。住了两天,古镜公主遇害那夜就走了。”
穆深点点头,“驿站在哪里?”
“在辛吉街。”
“你去休息吧。明天黄昏的时候,在街口等我。我还是亲自去看看。你从这里带八个特勤兵出去,此刻到明日黄昏,守住东西街口。”
心腹得到命令后,悄声退出了。穆深望了望窗外的夜色,眉头紧锁。
天亮的时候,穆熙醒过来。发现晴空粉红色的被子紧紧裹着自己。他的人却不见了。
穆熙洗漱完毕,穿戴整齐,门口的卫兵进来报道。
“少校,公主已经起床了,南塔一切正常,柳岸正在侍奉公主享用早餐。”说起公主,穆熙的脸一红,连忙挥手让卫兵退下。他重新坐到床沿,思绪万千。想了想昨天的一切都不是梦,继而想到今天的任务。
他站起来,迅速走出房门,走上了楼梯。
北塔五楼角落的地方,直到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偏僻的门,进入后,却又有一番洞天:这是北塔的图书馆。利用五楼宽阔的面积连接而成,还向上打通了几乎有三四层的空间。所谓图书馆,平时是没有读者的。因为自盘瑶姬以来,帝女塔专门关押“有罪”或者“怀疑有罪”的公主,公主大多博学多才,身为犯人又无事可做,帝女塔内便开辟了这样一个地方,存放各式各样的图书。虽然不少公主,包括古镜在内,本身曾经征战沙场,魔法了得,但有历代国师**的魔毯、魔法阵等护佑,从未出过大事,所以允许公主们阅读有关魔法的书籍。也就是说,公主们想读什么书,是可以直接说出来的,帝女塔内的图书馆如果没有,也立即到外面购买,公主阅读后,存入图书馆。
因此,这个图书馆甚至还配备了一代又一代的管理员,从侍卫或者侍女中识字的人之中挑选,每个月可以多拿十枚金币,负责整理、选择图书。
此刻,本任图书管理员——一个尽忠职守的侍卫——其实他是飞鹤军士兵,刚刚接任这个职位几天而已,正有些迷惘地看着帅气的晴空男爵在黑色封皮的书架中徜徉。按理说,这个图书馆是供公主们读书的,但从来没有明文规定说不许别人进来——因为没人尝试过进来。
管理员正在迷惘的时候,让他更加迷惘的事发生了,尽头的门再次打开,穆熙男爵也进来了。
管理员扔下晴空男爵,快步跑向穆熙,并脚,敬礼。
穆熙只问了一句:“关于魔法的书全不全?在哪儿?”
管理员默默地指了指黑色封皮的书架。晴空灿烂的笑脸从那边冒出来,向穆熙发出万丈光芒。
“你怎么在这儿?”
穆熙走到他面前,眯着眼睛看他。
“你又不理我,我总要找点乐子。”晴空双手背在身后,头歪向一边,简直是撒娇一样的回答。
穆熙懒得理他。对管理员再次发问:“黑色的都是?”
“是的,少校,而且很全,阿嘉伦帝国出版过的关于魔法的书,差不多都在这里了。”
穆熙点点头,“叫四个人,把这些都抬到琉璃公主殿下的房间。”
管理员怀疑自己的耳朵:“嗯?是!”
穆熙并没有走,又看了一眼晴空:“你要借哪本书?我可以给你留下。”
晴空莞尔一笑:“你真好,没关系的,我想起来,可以去公主房间找。反正我是男爵,可以和公主对话不是吗?”
穆熙觉得这句话让他很不舒服,但有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他只是心里暗自下了决定:晴空,女帝派来监视和控制帝女塔的人,早一点想个什么办法让他离开,才是紧要的。
管理员从外面回来,带着四个利落的白衣士兵,将书架上的魔法类图书,一扫而光,每人抬了几十本,奉命而去。
穆熙什么也没有接着再说,离开了图书馆。心里懊恼一阵阵袭来:父亲固然作为家族的首领以及飞鹤军的统帅,有自私的一面,但对于皇家无比忠诚,对女帝也亦然。穆熙本人10岁从军,以为女帝冲锋陷阵为荣,并且是被女帝派到琉璃身边的,现在竟然事事以琉璃为重。
可能是帝女塔的各种魔法阵太强,把人的脑子弄糊涂了。
在他身后,晴空脸上有些无赖的笑容渐渐淡去。他背在身后的双手并非空空如也:一本较之其他的书开本比较小的黑色封皮的书就在他的手中。
“喂!”他叫了一声。管理员本能地将目光从穆熙身上收回,转身看着晴空。他双腿一并,表示待命。晴空很满意,又挂上了微笑,放松的身体也倚在了已经空了的书架上。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占隆。”
“为什么我觉得你和那个米尔拉很像呢?”
“男爵好眼力,属下是米尔拉的堂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不过——好像没人说过我们像吧……”
“那你也是贵族咯?你对魔法懂多少?你对这个图书馆懂多少?”
占隆想要好好表现自己,站得笔挺,告诉晴空,这几天来他把图书馆里书的目录、分布都了解了一遍,还有自己的心得。
晴空实在是不能更满意了,他拿出自己背后的小书本,问占隆,“比如说,这个是怎么回事?”
占隆滔滔不绝地解释了起来,按照他这几天的研究,帝女塔中的公主除了在房间内看书外,也会做一些笔记,并在死后被塔中的当值人员收进了图书中。可惜,没人发现它们的的价值,比如一本紫色封面的笔记,是植物学的,一本蓝色封面的,是地理学的。
晴空边听边点头,占隆的分析和他的猜测一样。他翻着手里的黑皮书:这是本手写的书,有笔记,有日记,有分析,乍一看杂乱无章,但以他绝顶聪明的脑袋,在穆熙来之前看过的十几页已经告诉他:这本笔记里,研究的对象,就是帝女塔本身。
早在晴空之前,就有人研究帝女塔了。这个人比晴空厉害多了,因为她是一个两百多年前的公主,在这里关了一辈子。她距离盘瑶姬的年代更近,她有魔法,更有一生去探寻。
“占隆,这么说吧,我知道你是飞鹤军的人,但今天,你将知道我一个重大的秘密:我从黑封皮的魔法书里,扣下了这本,如果你把这件事告诉穆熙呢,我的魔法强大过你,我肯定会杀了你。他也未必相信你。如果你不告诉他,那你就是我在帝女塔的心腹了。”
占隆整个人如五雷轰顶,定定站住。晴空喜欢死了他这个表情。上前捏住他的下巴说道:“你比米尔拉秀气一点。”然后得意洋洋帝离开了。
南塔,大房间,琉璃张大嘴巴看着满地的书,以及双眼发光的穆熙。
“殿下,属下觉得,凌晨我们在厨房发现的神秘现象,在这些书里一定能找到答案。以您和属下的阅读速度,关在这个房间几天,您觉得读得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