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是呀。”
不等赵氏话音未落,周氏就赶紧大声附和。
周瑞家的哀叹,虽说明白她开始有了危机感,便在太太面前处处不落人后,可是你跟了太太这么多年,怎么就学不会稳重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几何时持家了混账!”
王夫人睁开眼帘,幸好瞧见站在一边的周瑞家的,见她脸上有些喜色,遂摆摆手,不发作了,“这几年我修身养性,读了几本佛经,早已经看透,懒得和你们计较。好了,你俩也莫争相讨好于我,又时不时的借机挑唆,那是小人行径。正经好生伺候老爷才是正道,生个一儿半女,为你们自身好,也给亲戚们瞧瞧,省得说我容不下人。”
“太太的气量是越发宽宏了。”周瑞家的笑道。
“你也来讨好,哼!”王夫人微微撇嘴,“不过你晓得深浅,不像她们俩,一开口就让我脸上无光。昨儿回娘家,就差点没被她们气死,堂堂贾府小妾,倒好似乡下地主家的婆娘,几辈子没见过世面似的。”
“是。”“是。”
周氏和赵氏知道太太不喜她们在场,讨了没趣,所以赶紧知趣走人。
等人一走,王夫人冷哼道:“一对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还指望能帮衬帮衬,看来是没戏了。”
对此周瑞家的只是一笑,然后说道:“太太,那边大小姐给闺女取了乳名黛玉。”
“黛玉”王夫人为之失笑,“当日何等心高气傲今日竟懂得奉承人了,真是可笑。”
周瑞家的说道:“我心里合计,是不是老太太有意撮合两个孩子呢”
“不可能。”王夫人摇头,“两个孩子才多大想指腹为婚也晚了呀,说句不好听的,谁知道能不能养大。再说妹婿侯爵之后,文臣新锐,更为当今的心腹,咱宝玉还真高攀不上林家的千金。”
“我看就攀的上,宝玉衔着玉出生,将来指不定出将入相呢。”周瑞家的不服。
王夫人还是摇头,说道:“你瞧瞧老太太喜欢他成什么样这祖母溺爱孙子,唉!反正我是不对宝玉抱多大指望了,只希望别成个纨绔公子。”
“确实是令人担心,可是又劝不了。”周瑞家的连连叹息,随即又话锋一转,“瞧瞧大少爷和小姐多么懂事,咱们宝玉也不会差的。”
王夫人悠悠说道:“借你吉言吧。不过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儿,宝玉如果也能争气,保不齐老太太要亲自说合,妹婿两口子同意了也说不准,毕竟林家人口单薄,那黛玉贵为侯门千金,哪怕嫁个状元也怕委屈,如嫁给宝玉,难道我夫妇还敢怠慢自家孩子不成不成,我可不想摊上那姑奶奶的小姑奶奶。阿弥陀佛。”
“其实也不错呀。”周瑞家的笑道。
“按理是这么说,可我总归心里有点不自在。”王夫人叹道。
周瑞家的说道:“我也是担心太太您不自在,早年您和大小姐相处的并不愉快。”
“好闺女有的是,何必娶她闺女”王夫人点头,“你担心的有理。好在珠儿亲事上头老太太并未插手,希望宝玉也别干涉吧。”
王夫人又问道:“刚才瞧你一脸喜色,有什么好事不成”
周瑞家的当下将老太太房中的对话说了一遍。
“要赏我”王夫人轻哼一声,“能赏什么”
“老太太可是当着我们的面,说要重赏太太呀。”周瑞家的渐渐眉飞色舞,“在太太这儿什么东西称得上重赏依我看,是要把管家之权托付给您了。”
“顺水推舟罢了。”王夫人没什么喜悦之情,“就算赏了又如何吃力不讨好,说到底没名没分。”
“话不是这么说。”周瑞家的笑笑,“老爷有官职在身,以老爷的行事为人,将来那定是要做宰相的。奴才听我那女婿说,如今天下承平日久,爵位无非一空名,实则没什么用处,好生做官才是显耀之道。就像咱王家二老爷官运亨通,看看家里多热闹,再瞧瞧赋闲多年的大老爷,几曾有人登门空挂个爵名罢了。”
“说的也是。”王夫人很是认可,“我大哥还不是一样,老实巴交的,袭了爵也成天呆在家里,我小时候说好听的是勋贵之家,实则就是一普通大户罢了,吃的穿的还不如隔壁六品官家的小姐。这总算是二哥生生把门楣顶了起来,要不然王家真得事事仰仗贾家鼻息了。也是怪事,大哥他那么老实的性子,怎么就生出个争强的凤丫头来”
周瑞家的轻笑道:“那二位说的好,凤姐儿就活脱脱年轻时的您啊!”
“连你也这么说。”王夫人皱眉,“看来以前是过了,张牙舞爪的,不怪我不讨老太太的心。”
“那是以前。”周瑞家的忙辩解,“这几年太太养育哥儿姐儿,伺候老爷,孝敬老太太,劳苦功高。行事呢也越发的大气平和,又体贴慈悲下人,如今家里上上下下谁不说您的好”
“阿弥陀佛。”王夫人长舒一口气,不禁双手合十,“听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既然老太太要养宝玉,我这做媳妇的自是同意。至于赏我,算了吧,我也不想争,本本分分才是正经。”
“太太。”周瑞家的使劲摇头,“您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少爷小姐考虑呀。”
“罢了罢了。”王夫人慢悠悠的端起青玉茶盏,“名不正言不顺,我可不想被人说争权。”
“怎么名不正言不顺了”周瑞家的一脸冷笑,“大房太太故世多年,现在这位填房小家小气,整日里只知道克扣钱,却任事不担,出了事就推给旁人,下边人人无不怨声载道。”
“是么”王夫人翘眉。
“可不是嘛。”周瑞家的再接再厉,“再说您才是贾府正八经、金枝玉叶的太太,不消说娘家的门第,就凭心里有慈悲,从不为难人,做事又大方,可谓人心所向。还有咱珠哥儿多出息琏哥儿却真真大老爷的风流种,一拿起书本就犯困,见了女人就精神,这贾府要不交到您手上,非早晚败了不可。”
说到这儿,周瑞家的双手连拜,“哎呦呦,就算为了上上下下这数百口子人,太太您就勉为其难,担下来吧。”
“狐说六道,我担的起么”王夫人看上去不为所动,随手放下茶盏,“啪”一声脆响,“不争就是不争,我不是那样的人。再说这都是没影的事儿,你这话叫人听了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周瑞家的笑道:“到底哪边才是笑话赫赫,要不跟太太打个赌,十两银子好了。”
王夫人盯着她,好一会儿,点头道:“赌就赌,王家的女人几何时怕过哼!”
“就是如此,太太豪气。”周瑞家的见状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