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向后推了一些时日,最近涿郡的天色愈发的酷热起来,德然兄同往常一样一身素袍绾着青玉簪出现在了顺客酒肆门前。酒肆里灯盏昏暗坐着许多或享乐或借酒消愁的人。
自从上次张翼德绑架她那次就彻底消失了,辗转多次这个酒肆换了不少老板。
子木独自坐在二楼的窗边,月色明朗间她旁若无人地一杯接着一杯灌着。刘德然一步步走上古旧的楼梯,他站在她身边挡住了些许盘亘在她周围的视线。
“子木姑娘,饮酒伤身。”子木只觉得身后一只纤长的手臂将她手里的白瓷酒杯接过。
子木一怔,回眸时她似乎看清了来人,她站起身细细打量着:“刘璇得,你来了。”醉人的陈年桂花小酿的味儿一时在唇齿间缭绕,她笑得清秀却摄人心魂:“你为什么来!你不是不要我了吗!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你不就是要我自重不要再烦你!”
刘德然僵硬立在子木面前,迎着她1眼中呼之欲出的痛意:“子木姑娘你认错人了,我是德然。”
“我没有!我很清醒!”李子木哗一下甩开刘德然的手,笑得愈发璀璨:“你以为把我推给阿瓒就能彻底甩了我?做梦!”
李子木看了邪倪了眼周围慢慢近来围观的人,她或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借着酒意畅快了个彻底:“我刘脩是个有骨气的人!不是你随便乱丢的垃圾!”
“子木姑娘,和我回去吧,公孙公子会担……”刘德然想扶着她。
“不要提公孙瓒!我说我喜欢的是你!”她大概也不知道面前站着的是谁,她一把抓住刘德然的手,使劲按在她的心口:“你没感到我的痛吗,我真的好难受,如果能爱上他我宁愿从没见过你!”
刘德然面色微红,匆忙将手拿开,等他打理好情绪再次抬眼时竟看到她哭了,李子木哭了!人生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子在他面前哭得这么伤心,仿佛没了全世界。
“他们不要我都不要我!现在连你也是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不。”刘德然惊慌间将她的额头轻按在他的胸口,虽然他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虽然她喜欢的是他表弟,虽然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但他不希望她难堪,被人误以为是被抛弃的女子。
李子木只觉得陷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她日日买醉只为了忘记那个人,可平日嘴上说忘了夜半心里又悬着难受,原来喜欢一个人那么难受。如同温水里的青蛙,一片片腐蚀而死。
朦胧间,不知谁在耳边轻轻诉说:“子木姑娘不要难过,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你若难过我心里也会难过。”
“我说德然兄,这个小丫头可不好惹。二公子说过……”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一个颇带熟悉的声音幽幽传来。
“张老板,我不管你和他有什么谋划,他是他我是我!”刘德然似乎是在2和谁说话,李子木没怎么听,她只觉得自己太困了,头痛欲裂。
“二公子可是为老爷2着想,您可是老爷的亲生骨……”
“你出去!”刘德然有些动怒,气得剧烈咳了两声:“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面前的张翼德也似乎碍着什么情面只留了一句:“大公子,这丫头来历不小,二公子让您好生养病,过两日会为您带药来。”
“出去!”
听着木门阖上的沙哑吱嘎声,李子木觉得一个晚上身边的人一直站着同她讲什么话,她昏沉睡了好久,内容记不大清了。
眼睛再次睁开她是在一间客房,类似客栈的布局,头部隐约还有宿醉后的肿胀感。鼻翼缠过浓重却又极其淡雅的熏香。叫不出名字,在太尉府似乎是用来醒酒的,听说能缓和宿醉。
对了,她昨日好像喝醉了酒,她现在怎么一点喝醉后的印象都没有。
刚想喊个人问问,倏然发现手边还压着一个人的手,李子木一时间大惊!
是刘德然!他此刻竟半个身体倚靠在她所睡的床榻边。李子木见此情景不由松了口气。此刻他正一身素袍眉头轻锁。刘德然体质不好,给人的一直都是一副赢弱的姿态一如现在,难道就是他守了她一夜?
她之前很少接触面前这位少年 可自从他带病将她从水中犯着溺毙的危险救了她,她就对这个少年极有好感。或许又是因为他是刘璇得的兄长,他们有几分相似,李子木不愿意这么想。
他这样的男子就像荷塘淤泥里生出的白莲,纤弱苍白。不像公孙那样雍容妖孽,也不会如刘璇得那样冷静多才。他年岁明明长于他们却清澈的像面镜子,这样的不谙世事一定是从未受过伤害被父母很好保护着的孩子。
思及此,李子木眼中不由生出几分艳羡,不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这样的少年让人十分安心。安心到让她怀疑自己有没有太失态。
正想着,面前的男子似乎梦到了什么十分1痛苦的事情,竟开始轻咳了起来。霎时他醒了,他睁开双眼捂住胸口,这样一来李子木也没什么时间闭眼假寐,一时间就这么直直对上了男子那双疑惑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