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并无新事。人们的思维,千百年来其实并无大的变化。
夜间被穿窗而来的便条惊醒,够不上多大的吃惊。互相安插人手,从来是弄权之人的惯戏。
白的纸,黑的字,寥寥数行,却消磨了夜里剩下的时光。
如果思维能被理智控制多好,有时候止不住恨起自己这务实的性格。有些事,明知不可想不能想,却偏是止不住去想,生生扯出这无端烦杂的心绪来。
都说字如其人,这样钢硬的字迹,是否就足够代表一人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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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之争,从来是个事非难辩之题。
齐诀的处境,不难揣测。
叹这天下,莫非皇土。南离,实在够不上多么的大国。躲藏,嫌它太小;离开,嫌它太大。
三面临险,易守难离。只有北疆这一面打开的口,倘供逃离的可能,也许齐诀来到平宁是最好的选择。然而最好的选择相伴而来的时常也是最凶险的选择,这个地方离兵营实在太近。
齐越费心绕道而行,决无空手之理,况他那几名消失的护卫,也是一个很大的疑点。并且,我心中开始隐约觉得,就是齐越让人假扮之事也许并非首次如此。回想起来,似乎齐越身边的护卫在身形上几乎都与他不相伯仲。
无论如何,在这间关门闭户的屋子里,我以为那些糊思乱想会伴我十天半月,没有想过会这么的快速。
只是三天,三天而已,却足够造就新一轮的物是人非。
由来征战百姓苦,这共为齐姓的两个人,背后因着一个皇字,挑起的已是一场不大不小的征战。被迫同行之时,总忍不住看那有户的人家,鸡犬止绝门扇闭塞,也许对他们来说,走避确是最好的选择。
平宁也就这么大,方圆不过两百里,有意将人逼至绝境,并非多么的难事。
射人先射马,夺人先夺志。齐越无疑是个作战高手,无论是心理还是谋略。
战场上,马最是个不幸的生物。交战不过一天,齐诀手下的兵士伤亡浅淡,马却倒下过半。没有马的兵士,与断腿无异。我尚有空去想,这是有意为之。
两兵一直未曾交接,总是隔了个远远的距离,那一方的兵士以一种有计划的方式将齐诀逼向山道。
兵力悬殊,退无可退处只能向山。山有树,在躲避上多了些好处。然而,敌暗我明的局势,得利不及于弊。
一直记得那句有名的话语,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以此来形容我周边这些兵士的士气再合适不过。这些兵士,本也是大好男儿,何其不幸选错了主人,空留得在这里站不安稳坐而不能?总在坐下稍事休息的时候,便有急来的箭雨,站起来想要回击,那箭雨又至而去。如此三番,反复无常,两日的饭食难进,一次次绝望的交互倾轧,已然让这些兵士陷于焦躁疲累风声厌鹤之境。
我倒有几分小小的幸运,齐诀因着他认为的我尚有些什么别的用处,一直让人照看着我。为此,除了双手不便奔行途中小有划伤外,倒是安然得紧。
我想齐越,如果他愿意,这场战征或许已经止歇。
或许抽筋剥皮的绝望,也许才是他最终想要达到的目的,我大胆揣测。
这两人,用猫鼠来形容,恰似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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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这一夜,和那一夜何其相似,只不过少了些树多了些人。就连我,也依旧还处于这不利的一方。
隔着树影的天空,几缕星光被月色撕得粉碎。月色正好,本是月圆。
齐诀,完全被围困在这一方不大不小的山脉。山面北,向下望不及十里便是北离的城门。
月太好,无须灯火。终是又看到了齐越那几个久已不见的护卫,一式的劲装轻骑彪悍凌厉。
齐越,他策马而来,左右是相护的铁骑,身后有弯弓的身影如林,好不威风凛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