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许良提衔的事已经明确,这样一来,兄弟二人再获晋级。同样“坐直升机”,内含不一样,许良因工作之需,是多年打拼水到渠成,李一木呢,正如部长所言是警卫团有此意愿,数三面山丁国和司令的话说,那是神童,啥事配在他身上都不为过。两天后,丁部长携参谋部几个职能部室负责人亲自把许良送上庞龙岛,当场宣布了参谋部对他的任命。
年轻的一木在还没意识到错误的情况下,又了一次无组织纪律性的雷区,这使他有些气馁,但摊上了提衔的好事又令他振奋。开头他还以为这是上级对他打一棒子又撸一下,继而,似乎感受这是首长对他赏罚分明、是真爱护,是自己成长途中的又一次鞭策和警醒。
入伍一年多的新兵蛋子挂上了一杠三星,成了东海军区一条新闻。这事让团教习组同事们跟他好一阵逗趣,廷玉总教习和王团长也极喜欢,这天中午还特地在食堂摆了一桌替上尉李一木庆贺,一席酒菜吃得大家畅快淋漓。回到九连刚迈入寝室,前来祝贺的已经闻风而进,大伙儿把他的晋级当作了自己的喜事,九连是得好好谢谢他,有了他这大半年没日没夜的投入,官兵素质训练高出了一截,一木手下八大尖子成了镇连之器,近几次武装集训,九连在全团9个连队的排名步步攀高,早摘掉了殿军的烂帽。对待一木的态度,下面和上面不一样,下面的人没想那么多,没把他陪许良的事当作错误,嘻嘻哈哈中李一木也减少了些参谋长对他提出批评的忧虑。
翌日,一木把心思完全放在徒弟这一头,半天考量下来,发现自己不在的情况下,大伙的功夫确实有了耽搁,唯独娴云这小姑娘比众位须眉师兄进步明显,无须说这是凤三先生在她身上花了力气。他遂向弟子们发话:“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现在不同当初,基本功都教会了你们,练功顺理成章,所以越往后越要靠自己,要则要,不要,当师父的半分也不会勉强。”
现时好就好在弟子们全都理顺了入门关系,具备了正式拜师的条件,连最后一个杨扬,原门派也同意了他的脱离。这样,一木就能根据各人特点放开手脚传授岚山派系武功技法了。他的这些弟子原来虽出自各个门派,曾正儿八经习过武艺,但入流的除老二杨扬外几乎一个没有,显然都只学到了花拳绣腿,他们对武者须持的坚毅、经受的磨难体验不会深,而今跟从一木,学起了为武学界素所景仰的岚山派武功,方知人间这一个“苦”字是怎样在武林垒出来的。
一木始终要求徒弟们夯实基础,所谓基础,对习武人而言就是力量付出。除了练功苦,练到难以忍受,练到一分钟受不了,还得挨师训挨师罚挨师揍,训练时师尊严得像块铁,毫不容情。在他面前没有军人荣耀,更没有溜奸耍滑。他有标准,完成动作质量最好的那一个就是他的标准,8个徒弟中只要一人做到了位,就是其他人的榜样。“人家能你为啥不能?做不到,哼,同一动作罚做1000次。”中途已经纠了偏也不行,必须做完。套路动作的一些微末细节其实无须做那么多次,但做师父的就这么强求。
又有人熬受不住了,那是学生兵陈波。上次也是他,练功练到了不打退堂鼓就被折腾死的地步,后来得知师父正式授徒的消息,这人在最后一刻才冒着“被折腾死”的危险强留了下来,这回显然又想老调重弹。没关系,一木师父非常开明,“我这儿大门敞开,任何人想退,随时恭送。”这老七真想开口时欲言又止,放走这千载难逢的习武机缘凭啥?我师父啥人?人中蛟龙,天人下凡!不是想学真功夫吗?跟严师学严技跟真师学真功,跟假师只能得假学,练,还能练得死人?陈波再次打消心中妄念。这段时间,师父倒是请假在外的多了,他本待趁机调理一下体内机能,不料两个师兄管束得格外紧,一点不比师父亲自督促松。
偶而,徒弟也听师父念过练武苦经,不听不要紧,一听吓一跳,譬如,师父介绍他幼时咋样练习的腿功。海拔1900米的岚山主峰一天烧两柱香,上下午各一柱,一柱爬2个来回,师祖拿了个望远镜照着,丁点儿耍奸不得,完不成、完成得不好都须加二柱香继续爬,要知道,那时他才满10岁呵。后来,他年岁一年长似一年,师祖却把那柱香掐得一年短似一年,最短时他算过,从点燃到熄灭,45分钟,也就是说,这点时间他要登二回下二回,峰回路转只在须臾。
徒弟们似乎晓得些岚山武功之所以能独步天下的缘由了,师尊的神功自何处得来?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正如师父自己常讲,“习武就像种地,一份耕耘一份收获。”那么咱呢?再苦还能苦到师父那样程度?一木就要教自己的徒弟磨砺出这份卓绝超凡、水滴石穿的刚强毅力,夯实本门武功基础,有基础才能提高、才有突破,谁教他们个个先天不足的呢。“十个手指伸出来不一般齐”,各人的武功家底、耐力、悟性和灵感均不尽相同,功力提升有快慢强弱都很正常,但须追求自我突破,这才是习武者第一要务。
“磨刀不误砍柴工”,这次比武大会徒弟们表现出挑,大多数都成了单项种子选手,杨扬进了单项前八,邵应红甚至拿回一个第3,团里替他申报了“三等功”。弟子们初尝胜绩,这怎不教人鼓舞。但这一切都不足为训,短期内的拔高与夯实岚山派武功基础全然是两回事,接下来的训练难度是已过去的几个月不能比的,八个徒弟人人都在一木预设的苦的海洋里挣扎。
这一晚练功毕,杨扬应红二人磨磨蹭蹭留在了最后,一木知道有事,等大伙走完,杨扬便将已查清小诸葛向王拴儿私通讯息的事向师父兜了出来,并说连部不知从哪条渠道也知道这事了。
“我早知道了,你们要务正业,这件事到此为止再不许查了,否则不能轻饶了你俩。”一木扳着脸教训老大老二,歇一会儿又说,“有件事光你俩知道就行了,王拴儿是我大哥一个亲缘很近的师侄,都是达摩总堂出身。”二人早知许师伯同拴儿都出自达摩堂,但天下达摩堂门徒多如牛毛,怎晓得他俩还有这么一层亲近关系,不由伸了下舌头,再不敢查下去。
过了些日子,一木得知团部已将到龄士兵“小诸葛”小崔打包退伍,他心里满不是滋味,正自烦恼,忽接1个外线电话,拿起话筒一听,站了起来,是凤三先生直接打来的,他绷紧了神经。
电话那一头响起了声音:“你大伯托信来,要你回山一趟。”一木也没问出什么来,只是嗯嗯嗯地应着。电话一撂下他便往李总教习办公室跑,这已是他三个月内第三次请假了。
李廷玉听是凤三先生亲自来电话让他回一次家乡,立马准假。一木这一回真是担心呀,大伯毕竟上了年纪,不知到底有啥事,他请完了假回到九连,就眼前工作做了简单交代后忧心忡忡上了路,一路鞍马劳顿,紧赶慢赶先到褐阳,再赶回岚山家中。进门一瞅大伯面色红润一切如常,这才心定。
他向大伯请过了安,正拟叙起别后诸事,没料大伯脸色一沉:“给我跪下。”一木一惊,望着大伯不知自己犯了啥条规,只得跪下。
“让你下山,不是让你到处闯祸。”李兆平恨声恨语地说道,“你知道在外面给我丢了多大脸吗?人家南拳好歹也是武林一条大脉,都是你的叔伯长辈,一句话不合就掰断,还把人打成了重伤,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人呐?”
一木这才明白自己闯下的这个祸,但在大伯面前嗫嗫嚅嚅不敢回嘴犯强。
“从今天起,你给我去静室面壁思过3个月,一天也不许少。”一木听到大伯三个月之说,更是大惊,军区这个时刻有多少事要他去做呀,但没辙,大伯震怒之下,决定是不可更改的。
“大伯我答应您,但能否容我给军区回个电话,把假请下来。”一木想了一下,提出一条要求。
“电话你打吧,准不准假的可由不得你。”
听了大伯这话,一木宽了一半心,电话打给谁呢?他在想。罗将军?太高,凤三先生,太远,还是打给总教习,一则他喜欢我,二则又是顶头上司,直接把事儿挑明了,反正总教习也是个武人。于是,长途电话绕来绕去绕到了廷玉那儿,廷玉开头想,这孩子咋回事儿,哪有续假一续就是三个月的?再一听是师门受罚,这小子是把南拳门给得罪了,怪不得的,老掌门这还能放他过门?咱一个外人是谁也管不了了。廷玉再一想,一个团教习一气请三个月假可不是小事,这孩子是参谋长那儿挂了号的,得向中将汇报才行。李廷玉电话请示后,又将这事通知了**。九连长一听就急了,咋三个月回不来了呢,部队训练咋办?还有他八个徒弟呢?
杨扬晓得了这事,立马找到团部李总教习探听情况,廷玉知他是一木的心腹徒弟,便将褐阳来电内容告诉了他。杨扬挠着头皮赶回连里,跟老大商量下一步怎样安排好师兄弟训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