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贵骄女》 第30章 主意

    华宁玩九连环，怎么解也解不开，一气之下掷在地上，“连这破玩具都和我过不去。”自从宋祐山罚她禁足，瑾宁搬到南竹院后她心情一直不好，总是摔东西出气，身边的大丫鬟翠心常常劝解她，可也提心吊胆地，生怕惹得她暴躁。

    “不过是一个玩具，也值得你这样，不好玩就去玩别的，干嘛自己找气受，像什么样子。”郑氏不满地说道。

    华宁撅了嘴，很是不乐意，“母亲，女儿心里不痛快，父亲根本就是偏心，请了王太医来给五妹看病，又给她房里派了那么多丫鬟，跟我们都齐平了，她一个乐伎生的，怎么就能这样。”

    郑氏心里也是不痛快，宋岌被打得受了受伤，屁股上的伤现在还没好，成天哼哼唧唧的，华宁又招了宋祐山的讨厌，近来总是事事不顺，宋祐山对她也越来越冷淡了，以前虽然他们的感情也不多么亲厚，面上还是过得去的，宋祐山有什么事情都会征求她的意见，大部分时间也是歇在她房里的，自从出了这一连串的事，宋祐山从来没到她房里来一次，不是在书房歇，就是去田姨娘那里。

    可她又能说什么？瑾宁在她手底下身体越来越弱，等于是她这个主母没照顾好她，虽然可以把责任推到张姨娘身上，可毕竟是她院里出的事，她也推脱不了责任。如今再去干涉瑾宁的事，就显得她刻薄了，不仅让下人们说嘴，传出去也对她名声不好。之前把她拘在院里，少人知道，还可任意为之，如今她搬出去，再苛待于她，那就太不明智了，也只好由着她了。

    “你就不要操心别人了，先管好自己吧，瞧你身上穿得这衣服，这么鲜艳的颜色能适合你吗？我瞧着你那件雪青色的就挺好看的，怎么不穿？”郑氏问道。

    “那个颜色太素了，我不喜欢，别人穿上好看的颜色我穿上怎么就不行了。”华宁不服气地晃着头，头上那支鎏金缀璎珞的步摇跟着摇晃起来，金黄色的头饰配着水红衫子，偏她又穿了一双绿色的缎面鞋，这一搭配简直惨不忍睹，土气爆棚，根本不像读书人家的女儿，郑氏扶额叹了一口气。

    外面有丫鬟进来禀报，说张姨娘来了，刚说完，张姨娘就踏着细碎的步子走进来，自从兴哥儿被抱来这屋里，她隔三岔五就来一趟，原先照顾兴哥的奶妈跟着过来了，郑氏又在外面找了一个奶妈，两人一起照看。郑氏听不得孩子哭，叫她们把兴哥安置在远远的一间偏房里，平时几乎不见兴哥儿，全交给奶妈照看。

    张姨娘身后跟着芬宁，两人对着郑氏福了福身，张姨娘憔悴了不少，她害怕兴哥儿不在跟前，时间长了跟她生疏。芬宁也闷闷的，她对弟弟兴哥儿没有那么疼爱，平时看到张姨娘对兴哥儿比对自己好还有些吃味，可也知道她们娘俩儿是指望兴哥儿的，兴哥儿将来有出息了她们才能过得好。

    郑氏叫丫鬟搬了圆凳来叫她们坐，张姨娘坐下，芬宁跑去跟华宁玩了。郑氏心情不好，面上也就淡淡的，没有耐心去应酬张姨娘，用手支撑着头，歪在炕桌上，案上的三足鎏金瑞兽香炉里缓缓飘出极名贵的凤髓香，味道清淡却极香甜，仿佛置身花海一般，似是御用之物。郑氏戴着镶白玉点翠凤鸟衔珠的华胜，穿着绛紫苏绣妆花褙子，衣服的料子和做工都是一等一的，怕也是宫中之物，这郑氏靠着嫡姐在宫中的关系，不知攒了多少金库。

    这张姨娘心里虽然羡慕，却知道自己是没本事与郑氏斗的，宋祐山对她一直不温不火，如今出了李大夫的事，对她就更冷淡了。

    说起来，她能进宋府做姨娘也是一段不光彩的历史，她是张家嫡女，做女儿的时候张家还只是一个商贩，在宛州开着一个狭窄的铺子，生意刚刚起步，挣不到什么钱，家里只有一个丫鬟伺候着，父亲也没有纳姨娘，大周实行的是重家抑商的政策，商人的社会地位是非常低的，说亲的时候自然不占优势，只能嫁给普通的庄户人家，即使是做正头娘子，也是吃苦受累，见不得大场面，还不如大户人家的丫鬟，张姨娘自恃貌美，自然不甘心这样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她跟随母亲去宋府送香料，看到了宋府的繁华，见到了俊朗的宋祐山，便起了歪心思，多次跟着母亲到宋府来，想办法接近宋祐山，终于让她寻到了机会，一次宋府举办酒宴，宋祐山喝醉酒在亭子里的石凳上憩，张姨娘便走过去投到了他怀里，当时宋祐山迷迷糊糊的没有觉察，醒来之后看到怀里的女人吓了一跳，张姨娘便作戏说他玷污了自己的清白，要寻死，宋祐山没奈何才把她纳为姨娘，但他心里总有些疑心，所以对张姨娘没有十分宠爱，只是尽一个丈夫的责任，尽量满足她的要求。张姨娘肚子也是十分争气，在宋祐山不多的光顾下，竟也生了一儿一女。

    张姨娘家里曾经遭过一次难，多亏了郑氏的帮忙，家里的生意才没有垮下去，所以张姨娘对郑氏一向是言听计从的，在斗倒钟氏和庄薇竹的过程中也出了不少力。郑氏的心机和手段，张姨娘是畏惧的，这种种原因，叫她一直以来处于郑氏的掌握之下。

    “天渐渐地热了，你不用跑来跑去的，兴哥儿在这里很好，吃的用的不比兰香院差，我怕一个奶妈不够用，又在外面采买了一个，你大可以放心，兴哥儿在我这里绝受不了什么委屈。”郑氏懒懒道，语气中透着威严。

    “在太太这里我怎么会不放心，只是母子连心，时间长了不见总是想得慌，我也只是来看看他，看一眼就够了。”张姨娘堆笑道。

    “你又何必操这个心，兴哥儿如今名义上的母亲是我，我自会好好地照看他，我们这做母亲的总是希望孩子能健康茁壮地长大，有一个好前程，娶一个好媳妇，你也知道如今这世道，只是读书好没用，没有人帮衬，在仕途上是不会有什么发展的，只有寄养在我这里，他才会有更多的发展机会，你要为他考虑，不要总想遂自己的心愿。你若是不能安心，这孩子又怎么能安心，叫他好好在这里长大，将来进家塾学知识，入仕途交朋友，我都会给他安排好，要是他老心心念念地记挂你这个姨娘，出了门没人会瞧得起他。”郑氏连眼皮都不抬地说道。

    张姨娘瞪着眼睛，手脚冰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郑氏用兴哥儿的前途来威胁她，她又能怎么办呢？宋祐山忙于公务，等闲不上后院来，连见他的面都见不到，他一向又对自己冷冰冰的，求他是无望了。她把眼睛一转转到了芬宁身上，老爷虽然对自己不满意，可对芬宁却是喜欢的，芬宁嘴巴甜会逗他开心，可以用芬宁来引得他的注意。

    此时芬宁正在跟华宁玩抓子儿，她一向讨好华宁，玩游戏总是故意让她赢，逗得华宁满是欢喜，在相貌上芬宁要高出华宁不少，虽然比不上瑾宁和怿宁，却也算得上个清秀佳人，想到将来她嫁得不如华宁好，张姨娘心里便一阵不平，她如今能指望得只有这一双儿女，芬宁渐渐长大，该考虑婚事了。

    平时郑氏出去赴宴，总是带着华宁、怿宁和芬宁，时间长了也有人上门来打听芬宁的情况，可那些动主意的不是贫寒子弟就是商户人家，这些张姨娘都是看不上的，她坚信只要凭借自己努力，庶女也可以嫁入公侯高官之家的，那些贵人们都是有眼睛的，犯不着放着美人不娶，非要娶个大饼脸。自己便是凭借手段进入了宋府，虽然不得丈夫宠爱，又要受郑氏的气，即使这样也要比嫁给庄户好多了，吃的用的哪一项不比外头的好万倍，这些都是她在做女儿时想都想不到的。

    平时受了委屈心灰意冷时，张姨娘便会拿出妆奁盒来看一看，那些雕琢精美的金银首饰，抚平了那颗渐冷的心。

    张姨娘正了正身子，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她知道前几日府里来了贵客，便向郑氏探听道，“听门房说，京里面来了官，还是个年轻的公子，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他身体有恙，在紫林阁里面不出来，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清楚。”郑氏道。她不想对张姨娘过多透露秦翊的事。

    “看老爷这个重视程度，应该是个不的官，不知道有没有成亲。”张姨娘又问道。

    “既然来头不，对妻子的家世身份要求自然高，不是一般人可以肖想的。”郑氏瞟了张姨娘一眼，要制止她的妄想。

    “那是自然。”张姨娘面上笑着，心内却是不以为然的，管什么家世不家世，最重要的是男人的心，只要男人喜欢，愿意求取，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即使是郑氏也不能阻拦。看着芬宁那芙蓉般清丽的面容，张姨娘心里的胜算又多加一成。

    郑氏没有料到张姨娘的这一番心理活动，只要张姨娘听话，她也愿意为芬宁安排个好亲事，找个有前程的好后生。却不料张姨娘的心那么高，把主意打到了秦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