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听见惨嚎,像是麦妈,连忙出去看个究竟,只见屋子门前,麦妈跪在银亮的月亮地上,张大着嘴,瞪大着眼睛,表情悲痛欲绝,已经失去了意识。在一看,麦妈前面有一个半人高棕黄色的坛子,坛子里面有个人,身体都在坛子里,只是脑袋探了出来——正是李麦。
麦爸和银力抢了两步去看李麦,银莲去搀扶麦妈,两人把李麦从坛子里面抱出来,银莲定睛一瞧,晕了过去。原来李麦手脚全无只剩一个躯干,坛子里面也不知是什么药水被李麦的血染的通红。
等到银莲悠悠转醒,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银力守在一边,闷不做声,银莲想要下床,银力叫住她:“别去,昨晚你都看见了”。银莲一顿,还穿上鞋子去找李麦。
李麦家里,麦爸和银力一样一言不发,麦妈已经缓过神来,正在擦李麦脸上的血污;李麦依旧在坛子里见银莲进来,一双眼睛便盯着她不放,麦妈见银莲来了,自己也擦的差不多了,放下布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她强忍着着眼泪,坐在桌前,对着房梁发呆。
银莲蹲下身子,用手抚摸李麦的脸,眼睛还是那双眼睛,鼻子还是那只鼻子,耳朵还是那对耳朵,可人却短了半截。银莲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越流越难受,越难受越眼泪越是止不住。李麦闭着眼睛不去看他的未婚妻,自己现在已经是个废人,心里头万念俱灰,已经连眼泪都没有了。
李麦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话说卜拉曼三兄弟两前一后抬着李麦向西走了三四里,过了春季浅浅的迪丽拉河,又像西南走了近五里,到了自己的村子。卜拉曼人十分敏捷,擅长刺杀和制作药剂,向真神祝祷之后还能获得额外的力量。三兄弟进了屋,老大正趴在床上。三人将李麦吊起来,天几乎亮了,赶忙离家去参加祭祀主持的祝祷。像祭祀这样的难得一见的大人物并不常见得到,在卜拉曼这个政教合一的国家祭祀不但掌握着权利而且代表着信仰,有着相当的社会地位和权利。这个祭祀这次前来据说是为了利用这里特殊的泉水制作专门的药剂,好用来对付北边的赫纳帝国,赫纳帝国两面环山一面临海,城坚矛利,虽然人数不多,面积也仅有卜拉曼的五分之一赫纳帝国的特森泰人对魔法抗性很高,所以盘踞在卜拉曼和萨尼罗人中间,不曾被吞并。反而萨尼罗人多年前对赫纳帝国强行用兵,反被特森泰人击溃,导致法尤基帝国四分五裂,最近几年才有一位精明强干又能征惯战的年轻国王在逐渐统一诸个分裂出去的小王国。
三兄弟到了泉水边,祭祀已经开始了,泉水被人们用砖石和玻璃围起来,垫的有两人高,祭祀身穿白袍正站在台上,围着中间一个一人高的坛子手舞足蹈,大声朗读着经文。三兄弟跪在后面,低着头跟着祭祀默诵。水祝祷沸腾,但是不烫。祭祀从下面用塞子塞住,塞子是软橡木的树皮,在水里会膨胀,不用担心药剂会漏出来。
祝祷完毕,祭祀命令五个奴隶抬起坛子要走却被一个本地人和一个萨尼罗人拦住了去路。而这边三兄弟也和邻居攀谈起来。
“你们的哥哥病了吗,他怎么没来,他是全村子里最虔诚的人”邻居很奇怪。
老二如此这般复述一遍之后,拿下面罩,给邻居看看自己五彩斑斓的脸,邻居很愤怒“太让人生气了,无主的东西都是真神赏赐给我们的礼物,就算原来是他的,那再也不是了,真神有权力决定一切,你们知道他在哪儿吗,我要召集兄弟们用石头砸死他!”
“我们已经抓到他了,现在正吊在家里,我们会好好教训他的”老三说道。
“我们会用石头砸死他的”老四补充道。
三兄弟回到家,李麦还没醒。老四掏出剔肉刀,说道:“我要把他的头割下来”
“应该把他的头割下来”老大趴在床上表示赞成,之前的事情让他感受到了羞辱。
“我觉得该狠狠的教训他,倒是可以留下他的性命”老二这么说。
“反正先教训他是必要的”老四说着把李麦放下来,双脚绑在一根粗木棍上,让后和老三抬起,让李麦下肢悬空,背部着地。老二拿起羊皮鞭,老大也拄着拐杖从床上下来,两人对准李麦的脚底甩开膀子一顿抽。
脚心肉本就嫩,抽了两下李麦就醒过来了,脚心痛得让他叫不出来。四兄弟轮番上阵把李麦打的血水顺着大腿往下流。
卜拉曼人虽然动作敏捷,但是力气并不太大,打了一阵,四兄弟都累了。老四拿起刀,就要割下李麦的头。老二随无意杀李麦,但也不介意,也没有阻拦。
老四正要动手,邻居闯进来“先不要动手,齐勒兄弟,信仰真神的兄弟们”。
李麦没想到对方真的要杀他,现在邻居的到来,还对四兄弟摇了摇头,让他觉得自己抓到了救命稻草。果然邻居和齐勒四兄弟用卜拉曼语交谈一番,四人开始把他拖向门外,李麦到了门外见到一群黑袍中间站在一个白袍,白袍旁边还有一个萨尼罗人,白袍示意他们把李麦的嘴撑开,用鉄钳夹出了李麦的舌头,老四又掏出刀,就要割。
李麦一看,这还得了,开始拼命挣扎,祭司又示意五个奴隶按住李麦。这五个奴隶,膀大腰圆,身体强壮,皮肤黝黑,耳朵很尖,犬齿很尖也比别的牙长一些,嘴里还长着另外四颗向内倒钩的长牙,下颚向前突出,几乎没什么毛发,浑身上下只是腰胯围着布裙,五人一按,李麦就有点力不从心,可是对方要割他的舌头,他红了眼,一时竟也稳不住,祭祀用眼神示意一下,五个奴隶变换一下姿势开始用力撕扯李麦的四肢,李麦直接疼得昏了过去。
等李麦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坛子里了。已经下午了,自己正被那个萨尼罗人抗在肩上,过了迪丽拉河。
原来拦住祭司的本地人就是四兄弟邻居的儿子,叫阿提姆,是村里最强壮最敏捷的男人,他昨晚放羊回的晚,在沙漠里迷了路,遇见了食尸鬼,不但羊被吃的吃,散的散,就连自己也差点被食尸鬼吃掉。多亏他技艺过人才逃脱食尸鬼的魔掌,逃得性命,即便如此,自己的脸也被食尸鬼咬烂了,连舌头一并被食尸鬼吞下了肚子。他回到村庄正赶上祭祀在祝祷,他不敢放肆,只好等到祭祀祝祷完成,这才赶忙拦住了即将离开的祭祀。阿提姆没了舌头,说不了话,同时拦住祭祀的萨尼罗人先开口了,萨尼罗人身体粗壮,毛发浓密,且多为浅色。
“尊敬的祭祀,我和我的朋友来这里游历,他冒犯了你们,现在他已经死了他的尸体对你们也没有了用处,我希望可以把他带回故乡。”萨尼罗人说着,指了指刚刚被奴隶们从坛子里拿出来的一具典型的萨尼罗人的尸体。
“我可以付给你们金币”。萨尼罗人补充道,说着拿出一袋金币,倒了一半出来,剩下的抵给祭祀。祭祀本来没想要金币,可是既然萨尼罗人给了他也没有理由不要,眼前的人虽然是异教徒,但是钱是没有信仰的,而且异教徒也有该信真神的机会。
祭祀点点头,告诉他可以带走尸体。萨尼罗人扛起尸体正要走,与齐勒三兄弟交谈完的邻居看到儿子拦在祭祀前面,也赶忙跑过来。
见到儿子只剩了半张脸,邻居忙求祭祀帮忙。
“祭司大人,阿提姆是村子里最强壮最敏捷的男人,走在街上很受欢迎,他为真神的信徒解决了不少问题,您要帮帮他,您可以做到的”,邻居祈求道。
祭祀仔细检查了阿提姆的脸,发现有一道伤口延伸到脖子,虽然已经愈合了,但是依旧很脆弱,如果不管的话稍有触碰就会危及生命。
“你的儿子已经不仅仅是说不了话的事情了,你看这道伤口,它有可能是致命的”,祭祀告诉邻居,“我可以愈合他的伤口,恢复他的脸,但是却没有办法复原舌头,因为最里面没有骨头,就算我刚刚做成的强效愈合药水做不到。”
“除非……”祭祀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你能找到一个活人愿意献出他自己的舌头。”见邻居将眼神落在自己的奴隶身上,祭祀又说到“他们是食尸鬼的混血,没有舌头的。”
邻居一下子没了办法,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说了句“请跟我来,祭司大人。拉着祭祀就向齐勒四兄弟家跑去”,他跑到齐勒家门前看见,老四拿刀压在李麦脖子上,邻居赶忙跑过去一边跑一边阻止老四下手。
“先不要动手,齐勒兄弟,信仰真神的兄弟们”。邻居说道“我的儿子被食尸鬼吃掉了脸和舌头,祭祀可以愈合他的伤口,但是没法复原他的舌头”
“我们可以先杀了他,再割掉舌头给你”老大说到,他一心要杀李麦。
“不,不,不”邻居摇头道“祭司说要活人的舌头才行,我们可以先割下他的舌头再由你们处置,看在阿提姆和你们共同信仰真神得份上,你们可以做到的”。
四兄弟商量一下,同意了,把李麦脱了出去。
祭司将李麦的舌头放进阿提姆嘴里,取出一点药水稀释在一个被子里让阿提姆喝下去,在祭司的祝祷下阿提姆果然很快就恢复如初了。祭司带着药水和李麦的四肢回都城,四兄弟看着躺在血泊中没了手脚和舌头的李麦,决定他活不长就走掉了。
萨尼罗人用剩下的金币向祭祀买了一点药水又买了一个底部没孔的坛子,把李麦装了进去,又向四兄弟问明了李麦家在何处,便启动了归程,萨尼罗人要走之前,四兄弟给了他一块写满大信文字的布塞进李麦嘴里,让萨尼罗人一并交给接受李麦的人。
萨尼罗人扛着一人一尸,走过迪丽拉河,走到李麦的村子已经晚上了,他放下李麦,盯着李麦看了一阵,想起了之前古维预言师和自己说的话——一个没有手脚的人是一切的开始。又翻了翻自己的粮食袋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李麦头也不回消失在夜色中。
羊圈里的羊闻到血腥受了惊,麦妈出去看到坛子里的李麦,逐渐张大了嘴,惨嚎了一声,瘫跪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银莲从李麦家里出来的时候,麦妈还在看着房梁发呆,麦爸却不见了身影,银莲回到家,看到麦爸拿着一块写满字得布给父亲看,两个中年人看完后。麦爸说道“我决定去都护府,卜拉曼人十分团结,凭我的力量,很难为儿子报仇。你和银莲去内地吧,这里不久就不会有活人了。”
“我不会离开的,我不能再一次让自己看着一个无辜的人遭受痛苦甚至失去生命,从这里向东去都护府有几百里路都是沙漠,你一个人没法穿过去的”银力说道。
“那我们明天就出发吧”麦爸说道。说完就起身回了家
待麦爸回家,银莲进去,听到父亲对自己说:“你刚才都听到了,如果你想离开……”
“我不会离开的”银莲说道。
“我明天要和你李伯伯去都护府,这里就交给你了”银力道。
“纸上写的什么?”银莲问道。
“卜拉曼人劝我们归还三只羊,并皈依真神教”银力说着,打开了箱子没去管那个水晶球,而是拿出了那个符文匕首交给银莲,告诉她:“这是你母亲生前最中意的武器,由赫纳帝国的工匠们打造,被它割伤的人的伤口无法愈合,上面的符文由法尤基最伟大的法师附魔,对付卜拉曼人有特殊的效果,可以让被割到的卜拉曼人的祝祷失去力量,如果你想去,就去吧……”
银莲没有犹豫,拿起匕首别在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