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几度冬已远,人已不似当年时。
早已不是那些事,早已不是那些人。宫廷的斗争总是永不倦怠,无息无止至死不休。
挡我者死!太子八年,这是我的原则。齐诀,他威胁了我,这相同的齐字于我早不具任何意义,从他让南云隐带话的那一刻起或者更早以前。我,早不是从前的齐越。
天无尽时地难言老,人心如天地。一国太子,最让我心动的是什么?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也不是万千之民系于一身的贵。我心动的,是那份天下掌中的诱惑。是的,就是那份诱惑。
世上,并无不劳而果之因。要结果,总得付出些收获!我上过战场,见过最惨烈的厮杀并亲自参与,不只一次徘徊于生死之沿。以此为价,这个国家的兵权一直牢牢握于我手连同这一国之政亦逐渐如此。我不是有谋无勇之人,必要之时,就算亲身作饵在所不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聪明人,行动前总会万千布局!齐诀也是聪明人,而聪明人之间的斗争总是格外令人期待。
烟花三月,总会悠然地触动起些远行之意。天时正好,地利人和,东风已备,唯等远行!
南云隐,这个人有着和名字一样清新隽永的字迹,劲秀圆润飘洒灵动。
什么时候起,开始觉得这个人不同的?是因为那温和宁静的笑颜,还是因为那身淡雅通透的气质?见到他,总在不觉间放松,总在不觉间微笑,总在不觉间走了视线。什么时候起,不见的时候,总会生出些相见的期盼?什么时候起,发现自己在他之前变了个人,却觉本应若此?
无法忘记那份莫名的欣喜。南云隐,他终于用我送的玉第一次主动相见于我,尽管这早在预料之中。我仔细将他打量,依旧是温雅的笑淡蓝的衣。突然来了心情,想去奔马。他没有拒绝,干脆地一同前往。
上了马车,他久久不言。我从侧面看他脸部线条极为柔和,浑身透出儒雅沉稳的气息。南云隐,几月不见何以又变了许多?南曲,若不论人品原是个长得俊朗的人物。南云隐却并不似他,格外地修长异样地柔和,这个人的性格有刚有柔。
他不会骑马,这我知道,当我告诉他教他的时候,他回头看我。迎着帘外的春阳,突然觉得那双眼一如这玉宇苍穹万年不散的星空,明澈如此。北疆征战,永不或缺的景致便是辽阔的夜空璀璨的星辉。
南云隐,果然是个聪慧的人物。教他骑马一点就通,纵使不敢全力奔驰然而也能有模有样。他坐下来,在草地上很认真地看我纵马,我很欢喜。和这个人相见的时候,平时控制良好的情绪总会在不觉间流淌。
突然不确定,这份喜悦是为了什么?当他问我说想不通我这样做的理由的时候,我突然生出些迷茫。我记得,我的本意是想用手段将他拉进我的生活方式,想打破这个人的淡薄的。可是从什么时候起,我的本意变得不只如此,界线开始模糊?至今记得南曲死后我第一次去找他,他请我喝青酒对我说的那句生活所迫的话。这个算不算理由?我想帮他,想帮这个人。再不想用手段,我也开始期待他的能力,期待他的表现,期待他脸上别样的表情!
这些别样的期待,倒底又是为了什么,这其中有怎样一些我不明的理由?我无以言说不能解答。
南云隐,他终究并未坚持定要将玉交还于我,并且答应考虑我的话。使我高兴的是,他没有失言,所以我见到了他的字,字如其名;见到了他的文,文如其人。
当饵的人,不能带太多人在身边的不论暗处明处如此。齐诀不会不知这点,只是我们都在赌,赌那个机会。我不自大,不过于自己的智慧倒底有些信心,远行平宁就权当游赏春光之兴。春光正艳幽香正浓不应辜负。无友不趣,邀了云隐他意外地答应,我奇怪并且欣喜。
前途有险,可是我有万全之备。齐诀,他得以逃脱不过是我故意放水,以为我当真于他无法?他的行踪,我纵不是了如指掌也相去不远。放他,不过是为了落叶断根!他的势力非同小可捉他一人无用。
别人的命,永远不及自己的贵,全靠他人之护终不久长。所以我也有一身功夫,有多深我未曾全力一试。南云隐,护他周全想来并不太难。
这一趟平宁之行,我开始期盼,血中有因子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