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个会不知道开了多久,与其说是在开会,不如说是在单方面的给成员简要的说明一下对手的情况,这个说明,其实悠洺自己也不知道对不对,毕竟大半以上的内容都是她自己推测出来的,而这些内容的基础,是自己的回忆和那时郑雨潇告诉自己的晟睿笔记的译本。
现在看起来那个南宫珩就是晟睿,也就是说,晟睿的那本笔记可能就是一个幌子,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她需要再去看看古籍,因为两年前郑雨潇的原因,自己倒是对那些文字掌握了不少,虽然不能熟练运用,但是对应着自己的制造的译本,还是可以阅读个大概,可是现在问题就在于,晟睿手上的那本记载上古历史的古籍已经被她翻阅了数遍,并没有察觉到什么新鲜的事情,她拼命的回忆着当时的那五本书,自己手上拿着的是共生卷的下卷,徐寒水手上的是上卷,郑怀的应该天火焚城卷,晟睿是历史,那詹文邕是什么来着?
他说他手上的那本已经烧了,她才不信呢,他知道他二十五年前举报晟睿导致903族灭族的事情是他最大的心病,他对老师还是有敬仰的,那本书是老师给他的,按照他的个性,他应该是藏在了什么地方。
就在她胡乱想着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詹博旭追上了她的步伐,他忽然问道:
“关于晟睿的真正目的,你是一点都不清楚吗?”
詹博旭觉得这人既然二十五年前参加了晟睿的那个最后一场实验,而且与郑雨潇生前关系不一般,她必然是知道什么的,而且她刚才说“不知道晟睿的目的”的时候眼神有些犹豫,她一定是知道的。
悠洺心说说曹操曹操到,刚才才想起这人现在他就自己找上门来了,她放慢了脚步,转身看了他一眼,那人会意的跟上去,和她一起并肩走着,走到了电梯口,悠洺按下了向下的键,然后道:“关于晟睿的真实目的,我确实不敢乱猜,毕竟但是郑雨潇死前,跟我读了他的那本日记,他那本笔记里面写的东西归纳下来,意思就是,他费了那么大劲,就是为了让郑雨潇心甘情愿的带着地狱之血去死。”
电梯到了,二人一并进去了,悠洺按下了负一层的按钮,又道:
“那时我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自己研究了二十多年都没有弄清楚的东西被那人轻轻松松的说出了口,心里的兴奋之情让我难以思考,在郑雨潇走后,我才慢慢的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我慌慌张张的去冥房查看那个不知道为什么晟睿做出来的那个和郑雨潇一模一样的身体,结果就遇袭了,这你是知道的。”
詹博旭点点头,那时的场景历历在目,他怎么会忘。
电梯到了,二人出去,在空旷的停车场走着,这里光线昏暗,静谧的吓人,偌大的空间只回荡着二人的脚步声。
“所以我大胆的假设南宫珩就是晟睿,他们太像了,不是说容貌,是那种犀利的眼神和漠然自傲的气质,他来找过我,显然这事比想象中更为复杂,如果说那本笔记里面晟睿把自己包装成一个甘愿牺牲自己平安世人的救世主的形象,那么这个形象的反面就是利用这上古的血液完成自己的私愿的灭世者。”
“灭世?”
“听起来是有些荒谬,但是现在看来,以他们的能力,我觉得有过之无不及。”
悠洺来到了自己的车前,她按下了钥匙,车门打开,她坐了上去,詹博旭有些尴尬的站在一边看着她,他觉得他们还没有说完这人就赶着走是不是有点不礼貌。
她好像从未礼貌过。
悠洺关上了车门,打开了车窗,对他笑了一下,道:“我觉得他们要毁灭世界的话,他们是完全有这个实力,不用像现在这般拖拖拉拉,所以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性是,他们真正想要做的事情,以他们现在的能力,还无法做到。”
詹博旭静静的听着她的话,没有做声。
她发动了引擎,最后道:“你父亲手里面还有一本古籍,我觉得现在那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你回去把它找出来。”说罢,她踩下了油门,开车走了。
詹博旭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自己父亲死的时候他所有的遗物他都整理了一遍,并没有看见她说的什么古籍。
他用手拍了拍头,心说自己再回去找找吧。
这个世界,真的是混乱不堪。
驭风浑浑噩噩的在街上走着,他第一次听说了那本笔记的事情,还有那个科学家晟睿的故事。
他不知道那人经历了什么,她最后消失前,对自己的微笑在脑海里面挥之不去,他觉得心好痛。
一个人的命运就这么轻易的被人算计,被人随意的当做棋子玩弄,她最后的那个笑容,是有多么绝望。
众叛亲离。
他们的命运就这么被那个晟睿摆弄,还无还手之力。
他不知自己怎么来到中央医院的,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去了悠洺告诉他的病房,听说南宫北科已经醒了。
那人受的伤不少,但是没有一个伤着要害,不过是失血过多,昏死了过去,与其说是个奇迹,不如说是人为。
他抬眼看了一眼门牌号,是这里没错,就在他打算进去的时候,门忽然开了,一个小护士推着小车出来了,驭风向后退了两步,再抬眼真好对上坐在床上的那人的眼,那人冲他笑了笑,还挥着他满是绷带的手跟他打招呼。
驭风也轻笑了一下,进去了,坐在了他床边的椅子上。
“你果然没事,”北科笑道,“活着真好。”
“也不能说全然没事,”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里,好像不起作用了。”
南宫北科听见他的消息,心里一惊,要知道天捕族嗅觉敏锐是出了名的,当年对付北水的幻族的时候全都是靠他们的嗅觉,他一时不知道他该怎么安慰他了,只见驭风只是淡淡一笑:“我没觉得有什么不甘,还活着算是万幸了。”
“也是,”他笑道,“这样想就对了嘛。”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北科见他表情凝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见到那个鬼面具了?”
驭风抬眼看着他,摇了摇头。
“那你这凝重的表情……”
驭风笑了笑,简要的把特别行动组的事情告诉了他,但是关于晟睿的笔记那部分没有说,南宫北科听了很是震惊,不由得道:“什么叫做与我四姐有着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相同基因体内还流着一样的血液还有一样的记忆,那不就是她吗?”
“记忆这方面还不知道……”
“我们还活着,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驭风沉默了,他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了:“要是真的是她,她真的会如此的屠杀吗?”他问完这话的瞬间,自己就后悔了,因为他自己心里知道,这不是不可能的。
他的灭族之仇,狼城事件,许达事件,这些还不够吗?
他也不等北科回话了,自己自顾自的站起身来,离开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何在,毕竟不管那人究竟是不是她,这道题都是无解。
他回到营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站在门口的守卫向他行了礼,他点点头表示回应。
今夜月色很美,天上点缀着无数的繁星,许久未曾见过如此美丽的星辰点点了,像是某人的眼睛一般,笑起来就像光一样,照亮无尽的黑暗。
他慢慢朝自己的营帐走去,脚下踩着松软的土地,现在天气开始渐渐回暖了,草坪树木也开始长出嫩芽,若不是发生了西金的那些事情,今年春日倒也是那么美好。
他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天捕猎血已经睡去了,他坐在床头,静静的看着那人的睡颜,她其实并不坏,他心想,不过是做事偏激了一点,她也有自己的无奈,而她最大的悲哀,可能是与自己结婚吧。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爱上她,可是命运偏偏喜欢这么捉弄人。
他心里思绪很乱,乱到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心痛,他不住的想起那个早已失去的女孩,和那个下雪的夜里她跪在血泊之中的模样。
对自己的仇人念念不忘,对自己的妻子怀有二心。
人渣。
南宫北科的话一遍遍的在头脑里面响起,像是一个诅咒一般,怎么甩都拜托不掉。
怎么做?他怎么知道怎么做?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什么面目去面对那个人,去面对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苦苦思念的灭族仇人,去面对那个怀有上古力量肆意杀戮的半魔。
他觉得这里太闷了,自己有些喘不过气,他坐起身来,离开了这里,去往了后山的那座废弃的神庙。
这是她死后他一次无意发现的,像是之前的山下的居民修建起来的东西,他们拜的那个神他不认识,而且这座小庙看起来荒废已久,早已没人前来叩拜。
他有东西放在那里,他曾经在心里对自己说过,再也不要去碰它了。
那是那人留下的断影。
自从他听说天捕猎血怀孕以后,他崩溃过,哭过,醉过,他茫然了许久,最终还是做下了决定。
这句话是悠洺说的,她自己也是那么做的。
他将断影藏在了这里,再也不要去碰它,去找它,他拼命的想要忘记那个人的模样,关于她的回忆,她的笑容,她说的每一句话,可是他越是努力的试图忘记,回忆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他就是那个逃不出过去的人,他除了悲伤,一无所有。
他慢慢的走进了神庙,四周传来细碎的动物们的声音,这里的地板上,桌面上已经积满了灰尘,墙角是绵延不绝的蜘蛛网,神像已经掉了漆了,根本看不见五官了,神台的香火和厚重的灰尘混在了一起,要是真有神明,估计也会被这人间的沙尘迷了眼睛。
他蹲下身,将神台小心的端在一边,拿起了下面的几块板砖,露出了下面的一个小小的空间,他眼眶湿润了,颤抖的伸出手将里面的那个木盒子拿了出来,他慢慢的打开,里面的那根断影光洁如新。
他捂住了嘴,拼命的忍着自己的情绪,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的起身,抬眼只见自己面前的墙壁上面映着一个人的身影,他惊讶的回头,只见一个带着鬼面具的女人身着黑色休闲服像猫一样的端在窗子上,静静的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她慢慢的抬起头,在惨白的月光的映衬下那个鬼面具显得愈发的阴森恐怖,她歪着头,静静的看着他,不知道她的面具地下究竟是怎样的一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