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起的第一道光线照耀进太尉府邸。
“不好了!公孙公子!”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跑进了公孙瓒所住的院落。
“什么事慌慌张张。”公孙瓒从容罩上黎色的外衫从房里走出:“太尉府出什么事了吗?”眼角似乎还残存着昨日的倦态。
小丫头被他略显阴柔的凤眸闪了闪,霎时红着脸点了点头:“公子,子是木小姐。今日我们按您的吩咐在一旁照料,可今日她刚醒就非要跑出屋子嚷着去找阿树。”
小丫头不免摸了把额头的汗,这位小姐太尉在时好生嘱咐要侍候好,可以她顽劣的性子早晚是要吃亏。
“阿树?她找阿树做什么,前日才刚落水。”公孙也顾不上扣扣子,径直问。
“奴婢也不知道……”还未等小丫头再说什么,面前哪里还有公孙瓒的什么影子。
小丫头拍了拍脑袋一脸不解:“这些小公子还真奇怪,太尉大人离开时让我让子木小姐和其他公子少些见面,璇得公子离开时让我看着子木小姐,现在连公孙公子对子木小姐都那么上心。哎算了,这也不是我该管的。”想着小丫头又拍了拍脑袋,大户人家的想法不一样,没想到这官宦贵族更是复杂。
“你就是阿衡对不对!”李子木抓住阿树拎着木桶纤秀的手臂。
“公主,你怕是认错人了。”阿树的笑煞是明亮,仿佛一个无辜的孩子:“我是阿树啊。”
李子木将他手中的木桶打落:“你松手!为什么回来不告诉……姐姐。”子木现在瞧瞧才发现看着他的眉眼那么的像母后,她原以为一辈子都看不到他了,可十三说得没错,他活着他还活着!
阿衡看子木双眼通红一脸病后的憔悴,便静静坐在了园子里的石块上:“原来姐姐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弟弟。”他稚嫩的声音在她1身边响起:“在天心观里的三年无人问我好还是不好直到最后父皇母后所有人死去,我都是个旁观者。”他的语气里无所谓悲喜,李子木却有一丝庆幸。
“阿衡你回来就好。”李子木拍了拍阿树的肩,他不明白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明白也无法体会那样的凄凉景象。
党錮之禍政权更易,一连几年间要么死要么逃牵连了多少人,再加上诸多战乱天灾,父皇将他送走是对的。因为睿智如父皇都没来得及挽回这一切。
“三姐姐,你愿意我在你身边?我只是父皇的累赘,他送我走一定是……”阿树低语。
“不。”李子木轻轻抱住阿树的额头:“你还小,父皇母后都很爱很爱很爱你,留在姐姐身边不要走了好吗。”
一路上她失去了多少亲人她已不敢再想,现在只希望大家一切都好。
阿树静静看了子木好久,最后终于绽开了一个只属于他的笑:“好,姐姐如果愿意,我一辈子留在你身边。”
“好阿衡,我是你姐姐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还有你的身份。”现在新帝初登大宝必然会四下打听她的下落,毕竟真正的传国玉玺在她的手里。李子木低眉轻叹,阿衡的出现或许渐渐将事情推向了未知的地方。
“那璇得哥哥呢。”阿树仰头:“姐姐你喜欢他。”
“可他不喜欢我,他的心思我从来不懂,但我知道他对我并非没有感情。”李子木摸了摸面前阿树的额头:“姐姐不希望再次掺和汉室的政权斗争,姐姐只想和你,和未来能与姐姐真正在一起的人相守一生。”刘璇得在她眼中就是那个最适合的人,她相信时间会告诉他心底真正的答案。
“对了姐姐,今日门房有一封璇得哥哥的信要给你,你快看看是不是他回信转意了。”阿树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只粗糙的信包。
李子木闻言匆忙将信封拆出,这些日子她给他写了好多信,看来刘璇得是收到了。
子木小心拿出信纸,是刘璇得的亲笔。
只是那白纸上只落了几个深入骨髓的字。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公孙是个好男子,他欢喜你许久。
李子木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掉进了冰窟窿。
“刘璇得!”李子木手中的信笺倏然落在了地上。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
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
之子于归,言秣其马。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翘翘错薪,言刈其蒌。
之子于归,言秣其驹。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
这首诗出自先秦的一位樵夫之手,她大概是在《诗经》中读过的。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被刘璇得以这首诗拒绝。她想她大概没有力气再去追逐他的心了,她原以为只是自己不够好,是她把自己想的太好。
这首诗里的樵夫最终还是没有娶到那位心仪的姑娘。乔木、神女、江汉,刘璇得是在嘲讽她没有汉水边女子的矜持。
还将她推给公孙?,她李子木何时变成了不要就可以推给他人的玩物!
“姐姐,璇得哥哥说了些什么,你哭了?”阿树轻声。
李子木深吸了口气:“从今日起我不会再缠着他了,他爱做什么做什么!”她以为蓟县发生的种种才是真的他,可她差点忘了是她提议的这场闹剧。
“姐姐!”
“阿衡,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很好,至少看清了一切。”虽然有些小小的不甘愿,小小的伤情,但日子久了总会过去的。
“阿脩,原来你在这,你掉进水里命都差点没了才刚好你就跑出来……”公孙瓒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子木只觉得身子一腾空,她想挣扎却被公孙瓒横抱了起来:“不许乱动,万一师傅知道了你让我如何交代。”
李子木听了霎时鼻尖一酸。
“怎么又哭了,哪里不舒服。”公孙打量了眼子木随即对呆滞在一旁的阿树招呼道:“阿树,你去找大夫来看看不管有没有事都要多看看。”压制住子木的动作他将她抱会了她的院子。
公孙为子木掖好被角,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是那么专注,以至于她多年来从未注意到原来他看她的眼神那样的不同。
“公孙,何必呢?”只有他知道,她只是个落魄公主,以她的性子并没有逐鹿天下的野心。
若她是他必然会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那样菜能帮到他。
公孙闻言随即看着子木,他轻挑着眉露出几分揶揄神色:“我以为你只会关心他。”
“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
“刘脩,你早就看出来了我对你的想法不是吗?你喜欢躲我我便追着你。”公孙瓒笑得及其妖,让李子木心里不免动了三分。
“你疯了!”
“如果你不在意我那就由我疯好了,不要劝我,我爱你与你无关。”他将被角彻底压平后便朝屋外走去。
就在李子木想叫住她的时候公孙停了下来:“我等你,你要的我都给得起。”只这么一句他便已离开。
李子木闭目。
可惜她爱得不是公孙,他出身辽西贵族世家她也不想因为她这落魄的公主毁了他的大好前程。公孙伯伯把他安排到涿郡日后的路必然已经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