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苍山之巅回来了,驭风带着他们的天捕族人回到了自己的营地,北科目送着他失魂落魄的离开的背影,低下了头,怜爱的抚摸着他战马的脖颈,他带着剩下的兵往帝都的方向走去,在跨过帝都边境的时候,他下了马,将剩下的人全部交给副将领,让他把剩下的人马带回帝都。
马蹄声悠长,冰雪渐渐的开始消融了,阳光依旧的温暖,这是初春的时节,像是每一年的春日一般美好,仿佛什么事情都未曾发生。
他慢慢的朝络茸的那间小屋走去,没有了冬日的肃杀的氛围,这个小房子倒是看起来暖洋洋的,他轻轻的扣着门,里面传来了脚步声,一开门,他就看见了络茸依旧眉目清秀的脸庞,她眼睛都是红肿的,不知道是不是哭了一宿。
她看见了北科安然无恙的站在了自己的门前,她哭着笑了,北科眼角带着泪水,张开了双臂紧紧的拥抱着她,轻轻的摸着她的头发,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了衣袖上面,络茸也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她嚎啕大哭着。
她不愿相信,自己最亲近的姐姐也离她而去了。
北科温柔的抱着她,任由她哭着,她的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衣衫,他就这么静静的抱着她,他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四姐就那么走了。
驭风回到了营地,天捕猎血出来迎接他,那人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自己转身离开了,他跌跌撞撞的去了之前营地附近的那座小屋,天捕猎血见他这样子觉得有些不对,便询问了跟他一起去前线的战士,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她默默的跟着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驭风循着原路找着那座充满着他们回忆的小屋,可是到了那里才发现那个小屋早已经不在了,天捕猎血看它不惯,将它完全拆除了,她平静的告诉了驭风这些话语,驭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麻木的笑了笑。
他回到了营地里面自己的营帐,倒在了床上,一动不动,不许任何人进来,不许任何人说话,他只想自己好好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他不愿意接受她已经不见了的事实。
他试过将自己喝的烂醉,喝道吐,喝到癫狂,喝到放声大哭,哭到声嘶力竭,可是脑海里却怎么样忘不了那人的模样,她的笑,她的美,她最后的话语。
他紧紧的抱着她留下来的断影,这是他所拥有的最后的有关她的东西了。
天捕猎血静静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心里却像扭成了一团一般难受,她不是为那个已经死去的郑雨潇悲伤,她是为自己而悲伤。
她静静的看着自己所谓的丈夫,如此痛苦的思念另一个女子,一个死人。
她看着自己的丈夫抱着那个断影躺在了床上一动不动,她默默的放下了那个帘子,她的眼眶红了,但是脸上全是恨意,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来惩罚她?
她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已经好几天了那人还是这般模样,她有些气了,让千若去把帝都的那个叫做沐胤的小子叫过来,毕竟他曾经承诺过,至少会帮她要一个孩子。
沐胤接到了千若的邀请,丝毫也没有推迟,郑雨潇死了,他是最高兴的一个,他也想有人与他一同分享这份喜悦。
他应邀来到了天捕族的营地,秘密的会见了天捕猎血,那人似乎面色不佳,沐胤不用想也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苦恼。
“贵族族长大人最近如何?”他开门见山的问道,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容,天捕猎血温怒的看着他,沐胤正对上了她那双湛蓝的充满杀意的眼睛,心里一惊,赶忙闭上了嘴。
天捕猎血端起了面前的茶杯,道:“那人现在一心想着那个郑雨潇,我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碰我了。”她的语气有些生气,但是面色是难掩的悲哀。
沐胤看着她的模样,她故作冷血的样子,心说这人怕是已经爱上了他们的族长大人了,不过也难怪,虽然那人有几分冷漠,但是模样确实长的无可挑剔,也怪不得女人会喜欢。
他也没有说破,只是用茶杯的盖子有意无意的玩耍着里面的茶叶,轻声道:“我觉得夫人不用着急,等这人这股劲过了,自然会念着你的好,毕竟夫人貌美无双,没有男人不会心动。”
“我看不见得,”她略带讽刺的说,“我怎么觉得他会念着那人一辈子呢?”
“夫人不是想要个孩子吗?怎么?现在也想要个丈夫了?”沐胤眉毛一挑,玩笑道。
天捕猎血有些怒了,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他看破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产生了感情。
她感觉自己现在慢慢的活成了,自己曾经最瞧不起的女人。
沐胤见她不说话,心里还是有几分忌惮,他赶忙道:“贵族族长看着冷冰冰的模样,其实心里重感情的很,您依旧好好待他,他会念着您的好的。”
“哦?”她冷笑了一声,“你真的当我是贤妻良母了?”
沐胤摇摇头:“贤妻良母又如何,您已经不再是天捕族的族长了,您想要个丈夫,要个孩子,就得学会如何去爱他。”
天捕猎血冷笑着,似乎是很不屑于这人所说的话语。
沐胤觉得自己和她也没什么话聊了,起身打算走了,他刚打算离开的时候想起了一件事,他从口袋里面摸出了一瓶药剂,瓶子不大,约莫五厘米高,他将它放在了桌子上面,微笑着看着她。
天捕猎血盯了一眼他留下来的那个小瓶子,又抬眼对上了他狡黠的目光,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
“贵族族长要是真的那么不开窍,这是我给你想出的最后的办法了。”
“什么意思?”
他要是始终忘不掉那个郑雨潇,您也真的想要一个孩子的话,就只能借助一下这幻族的药剂了,委屈您以她的模样……”
“你住嘴!”
还未等沐胤说完话,天捕猎血呵斥道。
她身上可是有一半的狼王血脉,还不至于要借着那个山里的野丫头的身份来做这种事情。
沐胤见她怒了,微微的低下了头,略有歉意的说着:“无意冒犯,您不要生气,我先走了。”
天捕猎血没有理会他,那人识趣的默默的离开了。
天捕猎血静静的看着桌子上面的那一小瓶药剂,沉默了。
她总是有种预感,但是她不愿让它变成事实。
詹博旭把悠洺请到了审讯室里面,那人不方便说话,只好用打字代替,将这件事的原委悉数告知。
她被一个陌生人一刀割破了喉咙,那人手法娴熟,明显是老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要了她的性命,也不知道是那人一时失手还是故意为之,她并没有完全断气,只是那个地方太冷了,她昏死了过去,本以为自己会被活活冻死,但是醒来的时候自己竟然是躺在了自己实验室的床上上,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被人处理过了。
她意识不清楚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似乎是看见了两个人影,一个很高,声音有些苍老,应该是个长者,另一个很矮,声音娇嫩,明显是个小女孩。
她看不清那两人长相,但是迷迷糊糊听见了那个小女孩说什么幸好我算了一卦,要不然这个孩子就死在那里了。
然后她便什么也记不得了。
“那个孩子?”詹博旭反问道。
悠洺有些不耐烦了,她飞快的在屏幕上敲击着:“我只听出来了那是个小女孩的声音,我没看清楚她的长相。”
詹博旭见她误会了自己,他在电脑的搜索引擎上面输入了几个字,然后点了播放键,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了出来,那是她在念卦辞的视频,悠洺眼睛一亮,她在屏幕上面飞快的打着字:“对对,就是这个声音,她是什么人?”
詹博旭道:“东木那个消失的预言家,你的同族,叨叨。”
他刚才看见悠洺说那人说算了一卦的时候就想到了,没想到还真的是,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怎么感觉如此的混乱?
悠洺也是一惊,前些天才念叨着那个人,怎么这次会是她救了自己的性命?
“你为什么要去冥房呢?”詹博旭再次问道。
悠洺冷笑了一下,打字道:“与你无关。”
笔录很快就做完了,悠洺开着车回到了自己的实验室,她知道那个郑雨潇死了,死于天火焚城,她想要喝点酒,但是想着自己喉咙上面的伤口,觉得还是不要了。
她刚才其实并没有对詹博旭说实话,她还是有所隐瞒。
她还听见了那个老人的声音,那个声音她十分的熟悉,可是就是半天想不起来,好像那人也在二十三年前的那场实验里面出现过,她醒来以后,被关在了一个房间里面,根本出不去,那个小女孩,现在应该叫做叨叨,似乎是会一些催眠之类的本事,他们不让她出去,好像是因为,现在出去了会有危险。
他们所说的危险,难道是为了让他们顺利的带走与雨潇一模一样的那人的身体吗?
她在最后一刻才想起她的实验室里面还有最后一管地狱之血,竟然也随着那人的身体消失不见了。
她忽然觉得胸口好痛,她有些喘不过气。
这件事,远远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