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雪娜在五六个士兵陪同下去了金鸡岭后山去祭奠她哥哥,而我在士兵注视下随意走走。
我知道必须接受他们的监视,说白了,目前还没脱离嫌疑。
过道、居室、楼梯,不管三楼二楼的,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只是一些破损的痕迹还没修复。
偶尔瞥过刀劈过的痕迹,忍不住多看了一会,犀利、狠辣,最直观的印象。
“不是普通的刀,有些像很多年前土匪用过的百斩砍刀……”士兵解释。
看来庞刚手下有能人。
不错!土匪惯用北方铁匠打制的砍刀,沉重而锋利。
能把百斩砍刀用到登峰造极,短短时间里击杀二十多人,武艺一定高强。
“可能是土匪残余!”士兵说。
十多年前土匪占据金鸡岭,经常出没钟鼓城劫富济贫,杀了不少人,激起众怒。由钟鼓城富商们出钱出资请来川陕一代很有名气的龙大帅,领兵剿灭。据说妇孺老幼一并屠杀,印证那句老话“斩草除根”。
当年刘建安父亲是龙大帅最得力干将,庞刚只算跑腿的,靠着溜须拍马鬼混。
龙大帅后来拉着部队与红色共匪作战,不幸遭遇伏击,全军覆没。刘建安父亲也死了。
只有少数的,就像庞刚之流,靠着装死躲过一劫。
而钟鼓城凭借民团倒相安无事。
至于说土匪残余,有些牵强,但又不得不信,就像刘建安这种惨死,酷似复仇迹象。
父亲死了,怨气只能找儿子撒。
按照推理,下一个倒霉的,应该是庞刚。他参与了剿匪全过程,只是没什么作为。
而刀客救了连达生,他们之间有什么关联?
我思考着,又找到了别墅后游泳池旁一个厕所,发现往里有道门,推开,堆杂物的。
我郁闷,哑巴走的到底是那一条道,怎么找不到?
或许是别墅附近。
我回到大厅,享受女佣们的服务之余,看看那屏风上的蔷薇,洁白无暇,就如云彩。
好画!可惜只是工笔画出,有些教条。
我无意间浏览到屏风边框,即便粉刷过新漆,也掩不住稀稀疏疏虫蛀的痕迹,说明这屏风很有历史了。
我抠弄一下数个比较深邃的斑点,倒是弄下来了,却搞得手指有些猩红。
肯定闻不出什么味,我却断定是血迹。
粉刷时候,工人嫌麻烦,直接粉上的。
我又转到另一侧,欣赏自己的大作。
说实话,换做另一种心情看,这画确实是不错的,蔷薇的红,蔷薇的艳,在朗朗乾坤下格外的妩媚,没有丝毫做作。
我忽然对曾经损毁的图好奇起来,是不是以蔷薇为主题,倒不甚明了。
我轻轻地抠开画的一角,露出泛黄的的画纸,一朵红白相间的蔷薇格外抢眼,……我愣了一下,这好像糅合了者的想象,主观性较强,跟覆盖其上我那副作品有些相似,不按常理出牌。
随着画纸的露出,我的心重重的伤了,明明是随心所欲的一幅画,却因条条被撕毁的痕迹,导致整幅画不连贯,变得怪模怪样。
撕毁部位不成形,像是小孩的恶作剧。
可惜这蛮有意境的画……
难道刘建安请我来就是复原这幅画?
从时间上看,有些迫切,难道这幅画有什么猫腻?或者说,有什么秘密?
我正沉思,一阵脚步声惊扰了我。
我来不及将画盖上,就见着一个威风凛凛如标杆的青年在四五个士兵簇拥下大步过来。
我注意到他皮靴上的污泥、军服上斑斑血迹,以及铁青到极致的脸。
此人定是一路追击连达生等,遭遇了残酷的搏斗,……但这脸色明摆着,跟我有关联?
“绑了!”青年军官说了两个字,就大马金刀地坐下,冷冷地看着我在挣扎。
又看着地上满是血色蔷薇的画,以及屏风上露出的碎画。
“就知道对画感兴趣,画家是不是?”青年军官嘲讽:“在我这里,什么都不好使。……告诉我,你跟连达生到底什么关系?参与谋杀刘团长的事分到什么好处?为什么熟悉钟鼓城地底那些土匪留下的隧道?通到哪里?我需要真相,多一句废话,找打!”
一连串的发问,那么直接,我的回答也直接:“我是画家,只对画感兴趣,之所以来到钟鼓城,就是要修复屏风上的画……”
“吊起来,打!”青年军官怒斥。
于是不容我再辩解,就被吊在屏风侧,然后青年军官接过皮鞭,狠狠地往我身上打,一下两下……疼得我呼天抢地,在血液飞溅时昏了过去。
没多久我被冷水泼醒。
“我需要答案?”青年军官有些不耐烦地瞪着我问。
“我不认识你,……我只是画画的……”
“余明,认清楚啦!打!找死!”青年军官又是几鞭落下。
我惨呼着昏去。
“这货骨头硬,弄醒!”余明暴怒地吼。
我醒来后,只是艰难的苦笑:“我倒想说出你想要
的答案,可是我真说不出……”
余明把皮鞭扔给一个士兵,说:“每隔半个时辰一顿揍,直到打死为止。”
“你这草……菅人命的混蛋!什么连达生谋害刘建安,他有那么蠢吗?我看是你与你……大帅才是……背后主谋……”我愤怒地骂。
余明愣愣地看着我,哑然失笑:“这说辞新鲜……你有所不知,庞大帅与刘建安有过命的交情。”
“那连达生呢?跟刘建安不是出生入死!”
“别那么多废话,打!……”余明丢下话就搂着前来掺茶的丫鬟,往楼上贵宾房去逍遥了。
我算是明白了,这是看我不顺眼,往死里弄,至于说什么,都无关紧要。
我又挨了好几次鞭打,才见着刘雪娜酸酸楚楚的倩影在士兵互送下回来。
“你们干什么?”刘雪娜想靠近我,可惜被士兵架走了,留下一串的喊冤。
士兵打累了,也困了,三三两两倒在沙发上睡觉。
我被吊着,昏昏沉沉地平视屏风,已被我的血污染,斑斑点点,触目惊心,什么美感,什么意境,都在浑身的痛楚里飘摇。
我想睡去,但又觉着不能,怕真的不能醒来。
我睁着眼,打起精神看那副破碎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