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看我一直不说话,只好有挤眉弄眼地上前来安慰我:“呐……我也就是随便猜猜,不能作准的。婉婉这人,我瞧着其实还不错,搞不好这一切就是个误会呢?”
我长叹了一口气,没理他。
大头挠挠脑袋,只好又道:“哎呀,就算我说错话好不好?你别这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了。再说,你可是个准和尚,交女朋友也就算了,情绪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波动?让了真大师知道了,肯定会揍你。”
他虽然说得很没正经,但这最后一句话,倒叫我心里忽然明朗了几分。是啊,我是学佛之人,怎么连最基本的控制自己的情绪都做不到了呢?一时惭愧,我赶紧闭眼默念了两句佛经,这才睁眼道:“是我冲动了,你别放在心上。没事儿,我已经调整好了,你接着说吧。”
“说啥?”大头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说婉婉的事情啊,如果真像你说的,她是为了接近我而有意这么做,那么她到底图我什么呢?”
“这我哪儿知道!”大头撇撇嘴,瞅了我两眼道:“你这一没剃头发的和尚,我是实在想不出找你做男朋友有啥好的。要是她真为了接近你才和你谈恋爱,嘿,人家也不容易,整整忍受了你两年了。”
“去去去……”我皱皱眉,想了想又道:“我承认,你说的这些,确实很有道理。但是就像你说的,如果婉婉是在骗我,她一骗就骗了两年,是不是演技也太好了点儿?所以我觉得,这一切,也许真的就只是巧合。”
大头干笑了两声:“你要这么想,我也阻止不了你剃头担子一头热。不过,你想想,如果婉婉真的是在利用你,我们又为啥还要千里迢迢跟着他们去哈尔滨?那两个怪人虽说功夫厉害,但以咱俩的本事,就算打不赢,自个儿脱身总没有什么问题吧?”
“不行,”我忙道,“我不能把婉婉一个人丢下。”
“她不会有事儿的!”大头有些着急,“哎哟,跟你怎么说不明白呢?呐,我给你分析分析,现在的情况,无非就是三种——要么她在骗我们,要么她说的都是真的,要么真假参半她被人给挟持了。你说对不对?”
我仔细想了想,不得不佩服大头敏锐的思考能力,赞同地点了点头。
大头看我同意了他的说法,才又道:“先说第一种,她是骗我们的。既然她是骗子,那就跟那两个怪人是一伙儿的,咱们还有必要担心她的安危吗?逃跑才是硬道理。”
“那第二种呢?她说的都是真的,她爷爷也需要我去救命,我就这么跑了?”我问道。
大头嗤道:“你会医术吗?你去了能做什么,难不成念两句经,她爷爷就起死回生了?就算是了真大师去了,也没这么神吧。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她这一路支支吾吾的不和我们讲清楚,我们为什么还要陪着她玩儿下去?倒不如先脱身,占取有利的立场,然后再向他们搞清楚这件事情。你放心吧,她要真是他们的亲戚,他们总不能迫害自己人吧?”
我承认大头分析得很有道理,心情也越来越沉重:“那第三种呢?她被人挟持了,咱们总不能见死不救。”
“没有见死不救呀!”大头道,“你看,如果她是被人挟持了,那咱们现在这种情况不也是被人挟持着吗?咱俩要是自身难保,还怎么救她?还是那句话,咱们得先脱身,然后计划好了再回去救她。你放心,武侠小说里都写了,有用的人质,坏人是不会随意撕票的。”
我皱着眉,没有再说话。
大头看我沉默不语,以为我默认了他的话,又道:“我刚才研究过了,其实咱俩要脱身简单得很。你想,咱们毕竟是在火车上,只要把那两个人引来给我们开了这单间的门,咱们出去了使劲儿闹腾,他们肯定不敢动手。毕竟这里人这么多,他们再横,也不敢在明面上挟持我们吧?”
“我还没答应跟你一起走呢……”我挥了挥手,索性钻进了被窝里,把头蒙了起来。其实,大头说的所有的话,我在心底里都认可,但是我还是无法下定决心丢下婉婉自己一个人离开。
“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大头直接一把扯开了我的被子,“要不这样,咱们看天意。呐,石头剪刀布,要是你输了你就跟我走,要是我输了我就认命,陪你们去哈尔滨。”他看我还是不说话,不由嘲讽道:“怎么,你连石头剪刀布都不敢啊?”
我年少的时候,最受不得激将,听他这么一说,立刻道:“谁不敢了!好啊,那就看天意,要是你输了,从现在开始就别再跟我唧唧歪歪这些事情了。”
“成!”大头也爽快,立马活动了一下筋骨,一副要跟我大干一场的模样。
我不禁被他逗乐了,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
“石头剪刀布!”
大头一声令下,我俩顿时出拳,结果他出了布,我却出的是拳头。
“哈哈哈!我赢了!”大头得意地扬了扬眉,一个劲儿地对我挥手:“看清楚了啊,是我赢了,你可别反悔。”
说实话,我当时输了,却完全没有觉得难受,反而有松一口气的感觉。“知道了,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我推开大头,又重新盖好了被子:“我真是要睡了,你也睡吧,不然明天可没有力气实施你的计划了。”
大头打量了我两眼,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也跑回自己的床上去了。
只是这一夜,我睡得不好,事实上,我是压根儿就没有睡着。婉婉在火车站对我哭得那样梨花带雨的模样,一直在我脑袋里面晃悠,我实在不愿意相信,那样感情流露的瞬间,她也是装出来的。
想起来,这大概是我第二次失眠,而上一次,是阿爹阿妈刚刚失踪之后的那几天。可是那个时候,有念一、有师父来开导我劝慰我,现在,即便有大头在身边,我也只能自己来面对我和婉婉之间的感情。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爱情,真是不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而已。
这一夜,漫长而又煎熬,当窗户口渐渐透进一丝光亮的时候,我才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而再次醒来时,是被大头给摇醒的。
“肖遥,快醒醒,就快要到中午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望了望车窗外刺眼的阳光:“这么快就中午了?”
大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嘴里还在吃着东西,看起来就和我们在厦门的时候常吃的蛤仔煎差不多。他看我盯着他手里的吃的,这才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道:“他们原本送来两份的,不过你又不起床……你看你睡得那么香,我也不好叫你不是,只好替你吃了。”
我懒得和他扯这些没用的,只是迅速地爬起来,从柜子里拿了他们昨天就准备好的东西开始洗漱。
“现在几点了?”我一边刷牙一边问道。
“十点了吧……”大头三两口把手上剩下的东西吃掉,抹了抹嘴巴,“大个子给咱们送早饭来的时候偶我问了一句,是九点,估计现在么十点钟左右。再过个一个小时,我们就可以说饿了,叫他们送午饭来了。”
吃吃吃,都到了这逃命的时候了,大头还在用吃来记录时间,我真不知是佩服他好还是埋汰他两句好。
洗漱完毕,我心里还是有点不确定:“我们……真的要走?婉婉一定会对我很失望的。”
“你不是要变卦吧?”大头紧张兮兮地戳了我两下,“我跟你说啊,背叛战友那是万万不行的!昨天咱们都已经说好了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纠结了。我跟你说,我刚才已经打算好了,一会儿等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就躲在那个门的侧面,这样大个子一开门第一眼瞧不见咱们。然后等他愣神的功夫呢,咱们就先来个猴子偷桃把他放倒,然后赶紧冲出去!这两次他送饭来我都看清楚了,那个老头子是不会来的,就他一个人。”
我看大头这个样子,知道自己这会儿也是骑虎难下了,只好郑重地点了点头。希望婉婉不会怪我这个自私的决定,不管怎么样,只要我这边获得了自由,我一定会想办法再救她出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大头用力地拍了拍单间的门,大声嚷道:“吃不吃午饭啊?饿了饿了!”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回音:“等会儿!”
我俩一听有门儿,赶紧照之前说好的猫在了门的侧面。等了一会儿之后,门外果然传来了高个子沉重的脚步声,已经钥匙插进门锁里转动的声音。
我和大头对视一眼,彼此都心领神会。其实我有些紧张,平时小鬼见得多了,这偷袭人,我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一……二……三!”
大头对我做着口型,等数到三的一刻,刚好门被开了一条小缝。说时迟那时快,大头干脆利索地猛地把门一拉,又用力往外一推,就狠狠地撞在了高个子的脑袋上,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这人,说好的“引狼入室”“猴子偷桃”呢?怎么到了这时候,就变成他一个人的即兴发挥了?不过,我不得不承认,大头这两招还挺管用的。那高个子毫无防备,这一下撞得是实实在在,直接就向后面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