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站在世界的两端,任伸出双手无法到达。生命完结的钟声敲响,你未曾回头看我,从此我的世界如同海中孤舟随你消失的背影望不到边。
过了几个月浑浑噩噩逃不过回忆的日子,魂魄岂能入梦,怕是活着的也跟着丢了。
难得的周末却被徐琦的短信轰炸从午睡中拖起,不,是生生的拔起!被say no后各种关于如何走出人生困境长篇大论发来,同学这么多年冷婉竟不知她有这样的文采,完全败给她了!
片刻纠结下她还是决定出去散散心,最近除了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就真没怎么出门了。
雾霾南下,天地混沌沌的一片,呼吸变的像在澡堂里闷着胸。冷婉走路不规矩,爱走马路牙子,越窄越称她的意,小时候常以为自己该去学学平衡木。
“i remember tears streaming down your face,
when i said i'll never let you go
when all those shadows almost killed your light,
i remember, you said “don't leave me here alone“
but all that's gone and dead and past, tonight;
just close your eyes,
the sun is going down
you'll be alright,
no one can hurt you now
e moing light,
you and i'll be safe and sound”
哼着歌像是一步跨到了这儿——红磨坊练歌房。
进了旋转门,看见一个哆哆嗦嗦配着恨天高咚咚作响的身影,真滑稽,可以说她像只火鸡吗?红色的无袖连衣裙镶着亮片,好在是雾霾天,否则有理由相信这些亮片会刺瞎大家的眼,腰间还奇葩的围以附有羽毛的宽腰带。
要说徐琦其实也挺美的,是那种异域风情的美,少有的小麦肤色上镶有一双杏桃眼,高挺的鼻子,完美的唇形。最可恨的是她那傲人的身材,整个一泰国人妖啊,只可惜了她有待商榷的审美。
“徐琦,你有毛病啊,不知道早晚凉吗,穿这么少,美死你!”看见她这样,冷婉真想扔一炸弹把她轰回家换衣服。
徐琦侧过身,小腿在高跟鞋的压力下崩的死紧,被飞扬的粗黑眼线吊起的脸扭转到45度,对着玻璃门一阵谄媚。
“是吧,还是你有眼光,怎么样这样穿很成熟很有女人味吧?”显然她没抓住对方说话的重点,就挽着冷婉上了电梯,于是她有待商榷的除了审美还有iq,eq,各种q。
“走,我们先上去,他们都等着呢,告诉你哦,这身行头可是我在网上淘到的压箱底货。”
“他们?还有谁啊?短信里你都没告诉我。”
“哎呀,还能有谁,都是同学,待会你就知道了哇。”
冷婉上下打量,“你爸妈看到你这样打扮没意见啊?”
“嘻嘻,我穿的校服出门,骗他们说今天学校组织社会实践活动,然后再跑到车库把放在包里的这身行头给换上,怕一路有熟人,我可是飞一般的速度冲过来的,怎么样,聪明吧,牛不牛?”
“牛,真牛你。”
无法想象一只火鸡瞪着高跷风风火火奔跑的样子,搭上今天的雾霾背景,整个一熏鸡。
“你好,欢迎光临红磨坊,请问订了哪个包房呢?”服务生看到徐琦明显有往后退了一小步,不过迅速转换极有职业操守的殷勤,对此只能表示十二分的理解,谁叫身边的这位打扮的这么“小姐”。
“604。”
“哦,好的。两位美女这边请,左拐直走到头就是了。”
“恩。”徐琦用鼻孔出了声气,得瑟的扭着水蛇腰走在前面,一副这都是我场子的气势。
“不好意思啊,我们来迟了,来来来,介绍下,这是我的好姐妹冷婉,怎么样,美吧?好了,你们帮我招呼着,我来点歌待会一起大合唱啊。”刚打开包厢门,徐琦这场面话一套套的,冷婉开始怀疑她们到底是不是同龄人。
冷婉在一拨腿中找到靠门的位置坐下,方便情况不对开溜。
“你好,我叫林海。喝点什么吗?”一个陌生的男孩正冲着她笑,冷婉还没想到要怎答复就出现了两声嚎叫。
“你好啊美女,我是肥牙。”
“我是爆肚。”
“你们好······我······”她愣了愣,“我是冷婉,徐琦的同学,你们好。”
看看眼前和自己打招呼的三个人,除了那个叫林海长的还正常,其他两个还真不好说,名字奇葩,人也别致。这死徐琦永远不靠谱,说什么带自己出来哈皮哈皮走出悲痛,呸了个呸,带一撮不认识的人出来,冷婉毫不明白这样除了生疏尴尬有什么可走出悲痛的。
“往旁边坐坐!”冷婉移步到点歌器前对着徐琦的胳膊一阵拧揪。
“你不是说都是同学吗?他们都谁啊,根本不像什么好人啊。”
“啊!掐我干什么啊,来了都是朋友嘛,过会就都认识了。”分明看她回过头冲那几个人使了使眼色,那小眼睛眨巴眨巴的都快把假睫毛给挤飞了。
“来来来,我给大家点了首大合唱。”
她一拍脑门,“哎呀,忘了只有两个话筒,这样吧冷婉、林海,你俩唱歌好听,你俩唱,我们三个在后面人声伴奏,怎么样?”
“好啊。”林海给冷婉递了话筒,好,真狠,一个个的都不给别人拒绝的余地。冷婉没好脸色的接过了话筒,前奏开始了,居然是毛宁和杨钰莹的心雨,这也能叫大合唱!
(女)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我的思念不再是决堤的海。
(男)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深深地把你想起。
(女)我的心是六月的情,沥沥下着细雨。
(男)想你想你想你想你,最后一次想你。
(女)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
(合)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这歌词不错,很煽情但是一点也不应景好不好。
“来来来,大家一起嗨起来!yo-yo,check it out!”肥牙和爆肚站在了玻璃茶几上,一顿群魔乱舞,冷婉实在难以理解这首歌有什么好check it out?只看见两个大臀部在自己面前抽风的扭动,完蛋了,晚上回去肯定得做恶梦了。
之后的时间都交给肥牙,爆肚和徐琦了,他们关掉灯打开手机上的手电功能无节制的扭动身体,强奸着冷婉的视觉神经。
她看见坐在对角的林海动着嘴唇在跟自己说着什么,可是声音嘈杂,无奈也不懂唇语只能对他摇手示意。
风一般的速度冷婉就被他拽着胳膊拖出了包厢。
他转而冲还在里面自嗨的三位一阵吼。
“喂!你们以为这里是迪厅啊,要跳回家跳去。”说完头也不回的甩上了门。
他不顾冷婉的拒绝坚持要送她回家,一路上他不断制造话题,说肥牙和爆肚都是他在社会上的朋友,肥牙,叫周森,因为有两颗大门牙,所以人称肥牙,爆肚嘛就是一少年挺了个中年的将军肚,都够另类的。其实原始外号是“爆牙”和“肥肚”,他俩觉得这样叫唤缺陷过于显露,就私下和谐交换了。他俩都在初中毕业后就辍学了,至于他自己和冷婉一个学校同届,不过冷婉之前从没注意过他,毕竟以前自己也一直以好学生自居,怎么会认识这样吊儿郎当、不太正经的男生。
送冷婉到家后,互留了电话,他就转身消失在雾里。
之后冷婉每天都能收到他的短信,人在一段时间的行为惯性重复下就演变成了习惯,现在她总会在下课,放学时忍不住查看有没有他发来的新信息。年轻人的世界总充斥着幻想、激情,每晚他们都会煲电话粥,一个小时是起跑,天知道这俩年轻人有啥正经的可聊。
自打冷婉认识他以后每天缅怀爸爸的时间少了点,人生的路还很漫长,总要学会自己疗伤,虽然她有时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利用别人为自己疗伤。
一早冷婉走进教室刚坐下,“哎哎哎,那天送你回去的那个男生怎么样?”徐琦一脸好奇的钻到她面前。
“谁?”女孩总喜欢心知肚明却明知故问。
“好了,跟我还搁这装,就那个隔壁班的林海啊,听说你们最近打得火热,小短信小电话的就没停过。”
“说什么呢你?”冷婉微微皱眉。
“切,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他对你有意思。”学习可能是徐琦的副业,媒婆才是她的主业。
“去!不要瞎说,我们之间只是很单纯的友谊,别的什么都没有。”
“哈哈,纯情美少女脸红什么呀!”
瞧徐琦笑的脸上横肉都在抖,像搅拌机里的肉打开震动模式。17岁的年纪对爱情的憧憬刚刚萌芽,偶像剧里樱花树下,女主角依傍着飘挽长发,发丝绕缠他的指尖,如丝滑过,你侬我侬。
“走吧,美女!”一只手掌重重落在肩上,断了冷婉的大春梦。
“恩?”冷婉还没回过神来。
“又跟这儿装呢你,走!去吃小五烧烤!”小五烧烤是学校附近的王牌烧烤,味道好价格便宜,正宗新疆口味。迅速挽起胳膊将冷婉拽上,一路小跑,这画面活像小姑娘跟野男人私奔。
“你们都到啦,这么早!”一个急刹车,冷婉撞上了徐琦的后背,脸部严重挤压变形,定步看见林海正倚靠在一辆摩托旁,后面跟着上次在ktv见过的肥牙和爆肚,两个人像是组合到哪都黏在一起。这是冷婉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清楚的观察林海,健硕的身型将外披的皮衣凸显出硬挺的轮廓,单眼皮却也深邃,高挺的鼻,透着棱角分明的嚣张气焰。
坏坏的笑爬上嘴角,张扬着青春的不羁,“行,人都到了,我们进去坐吧。”
招呼大家坐下后,林海挥了挥手,“老板,老规矩,五人份啊。”
“好嘞,兄弟!这就烤着,来来来,先上啤酒儿,啤酒儿来了!”标准的新疆腔调,一下上了十来瓶啤酒。
这位卷毛老板捋了捋两撇胡子,“今天见到有美女来,多送了两瓶儿哦!”不知道新疆人是不是撸串撸多了,说话都打卷儿。
“谢了,兄弟!”
他身上的社会痞气让冷婉既害怕想远离却又富有深深吸引的魔力。
“诺,给你。”一双筷子铺在面纸上放在冷婉面前,她竟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客套的说了声谢谢!那声音小的蚊子都不如。
“哟,你脸怎么红啦?”有时候真的不能不嫌弃徐琦的大嗓门,总是不顾任何场合,一句话就置你于尴尬的泥藻,拔都甭想拔出来。
冷婉摸着自己发烫的脸恨到不行,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人徐琦跟异性勾肩搭背都像个没事人,自己倒好别人给递个筷子就脸红成这样。接下来的时间就听他们谈天说地了,冷婉只管撸串往嘴里揣。
和上次一样,那三个显然还未尽兴,林海提前送冷婉回家。看着眼前横着的哈雷大摩托,近乎直角的高围度力量车把,搭配完美先驱角度,黑色烤漆包裹似丝滑巧克力,神秘高调不失质感,u型钢管甩弯连接双排气钢······
“怎么样,是不是很酷?”冷婉的伸头凝视令他神气十足。
抛下一句还行,麻溜的跨上了他的后座。
“哟,你还真没淑女包袱,一般女生都扭扭捏捏的屁股一颠侧过来坐,像这样直接跨上来的还真没有,女汉子啊!”他打趣地说。
冷婉心想:废话,我也是识货的,你这车这么夯,万一一个急转弯把我甩飞出去怎么办?就是飞不出去把我这小细身板扭伤了多不划算啊?淑女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若为包袱故,后者不可抛。
秋夜,清冷的月光披洒大地,风在耳旁唰唰作响,他淡定的踩下油门,完全不顾后面那位被吹翻的刘海,再这么下去偏头痛迟早找上她。
“今天吃饭怎么都听不到你讲话,看你短信电话里话不都挺多的吗?怎么看到这么个帅气的大活人在你面前,招架不住了吧?春心荡漾啦!”
“呸,美的你!不是我说你,这车能开慢点吗?”冷婉迅速接过他的疑问句,就忍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嘚吧嘚吧那劲。
“怎么了,不是女汉子吗?求我啊,求我开慢点!”林海扬起嘴角调皮地说。
“有病吧?”冷婉一掌甩在他的肩膀上,这个人忒不靠谱了,懂什么叫怜香惜玉不。
“坐稳了!”他挂着满脸的坏笑,回头冲冷婉眨眼。
“吱吱——噗——”伴着油门完全被踩下的声音,车子以百公里的速度冲了出去,偶的个神那,冷婉曾经一直幻想自己在红色革命时期,八成是枚刚烈女豪杰,可是和他在一起才知道自己有多惜命,在生命受到任何威胁时一定第一个叛变革命。
“求求你!算我求求你,开慢点,开慢点啊,你再不减速我就跳车啦!”冷婉紧闭上眼,一种生命不由自己掌控的恐惧。
车子漂移甩弯,进了一条狭窄的巷道,减了速。冷婉顺势跳下了车,“哎呦”拜托初中物理惯性这篇没学好,这一跳崴了脚,踉跄了下。
“怎么?脚扭了?好好的跳什么车,我这不是已经减速了吗?”
“谁叫你车开的这么彪悍?换作谁不怕啊?”冷婉捂着受伤的脚踝满是委屈地小声咕哝。
“疼的厉害吗?能不能走路?”林海关心的问,那一刻冷婉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和往日不一样的温柔。
冷婉努力挪了挪步子,钻心的疼,“好像走不了了。”
“唉唉唉,你干什么啊!”冷婉一声嗷叫,花容失色。
林海突然俯身将她一把抱起,托扶着坐上他的摩托,冷婉能感觉那双厚实的大手触碰身体带来的温暖,他低头给自己摘下头盔,靠近再靠近,鼻尖飘进丝丝男性气味,许许的紧张感膨胀开,血液一下蹭上脑袋,心中泛起一丝波澜,好在被头盔罩着,他才不会发现自己突显红烫的脸,这是她第一次对异性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噗通、噗通”。
他一只手扶着车把,一只手扶着坐垫,一路上趟着车和车上的冷婉。
“怎么不骑呢?不会就这么一直走回去吧?这份量可不轻。”冷婉有些疑惑。
“你不是害怕吗,算了,这样也挺好一路上还能多点时间和你聊会。”近半小时的路程,一辆大哈雷加上座上这位,真是苦了这位小公子了。
不得不承认冷婉对眼前的这个人有了好感,这是拉近两人关系的大前提,只是她并不知道身旁的他对自己其实早已倾心。
一路上他们聊了许多,有关他的,有关冷婉的,毫无隐瞒。像是多年未见交心的朋友,等不及想把自己的所有故事与彼此分享。
话匣子打开,时间总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就到家了,做短暂告别后,他跨上摩托离开了。冷婉竟呆呆望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那一晚,伴着他的微笑、荡响着他的声音入眠。梦中,爸爸背对着被一团火光围绕,没有挣扎,没有痛苦,最后淹埋在熊熊火光里,转瞬腾起的火光噼里啪啦飞溅开,变成一条蜿蜒而下清澈流淌的瀑布,瀑布像一面高速运转的几何镜,倒有林海微微展开的笑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