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良凝思良久,感受愈发深刻,遂连连点头。
“再有,我对你使出的第34招印象极深,这一招术似是你师门精髓,太过神妙,对阵到这等地步时,再强悍的敌手恐怕也力有不逮了,彼时你再难也不能乱了神错了形,若是挑起棍尖触其左膝近曲泉穴处,对手见之双膝必向右避让,重心就移动了,其上体的空档足可由你的棍术恣意为之,可大斜式扫其右足,可轻挑右肩令其左跌,亦可在点其左膝时冲前戳去,再往右平推,只须几分力,无论对手躯体庞大弱小皆因失重而力不能支,遂能宾服于你。”李一木边讲解边比划,“练此招术时尽可邀一二同道加以演绎。”
许良一时拨云见日,悟出此道后,图再叩拜又遭李一木阻搁。
这晚,李一木倒在床铺上未如往日纳头便睡,能痛痛快快地替大名鼎鼎的许教官指点一下迷津一时叫他有些惬意,这可是一木初出道哇。他想起自打进了这三面山新兵基地,迭逢达摩武当八卦等武林各派弟子,有幸识得强横名门基础徒众的武功技法,幸运的是,几次风波在乍起时都能够了无声息地平定下去,他想到这些也还未曾拂逆了临行前大伯的嘱托,唯愿在新兵营剩下的日子里再别横生枝节了。
谁道“人算不如天算”,明明想着低调做人,人家偏要他高调做事。次日清晨,一木随起床号刚起身,便见铺前搁着一盆洗脸水,夜里弄得脏兮兮的那双解放鞋也不知让谁擦拭得爽爽清,内心起了一丝腻腻的怪滋味。他怨许良,几个钟头前还再三叮嘱过的,何必还要执此大礼,这事传出去教他一个新兵蛋子怎么做人?
“一木。”一个甜腻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夏天的早上洗脸还是用温水对皮肤好,赶紧洗吧,咱一齐出操去。”唔,原来是这家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自打上次搭救了裘泉,这刘辉就老跟自己闹别扭,这一早咋地这般客气了?前倨后恭必有事相求,肯定是他和许良的事外泄了,没不透风的墙嘛。许教官这人做事不会没根,那么只能是这个鬼精灵刘辉,是他在居心刺探,瞧这人眼珠子平时老喜欢在自己身上滴溜溜打转,没错,一准是他!
想到这儿也跟他打起了马虎眼,“噢,你个刘大公子这般伺候我这穷小子,教咱如何消受得起?”一木向他戏谑地道了个万福,两个青年人本就没啥隔阂,刘辉去除了阴霾,李一木几天来内心的些许不快也随之消散。这天起,刘辉处处讨好起他来,他呢,也心照不宣,大伙儿相安无事。
三面山基地的日子是难捱的,等到这一年炎夏快透了支、天气渐渐凉爽时,新兵营密匝匝的训练课目总算是全部告终。结束前,基地里按惯常做法要进行一次单兵突进演练,这是一对一检验训练成果,之后还要开展一次比武活动。具体安排基地内早自上而下贯彻下去,新兵蛋子个个摩拳擦掌,各司职守的教官们也都紧锣密鼓地筹划着。对这些,一木保持着局外人随遇而安的姿态,所犯难的只是在刘辉这一众人面前该咋做才能教自己藏头不露尾,毕竟自那一次救险后自己已经成了班上的出头鸟了。
由于本期集训新兵的数量比上几届多出了一大截,这次的结业演练活动达到了一定规模,由此惹得分管这一块工作的东海军区罗副参谋长兴趣陡起,他老人家也要赶过来凑凑热闹了。军区一级首长的驾临,这在三面山来说,已是久违了的事,这条消息让整个基地的气氛都快鼎沸起来,校官尉官的精气神骤然高涨了许多。看着他们如此高兴,营盘里的新兵蛋子更甭提了,这些未来军队的栋梁们,才不在乎这三个月里流淌了多少汗水哩,堵他们心窝子的是困在这与世隔绝的大山深处,不明白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少新鲜事在急吼吼地等着他们去关心、去参与哩。
这时,一木正望着基地后正中央那座寸草不生的夹山出神,经过了他们这一轮新兵的“糟践”,那山头似乎又矮下去一块。新兵训练在旁人眼里怎一个“苦”字了得,个个都脱下了几层皮,可在一木眼里又算个啥呢,这种所谓磨砺较比他自幼练武吃的苦头,充其量是水中泛起的几圈涟漪,连波花都荡不起来。话说回来,这里的生活的确充满了新奇,他长这么大,没过过一天的集体生活,没见过那么多人一块相处,更没交过那么多那么多的朋友,幸运的是,一木结识了真诚的许良许教官,近一阵,二人间的私下切磋明显加深了相互的情感。也是凑巧,在这座军营里,他体内气障破除的印痕已十分显明,就在今晨四更许,闭了气门半个时辰后,他还能感受到脊后不规则的跳动,已从不容穴和承满穴之间延展到了太乙穴附近,这一层气障的破解也就是早早晚晚的事了。
兰天白云,秋高气爽。10月下旬的一天,坐落在三面山谷地中的大军区新兵基地彩旗招展,锣鼓喧天,通往县城的那条二车道柏油路的两侧行道树上披红戴绿,装点得如同过节。在千人百队的夹道迎候声中,军区副参谋长罗毅将军所率车队徐徐开进基地操练场,三面山基地丁国和司令率领一干军官们拼了命鼓起掌,掌声经久不息,现场气氛热烈过度,差点儿失掉了谐和。
这之前,各新兵连列操、射击等大半项目的操练已经结束。幸好新八连没有临阵怯场,在划上句号的五个单项中三项奏凯,拿得名次,也就投掷这一弱项的成绩拉后些,这让本就长了副驴脸的连长面型压扁了些则个,他那裂开了的嘴乐得再合不拢,全连百把十个新兵蛋子也都满面红光。看光景最后一项重头戏角力格斗如果占优,新八连捞个总成绩第二那是稳笃笃的了,连排长们这时不得不再三把大伙儿的兴奋劲儿一压再压,免得兴奋过头、关键时出差池,导致最后崩盘。然而军官们这一顿强压,凭空又让人们的心弦绷紧起来。
这期新兵可说是人才辈出,已经演完了的20来场搏击,场场扣人心弦,精彩战阵迭出,南拳北腿各路门派都有好手一展丰姿。不消说罗副参谋长喜挂眉梢,他的左右随从,那些来自军区各军兵种各部门的首长们也都看得痴迷起来。李一木更未曾想到咱这些十八、九,二十啷当岁的新兵蛋子里还真能藏龙卧虎,单就新五连那个叫做房小强的,其显露的功力也堪与许良比肩。同是五连的那个黑大个,铁头功更了不得,连连顶翻数条好汉,看那气势不从擂台上弄翻十个八个是不会罢休了。
这时,格斗教官许良已经悄悄挨近了李一木,他朝刘辉呶呶嘴道:“看来,刘辉也想上台伸量伸量了。这次罗中将能亲自到咱这,真是破了天荒,咋样,到时候能不能也上台凑个份子?”
“嘿呀,没瞧见过这么大的热闹场面,真算是开了眼喽,我呢,门里规矩大,还是不上的好。不过想是这么想,也不一定遂自己愿,咱俩那天夜里的事隔墙有耳,起码没能瞒过刘辉,这小子真要起哄,也只能随人意了,你说是吧,这种大场面,来了那么大首长,咱一个新兵蛋子乍能扫人兴呢?”一木早有了主意,他也把心里话告诉许良。
听到一木又提及那事,许良内心又不自在起来,忙附和道:“唉,那事准定不会你这一头出纰漏,十有**是刘辉太精灵。照你的心思做吧,即使他上场失手了,救不救你们连的场子,看情况定。”
“对呀,事随人便,咱也别刻意。”一木回道。
许良这边刚抬屁股走人,那边刘辉已凑了上来,望着李一木略显谄媚地说道:“一木,为了八连的荣誉,待会我上去先替你ff路子咋样?”
“嗨,千万别高看我啦,你的师门一脉在咱这届新兵里准定能发扬光大,你瞧罗将军他们……”一木一力奉承道。
“咦,是呀是呀,小生万望你老大人到时候点拨点拨呢。”刘辉顽皮地回道。
“哪敢点拨,要是能向你讨教,那一定。”
又过了数场,擂台上那个黑大个还在威风八面地向台下叫着号,这可把台下的医务兵们忙坏了,被铁头顶翻的几个好手无一不呲牙裂嘴,个个像丢了食的猪崽似地哼哼叽叽,最惨的那个简直被打得皮开肉绽。这时,武当弟子刘辉登场了,在新八连4班一众兄弟的叫好声中,他离了队列往前紧趟出几排,如轻鸿一跃,越过众人头顶落在了擂台之上,其姿之美妙引来场下噼里啪拉好一阵掌声。
这时,守着台座好长一阵的黑大个在连番击败八个挑战者之后,自鸣得意,认为已稳坐擂主之位了。这会儿一瞧,又有个不怕死的送货上门,“巴”地咧开大嘴乐了。待刘辉刚走近乎,他是根本不管来人是何路数,弯腰弓腿,“外甥打灯笼”照旧摆正了姿势发力,一脑袋冲这新人顶了过来。未料对手这一回是连连踏起莲衣散步,黑大个子顶了好几顶咋也顶不着,他变招也快,骤然就地打了个花旋,逼至刘辉身前,伸出蒲扇般大手掌一把抓住刘辉胯骨,抡起到半空再转了足足一圈,看也不看地将人往脑后摔去。此汉子惊人的膂力竟同他的铁头一样令人不能小窥,这一招吓着了场下所有看客。
“嗨,这黑家伙不单单是能建‘头’功哇,亏得咱早有准备。”还在空中的刘辉这么想,但见他脱开大个掌控后,借势在空中兜了个大圈,旋起一720度转体,宛如一舒展的大鸟,轻轻着地。黑大个转过身来瞧见自己用了这个狠招仍没把对手摔趴,不由楞了一下。刘辉乘机如虎狼一般猛扑上来,挥掌照此人的颈侧发出一股劲力,再以左膝顶在了他双胯下间,一下便将高过自己半头的对手弄翻在地,黑大个这时趴在台上半晌没回过味来。刘辉这一招引来台下掌声雷动。
但铁头还站得起来,重抖精神后再不敢轻敌。已相互掂得出斤两的二人嗷嗷地叫着,你一拳我一脚恶斗起来。1个势大力沉虎威依旧,1个避实就虚穿花绕月。10数招过后,刘辉使了一招本门的飞蝉揖客,再补上1个臀蹬,将胡乱窜到了擂台边缘的黑大个头冲前直摔至台下,难得一见的恶战终于让刘辉取胜,这时,连主席台中央的罗中将也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