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爆炸的声响彻天地,一时之间,黑云,烟尘,火光消失殆尽,苍山之巅没有留下半分残骸,有的只是万顷的焦土和毫无生气的清风。
云层渐渐散去,天开始慢慢的放晴了,今年的这漫长而又寒冷的冬季,总算有点要结束了的意思了。
阳光暖暖的洒向大地,像是神在播撒希望的种子,谁也不知道这希望背后,是美丽的幻想还是更大的绝望。
脑子里面回荡着刚才巨大的爆炸的声响,驭风努力的撑起身体,推开了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依旧倒在他身上的北科,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朝山顶跑去,他视线有些模糊,步伐不稳,耳朵里面还回荡着刚才巨大的声响,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清,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现在只想看见那人美丽的脸庞,像阳光一般温暖的脸庞。
他发疯似的跑着,脚下是还在冒着火星的焦土,他拼命的跑着,在到达顶端的瞬间,他远远的看见了跪在那里的女孩的身影,她埋着头,痛苦的喘着粗气,她的身体上面泛着血色的巨大伤口,身体正在慢慢的变成透明。
“不要……不要……”
他哭了,他冲了过去跪在了地上,伸出手一把紧紧的抱住她这残败不堪的身体,他止不住的哭泣着,他浑身都在发抖,他不想管她是不是他的仇人了,他只知道自己爱她,爱她如生命,他没法活在一个没有她的世界里面。
雨潇看着他冲过来的样子,心里已经很是欣慰了,她现在身体上面一点感觉了也没有了,她伸出手想要抱紧他,只看见了自己的手正慢慢的变得透明,微风拂过,指尖像是化作了点点星辰一般,随风而逝,不见了踪影。
神形俱灭。
她笑了。
“驭风……驭风……”她无助的叫喊着他的名字,她发现自己的眼睛也越发的开不清东西了,她快要消失了,她这残忍悲哀的人生,总算要迎来最后的句点了。
驭风听见了她在叫着自己的名字,他不舍的放开了她,抬眼看着她的模样。
她脸上全是伤痕,但是笑容依旧温暖,这温暖之中多了几分难以割舍的悲哀。
她温柔的笑着,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了,无数的泪水却在落地之前不见踪影。
“驭风……”她哭着叫着他的名字,驭风想去拉住她的手,可是却什么都没有抓住,她的四肢正在慢慢消失,他哭着摇头,不住的说着“不要”,可是最后发现他除了一遍遍的说着“不要”,什么也做不了。
“你要……要活着……不要为我难过……”她哭着说着,拼劲最后一分力气,低声道,“对不起……”
这是她最后的歉意了。
她从未想过去做那件事情,她也从不知道自己做过那种事情,也许这一切的开始就是错误的,她想告诉他她爱他,她想说一句“我爱你”,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外三个字。
她看不见东西了,身体也没有知觉了,耳朵边上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眼前飞过的是自己这二十年的记忆,从开始的小小的幸福,到最后的支离破碎。
师父死了,青鸟死了,詹先生去了,国王也更替了,通通为了保护自己而离开,小鬼为了自己拼上了生命最后一口气力,她和自己最爱的人竟是结下了如此的孽缘,她连最后说一句我爱你的资格都没有,她这可悲的人生,够了吧。
她感觉自己的逐渐虚无缥缈,她看着眼前的最后一丝光亮,笑了。
晟睿,你现在满意了吧?
我带着地狱之血,离开了。
驭风看见她闭上了眼睛,他哭喊着,拼命的喊着她的名字,他伸手去抱她,却落得一场空,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见那人慢慢的消失。
风带走了她最后的样子,他一遍遍的说着不要,一遍遍的哭喊着她的名字,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她走了,真的走了,连灵魂都未曾留下。
他声嘶力竭的哭喊着,直到自己声音沙哑,直到自己精疲力尽,直到自己再也呼喊不动。
他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动了。
阳光洒在了他的身上,他除了彻骨的寒冷,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南宫北科站在他身后看着这一幕幕,他眼泪不住的流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四姐就这么不见了,以如此残忍的方式,神形俱灭。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面前这个失魂落魄的的人,他怔怔的看着远方,看着远方逐渐放晴的天空,看着这寂寥的战场,看着这无尽的焦土,心里除了哀伤,什么都没有了。
他似乎是看见了对面的山丘上面闪过一丝光亮,但是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白子扬站在远方的山丘之上,透过望远镜看见了苍山的一幕幕,他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他扔掉了手上的望远镜,带上了斗篷的帽子,最后看了一眼苍山的方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络茸听着广播里面播放着前线的战况,里面说南火国的曾经的四殿下郑雨潇用天火焚城结束了这场决战,他们赢了,北水宣布退军。
络茸安静的听着广播,哭了。
詹博旭他们困在了冥房的外面,这里要进去还需要向上面申请才能进去,毕竟这里是皇室的禁地,他们静静的等待着回复,听见了门口守卫室里面的电视机里面播报着今日那场决战的结果。
他们赢了。
帮他们赢得这场战争的是曾经的四殿下,南宫郑雨潇。
詹博旭静静的听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的父亲嘱咐他好好照顾这个女孩,好好的照顾悠洺,他最后的选择竟然是出卖了她是半魔的事实,悠洺现在多半也遇害了。
他现在害怕进去,他有点希望批准不要下来,他不想看见里面那个女人冰冷冷的尸体。
他感觉自己真的是个不孝子。
他抬眼看着天空中的阳光,心说这漫长的冬天,总算是要结束了。
批准还是下来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帽檐,刚要下令进去,就看见围在外面的警察们不约而同的向后看去,慢慢的散开,像是有什么了不起的人过来了。
四周瞬间变得十分安静,他听见了那边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那是高跟鞋的声音,这个声音他十分的熟悉,每次那个人来的时候,都是这种声音。
他看见悠洺朝他快步走来,没有戴眼镜,脖子上垫着缓冲垫,好像是受了什么伤,她面色有些惨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快步过来,明显脖子上面有伤,走起路来很是难受,但是她面色有些焦急,像是在担心什么事。
詹博旭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道:“你去哪里了?我们找你找了很久。”
悠洺似乎有些不耐烦,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想避开他径直过去,但是那人竟然和那个詹文邕一样是个倔脾气,死活不让,悠洺很是无奈,她刚想张嘴说话,可是喉咙里面的血腥味道只能让她发出嘤嘤哑哑的声音,她掏出了手机,在上面迅速的打了几个字,将屏幕转给他看,上面写着:让我先进去,余下的事情一会儿再说。
詹博旭会意,尽管有些不解,但是这个女人还算是可以信任的人,他们一行人跟着悠洺进去了,这是他们第一次进到着冥房里面,地板干净的吓人,只见悠洺娴熟的走到了一面墙面前,拉下了那盏壁灯,墙面上瞬间出现了一道门,一行人有些惊讶,悠洺似乎是很急,根本没有理会他们,自行进去了。
詹博旭赶紧招呼人跟上,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有一条悠长的隧道不知通向何方。
他们纷纷的拿出了手电筒,只听得前面那人清脆的脚步声,他们快步的跟上,詹博旭看着这四周,只觉得空气愈发的寒冷,感觉这路的尽头是一座冰窟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他看见了面前的光亮和那个女人的背影,那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站在那里不动了,他刚要追过去,只见自己身侧的地面上尽是早已干涸的血迹,很大的一片,在那一旁竟然是那人之前的眼镜,现在破碎的躺在血泊之中。
他心下正有些奇怪,还是走了过去,这里面有一间不大的房子,像是一间寒冷的卧室,正中央摆放着一座冰床,床头是一个巨大的冰凤凰的雕塑,它的羽翼像是被子一般落在这白色的床上,如梦幻一般唯美动人。
悠洺怔怔的看着这空荡荡的冰屋,心里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他们的七皇子殿下,郑雨潇的孪生妹妹,不见了。
她在过来之前,去了自己用于存放那管毒蝎当时抽出来的血的地方,和这里是一样的,那管血,也是如此的不翼而飞。
她冷笑了几声,她知道,这件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郑雨潇死了,但是魔君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