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力将匕首放在桌上,继续道“特森泰人在铸造它的时候淬炼了阳光,所以命名它为瑟登的余晖,黑暗生物厌恶它的存在。”银莲拿起匕首开门就走,一路越过迪丽拉河,直奔卜拉曼人的村子。
两个村子的人互相都知道对方的存在,只是语言不通,国家不同,信仰分歧,又没有什么东西需要交换,所以无往来。
银莲刚越过迪丽拉河,就看见前面的沙丘上冒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映在朦胧的月光下,银莲腹中狐疑,没有继续前进,四下一看也没地方可躲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光头”。“光头”见银莲没有动,站了起来,竟是一副骷髅,骷髅翻过沙丘,直直向银莲跑来。
银莲一开始被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骷髅已经到了眼前,银莲抬脚一蹬,骷髅体轻,被踢出五步之外。骷髅又挣扎站起来,捡起刚才被踢落的臂骨,给自己接上重新向银莲发起进攻银莲等骷髅进了身,抓住骷髅的一条胳膊,侧身一闪,骷髅扑了个空,反被银莲扯下一条胳膊,扔进迪丽拉河。
骷髅没了一条胳膊,继续向银莲扑过来,银莲掂明了骷髅的斤两,只是看着吓人,一推将骷髅掀翻在地,拔下他的脑袋,扔的老远,又拆了其他部分扔向四面八方。
银莲扔完最后一块骨头,一抬头,前面十步的沙丘顶上站了一个黑毛怪物。
食尸鬼!
小时候银莲听过食尸鬼的传言,只是这东西常年在沙漠腹地,虽然沙漠食物很少,但是它们几乎什么都吃,所以也极少在别的地方见到。
银莲第一次见到食尸鬼,正诧异的时候,脚腕被人一扯,扯了一个趔趄,借着月光一看,正是前面被自己扔进迪丽拉河的那只手,已经爬了回来。食尸鬼没有放过这个时机,径直朝银莲扑过来。
食尸鬼力量很大,浑身大部分长满黑毛,脑袋又长又大,黑眼红瞳,颚骨粗壮,嘴一直咧到耳朵下面,几乎半个脑袋都是嘴,里面上下各布一排尖牙,十分锋利,胳膊又粗又长,指甲尖锐,肚子很瘦,上面有个硬包,里面是食尸鬼的胃,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腐蚀食尸鬼的胃,是很好的容器。
食尸鬼动作迅速,银莲还没直起腰,食尸鬼的指甲就已经伸到眼前,银莲赶忙两手抱住,食尸鬼也抓住银莲的手腕,另一只手向前一探,抓住银莲被骷髅抓住的腿。拿到嘴前就要咬银莲的肚子。银莲眼疾腿快,抬起没被抓住的左腿,对着食尸鬼的眼睛死命踢了一脚。食尸鬼吃痛放了手,银莲想要从皮鞘里拔出匕首,食尸鬼又欺身近前,张嘴就咬,银莲往后一退,险险闪开尖牙,却被食尸鬼长长的胳膊从背后抱住,银莲双手被束,正脱不开,食尸鬼又要张开血盆大口。趁食尸鬼嘴还没张大,银莲用尽全身力气向上一蹦,食尸鬼没站稳,抱着银莲从沙丘上滚了下去。
滚到沙丘下面,银莲总算是把“瑟登的余晖”从腰间拔了出来,只是刃还在鞘里,但总好过赤手空拳,见食尸鬼趴在地上还没起来,银莲顾不上拔刀,直接骑在它的背上,握着刀,用银质刀柄狠狠地敲击食尸鬼的后脑,食尸鬼吃痛,用利爪去抓银莲,食尸鬼趴在地上本来就不适合向后抓取,再加上银莲左右闪躲,一下也没碰到她。银莲要一面闪一面敲,到也没敲几下,肩膀就被一只手抓住从食尸鬼背上被拽了下来。原来那具骷髅早已在人鬼搏杀的时候把自己聚齐了,前来帮忙。银莲对付食尸鬼一个已经十分吃力,现在骷髅也来帮忙。银莲顿时觉得无从下手。骷髅把银莲从食尸鬼背上拽下来,就势掐住了她的脖子,银莲伸刀一戳,挑开骷髅,抓紧时间站起来,这时食尸鬼也从地上爬起来,双腿一用力,扑向银莲,骷髅也从后面抱住银莲,向后一拔,一人一骨有一次摔倒在地,银莲屈起双腿双腿使劲儿向前一蹬,左脚脚蹬在食尸鬼下巴上,右脚却伸进食尸鬼尖牙遍布的嘴里,食尸鬼被蹬的后退了两步,也咬掉银莲的一只羊皮靴子,露出一只匀称光滑,肤色健康的脚丫。
食尸鬼吐掉靴子,又一次向银莲扑过来,银莲被骷髅从后面连胳膊一起抱住,又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反抗的余地,只是握着匕首小范围胡乱挥舞,食尸鬼又去咬银莲的肚子,银莲将匕首伸进食尸鬼的嘴里食尸鬼一咬,咬脱了皮鞘,露出了里面“瑟登的余晖”。普通的匕首很小,就算能刺穿食尸鬼的皮肤,也很难对它造成严重的伤害,但食尸鬼似乎很讨厌这把刀,但这并没有影响它进食的欲望它吐掉皮鞘之后,左手按住银莲的手腕又重新来咬,银莲双腿胡乱踢,也被按住,她只好用右手尽力用刀去划食尸鬼,“瑟登的余晖”足够锋利,只是轻轻一划,食尸鬼的小臂就流血不止,食尸鬼站起来,甩着胳膊,感到很痛苦,它越甩,伤口越是血流如注,银莲又用刀去扎身下的骷髅,骷髅果然也闪开了。
但凡黑暗生物,都见不得阳光,“瑟登的余晖”由阳光淬炼,对付食尸鬼和骷髅这些夜行者再合适不过。
食尸鬼还是不想退却,它不知是饿急了还是受到血腥的刺激。第五次向银莲发起了进攻,银莲有刀在手,底气也足了三分,也握着刀冲过去,一刀刺进食尸鬼的胃,食尸鬼发了疯,也抱住银莲张口就咬,银莲只好用左手的手肘支住食尸鬼的下巴。一人一鬼僵持下来,食尸鬼越痛越疯,丝毫不顾及肚子上的伤口,动作幅度越来越大,银莲却逐渐撑不住了,两人僵持不过眨了几下眼,银莲却觉得时间变得越来越长,也越来越难熬,她也疯狂了,她张开口,对准食尸鬼的胳膊咬下去,连咬了几口,插进食尸鬼肚子的刀也开始乱豁,食尸鬼终于松手倒下了,银莲满脸是血,嘴里还叼着食尸鬼的肉,她又气又恼,嚼了几口竟要把肉吃下去。
正当银莲要咽下去,却被一个人从后面搂住,脖子也被掐在那人手中,那人又抱住银莲的肚子,用力一提,银莲把肉吐了出来。一切发生的很快,银莲来不及反应已经又被放到地上,她握着刀一转身,却发现是银力。
银力确实不想女儿涉险,但他尊重女儿的意愿,给了她“瑟登的余晖”表示支持,他还有一件隐形斗篷,也要交给银莲,只是没想到女儿拿了刀直奔西去,他本来要收拾明天出发的行李,又觉得不放心,赶忙追了出去,银莲的母亲是卜拉曼人,动作很快,等到银力过了迪丽拉河,银力收拾了骷髅,银莲也要吃掉食尸鬼的肉,他抢了两步勒着银莲的肚子让她把肉吐出来。
“你小的时候我和你说过,被食尸鬼吃完的骷髅会受他驱使,但是人死后,亡灵会徘徊在血肉周围,直到血肉腐烂殆尽,只剩白骨,才肯离开,大多数的亡灵都不选择会看着自己的被食尸鬼啃噬干净,自己的骨头被食尸鬼使役,然后四处游荡。但是哪怕只有一块肉,他的亡灵都可以附着在上面,我没有告诉你的是,吃食尸鬼的肉你自己也会变成食尸鬼”银力说着把什么东西——隐形斗篷里装着的骷髅拎起来背在肩上,搀着银莲,道“回家”。
父女俩还没走远,另一种食尸鬼追了上来,却停在迪丽拉河那边。
“迪丽拉河是一条纯净的河,它的水能消融黑暗生物的血和肉”银力为银莲解释道。
父女两人回到家,点了一把火,烧了骷髅,银力抖了抖隐形斗篷,斗篷里没有东西,就可以看得见了。
“这件斗篷叫‘卡林的秘密’,是你妈妈起的名字,由纳瓦隆的卡林蛛拉的丝织成,熊人披上它来狩猎,卡林蛛现在已经见不到了,这种斗篷碰见一个火星就会燃尽,你的母亲只留了这两件遗物给我,现在我将它们交给你,你要珍惜地使用”。
说完银力出了银莲的卧室,去收拾明天出发要用到的东西。银莲拿过斗篷,细细抚摸了一遍,她恨透了卜拉曼人,然而她的母亲却是一个卜拉曼人,她现在要用母亲的遗物去杀母亲的族人,“你的母亲是卜拉曼人没错,但也是死于卜拉曼人的追杀,在卜拉曼,女人和奴隶没什么区别。”像是料到她会这么想,银力在门外对她说道。
银莲很累了,自从李麦失踪后她精神和肉体一直都很紧张,刚刚又进行了生死大战。银力说的话她只是听了,根本没有反应便睡了过去。
银莲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她擦干净身上的血污,披上斗篷,悄声无息的离开了家。
银力和麦爸在早上就出发了,李麦的家里只剩下万念俱灰李麦和“除了没有了笑容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麦妈。
李麦的卧室,李麦正静静的看着前面,不知在想些什么。桌上有些饭食,动过,但是没减少,李麦没吃。
银莲走到李麦面前,摘下兜帽,李麦又看到了那张绝美的脸。
虽然只是两夜一天,但他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长,她还是以这样一种调皮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李麦笑了,笑容随即又消失了。
银莲把斗篷也脱掉了,里面一丝不挂。完美,就连沉浸在巨大悲痛的李麦也看呆了,面前的裸体美得他根本连性冲动都没了。
银莲任李麦看了一阵,然后弯腰附在李麦耳边密语,李麦一边听着一边逐渐闭上了眼睛,耳语完毕,李麦缓缓地点了点头,流下两行行眼泪,银莲也闭上眼,开始亲吻李麦,这是他们第一次舌吻,李麦却已经没有了舌头,银莲也忍不住流出了泪水。
银莲从背后拿出“瑟登的余晖”,缓缓刺进了李麦的心脏,李麦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揪了一下,能感到血液从伤口流出去,意识也逐渐脱离了身体。
银莲从李麦的卧室出来的时候,胸前多了一个椭圆形的吊坠,在月光下映出淡淡的乳白的光芒,银莲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留住了李麦最后一块肉,这一切没人看到,麦妈也不知道,都隐在“卡林的秘密”中。
银莲已经褪去了斗篷,穿好了衣服,她拿出李麦的脊椎和肋骨还有他的筋,在月光下做成了一把骨弓,她对着月亮,举着弓,对弓说道:“我,将你命名为:‘最后的礼赞’”。
麦妈走进李麦的卧室,看到已经死去的李麦,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慌不忙地收拾了一些干粮,又冷静地从羊圈里赶出三只分别是肚皮上有一道伤口的羊,少了一颗槽牙的羊和少了一只角得羊,用这三只羊和同村的人换了一匹骆驼,她骑上骆驼,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家向东消失在月色中。
银莲站在自家门前,目送着骆驼上的人远去,她拿起弓,向西试了试,又换了一下手,再试着拉了拉,又换了手,再换手,始终觉得不满意,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满意。
银莲点了一个火堆,把火烧旺,然后拿出“瑟登的余晖”,把刃贴在自己的乳沟,向右狠狠地割了过去。
她走到李麦家的羊圈前,打开羊圈的门,里面的羊睡得正熟,银莲将火把扔进去,羊受到火烤,着了惊,走门的,跳栏杆的,撞篱笆的,四散奔逃,它们最终都会成为食尸鬼的晚餐。
羊圈里还有一只羊角,银莲捡起来,挂在腰间,扯出来一根没燃尽的木头,扔向了李麦的家。
银莲背着“最后的礼赞”,腰上挂着“瑟登的余晖”和羊角,背对着熊熊大火,向西缓缓披上了斗篷,消失在月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