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日子,顾初阳真的时常到武场跟着祁修霖学花枪。
祁修霖虽严厉,但也顾忌着她是个姑娘家,没有提像其他人一样的要求。尽管如此,也还是把顾初阳累的够呛。不过在这样的训练下,也算学出了点本事。
顾初阳来的次数多了,终于被顾建勋抓住,关在房内禁足了半个月。可初见成效,顾初阳怎么会放弃。
撒娇耍赖,蛮横不讲理,又加上真在顾建勋面前表现了点真本事,让其稍有欣慰,才在黑着脸勉强答应下取得来武场的权利。
一套完整的花枪把式耍下来,顾初阳扬着骄傲的小脸,嘚瑟道:“阿霖,怎么样?”
祁修霖点点头,擦着刚拔出鞘剑,也不看她,“耍的倒挺好看。”
被夸的那人立即笑成了一朵花,“那我能学剑了吗?”这些日子又见祁修霖练起剑来,那也是相当好看,心中不免雀雀欲试。
祁修霖斜着眼看她一眼,“说你耍的好看又没说你练完了。你这也就是会耍了,要真遇到危险,肯定一枪还没出去就会让人杀死。你这三心二意可不行。”
这是被训了。顾初阳瘪了瘪嘴,倒也没说什么。
祁修霖的说的没错,她会的也就是把一系列动作做下来,真的要打,却是一点杀伤力也没有的。
顾初阳这次静下心,也不想着再去耍剑了,认真学枪。
不知不觉,临近年关。
北召国有一习俗,到了这时候都要去祭拜死去的亲人。顾初阳也不例外,她带上采苓,一大早就驾着马车来到西山上。
她的娘亲是一个庶子的姨娘,死后没有资格入顾家祠堂。
顾建勋也算有心,入不了顾家坟地,却也在这安静秀丽的西山寻了片净土。春季鸟语花香,冬季玉树银花,看了也算赏心悦目。
可说真的,顾初阳虽爱戴她爹爹,但在娘亲这一事上,心里却是有所怨恨的。
她还记得娘亲年轻时端庄秀丽,一颦一笑都透着不同一般女子的美丽。她开始记事的时候,娘亲与爹爹感情甚好,爹爹自娘亲进门,坚持了三年没有娶正妻。
可那时候老将军夫人还在世,最重规矩,加上陈氏的挑唆,非逼着顾建勋娶妻,说怎么着也得有一嫡子。而顾建勋又重孝道,对拒绝老夫人的安排开不了口,就这么应下了。
可他娶来的正妻生下顾莫深就死了,过了两三年,陈氏以长嫂的身份,又给他纳了一房妾。这下顾初阳的娘亲季氏可怎么再忍。
季氏与顾建勋相悦,一开始的时候顾建勋答应许以正妻之位,但季氏没有身份,做不了正妻。这没关系,因为季氏深爱,所以可以容下,只要他不再娶其他女子。后来他又娶了正妻,但这正妻死的又早,季氏再忍。
爱一个人可以卑微,可以委屈求全。
但一个骄傲的女子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低下头默默忍受。
顾初阳想起娘亲最后那些时日的怨恨,就忍不住悲伤。娘亲那么爱爹爹,都甘愿做妾,可还是被爹爹负了啊。
顾初阳点燃白蜡烛,摆在两侧,又上了两炷香。
祭拜完娘亲之后,她也该走了。
转身,却停下。她在那枯树枝下看到了站立良久的顾建勋。
“你娘亲死前,我都还在外面,没能见她最后一面。今生,是我负了她……”
此时的顾建勋面容悲戚,整个人仿佛老了几岁。顾初阳又想起,季氏是个姨娘,按照规矩,死后丈夫是不必来祭拜的,可顾建勋还是来了。顾初阳看着眼前的他,心中对着男人又起了一丝怜悯。
她走到顾建勋面前,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是握住了顾建勋的手,“爹爹不要再悲伤了,再这样,娘亲也会不开心的。”
顾建勋动容的抬起头来,看向他与季氏的女儿。顾初阳长得极为像季氏,令顾建勋又想了与季氏的诸多往事。
他开始向顾初阳诉说与季氏是如何相遇的,又是如何相爱的。在那些记忆里,顾初阳看见了娘亲的美好,却也不知道娘亲为何会如此倾心。
与季氏相遇的那年先帝刚崩,几个皇子争权争的厉害,导致上京一片陷入混乱。顾建勋就是在混乱中遇见受伤的季氏。后面的故事不用说也就都知道了。
从往事中醒过来,顾建勋上前从采苓手中拿过两炷剩下的香,借蜡烛点燃。
“应蓉,是我负了你。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是……我会照顾好阳儿的,你放心吧。”他看着墓碑,良久,才将两炷香插入香炉。
转身,他又走至顾初阳面前,紧紧握上女儿的手,“初阳,你放心,爹爹明年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一定不会让你像娘那样凄苦。”
他语气痛切而又坚定,握着顾初阳的手十分温暖,顾初阳眼睛一红,“爹爹……”只叫了声爹爹,却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二人相伴下了山。
山脚下,顾建勋又回头望了那西山一眼,一声哀叹,终究是离开了。
几日之后,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期盼已久的节日终于到来,上京一片喜庆。
采苓娘亲身体不好,顾初阳就放了她的假,让她回家陪娘亲过年。等采苓高高兴兴的走后,陈氏派人传话过来,大年初一,元帝特设夜宴,准许百官带家眷参加。
陈氏让顾初阳准备一下,明日晚上带她一起进宫。
这世顾建勋不仅没死,相反还在朝中站稳了脚跟,所以明日夜宴,他是必须要参加的。至于初阳,他一个男人,没有嫡妻,不便带女,只好交由陈氏带领入宫。
顾初阳叹气,不便带着她,她就不去呗。明日陈氏带领,定是又要受一番挖苦。
其实顾建勋也是为她好,想着这次进宫,能见的人肯定多,要是看中哪家公子,今年议亲不是就容易许多嘛。
又瞥见站在旁边的媛儿,顾初阳再次叹了口气,早知道就多留采苓两天,过了初一再回去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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