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份正是当地酷热时,19岁的李一木怀揣着好奇之心随营队开拔至扎营了十数年的东海军区三面山新兵基地,这是一块山险路峻、形格势禁的江南山乡,三面靠山一面临水,自成一道天然屏障,令人生奇的不是那三面山地名,而是三面山山体,奇在它的东山树木葱茏茂密苍郁,西山却是陡崖峭壁怪石嶙峋,而东西夹山间的一大片光光秃秃寸草不长,地形地势如此迥异,引来新兵们好一番议论,带队老兵自豪地说,东西夹山是前辈们训练时将山上的一切生生给切断的。
“一木,走啊,吃饭去!”不几天功夫已跟大伙儿厮混熟了的安徽定远人尚栋嚷道,他摸到了一木的脾气,晓得这人吃饭总是很积极。
李一木边走边偏头看着尚栋,别看他人高马大,却宜相处,做事也不显小家子气,自己很喜同他亲近。李一木知道自己饭量大、喜欢傍着饭桶落座的习惯已让新兵八连的人领教到了,“知道就知道吧,这也没啥,谁叫咱有个巨量的胃哪”,好在部队食堂对主食不限量,要不,就得让自己的胃去适应定量了。这些天他就是在人们惊诧的目光中,碗筷并用扒饭如灌汤似的,人家才一碗他已往肚里填了两碗。
“你老家是不是特穷哇,不得了,怎么那样能吃?”武汉人、训练指标项项优异的刘辉问道。
“咦,你咋晓得的?我还真是从小就饿惯肚子了!”
“唉呀,我这肚子就够大的了,也还不能跟你比。”尚栋肚子稍微一挺,做了个壮汉姿势道。
“好哇,这下你可掉进了饭锅,够你快活的啊。”刘辉带点嘲弄口气。
“嘿嘿。”一木露齿,傻笑了一下。
三面山基地食堂后头是一片菜地大棚和一个不大的养猪场。饭余有几分钟的休闲,新兵4班一行4人松开风纪扣沿着两边栽满青树的兵营沙石道,信步朝菜地那一头溜达了过去,迎面来了一位基地校官。“敬礼!”4人刷地一下摆正齐眉手,都没顾上掩起半敞着的上衣,。校官朝他们轻轻摇了下手,瞥一眼尚栋脸上残留的一丝诧异笑模笑样地走了过去。
“看到没,许教官不愧是个高手,你们瞧,他额头居然鼓起了那么一大块!”
“真是孤陋寡闻,教官就是靠额上的那一块,才当得起基地一雄的称号嘛。”刘辉道。
“嘿,练功练到头上长了块疙瘩肉,那可得下多少年功夫才行啊?”一脸羡艳的尚栋又压低嗓音道“上个礼拜四下午射击课,许教官正指导屏气哩,我在沙坑边假装跌跤用肩胛死命抗了他一下,没料却被他反震出一个大跟头。”
“噢,你摔的那跟头原来有那么个讲究哇。”
俗话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农历的六月心,新兵蛋子们越是暑热练得越凶,全按部队实战要求进行,人人被搞得疲乏至极,每天流出的汗真能秤斤论两了,即使这样,营地教官也毫不含糊。天天是一到熄灯号响,汗腺还在使劲儿往外冒津液的人们一沾竹枕就着,一觉天亮,做梦都等不及,这还不耽误已经搞过二次的夜间紧急集合哩。就这样,每每到了深夜时分,李一木才算盼来静心时刻,能够躺在行军铺上运气行功了。这同他幼时养成的以坐姿或马步练气之法迥异,这是军营呀,没辙,要是按惯常那样打坐,过不了二天就会在军营里惹出笑话。一木把身子放平了练气,开头咋也不得劲,坚持练了七、八天之后才慢慢适应了。
他这会儿是着实体会到凤三先生的教诲了,人哪,只要一踏上社会,真的是啥都得学,练武也得走乡随俗嘛。他现在是每晚的头几个时辰躺着运气,旁人丝毫看不出异样,只是到了子夜时分才用上坐姿,如此试下来,也能达到训练效果。按照大伯的推算,这几日他摸了再摸,下脊椎右侧似乎有了些鼓起,练功时内息的自然涌动早二天就有了些症状,时间稍久,四肢百阂便生出热量,揣摩着破除这第一层气障也就是近期的事了。
不过天天夜里这么捣鼓着,不免也会出了洋相。上月有一夜,小个子炳德起夜,睁眼看时,李一木坐在铺上竟像个泥塑人,以为这人不是着了魔就是得了癔症,顿时嚷嚷起来,闹得整个屋子大呼隆地,紧张了好一阵,好在一屋人都是自个班上的,事后也没人张扬,他只挨了班长两句埋怨。那次以后,他使用坐姿更小心了。
下午安排两堂课,先是徒手格斗后是投弹练习,后一堂因有实弹投掷内容显然是重头戏了。到底是一块山间盆地,这天是闷热异常,室外温度少说有个40几度,连同教官在内,一堂课下来个个都赛似泥猴,谁的军装都汗浸九重,这会儿,反坦克手榴弹能甩出标准距离肯定就算上佳了。
直到目前为止,新八连4班的训练课目大多还都说得过去,军纪、出操、夜间集合、范例训练在全连均名列前茅,负重越野、射击、徒手格斗也是不差,难题出在投掷项目上,始终差了一口气,勉勉强强攀上新八连训练及格线,这一条是很说不过去的,特别摘教官的面儿,班长孙克为之急得不行,每一堂的课余都要给拉后的几位兄弟加点儿“小灶。”无奈这几人个小胸薄臂短,天生力道有限,练得手臂都抬不起,成绩也提高有限。
这堂课得到了上面的重视,连长陪伴基地里的两尊佛、作训师傅蒋校官和格斗师傅许校官赶了过来,这使得一众新兵蛋子既紧张又兴奋。最挠心的要数孙班长了,这当口,闪闪发亮的额头上,被浸出汗水快包抄起的两只眼珠子正眨也不眨地盯死了胆小的济南兵裘泉,孙克一瞅他那萎缩的熊样气儿就不打一处来,放在平日他早就骂开了。正说有事偏偏就来事,也应验了那句老语“哪壶不开提哪壶”,只见裘泉抓弹体的那根指头因攥得过紧,哨声过后,脱了线扣的手中之物竟只扔在了队列前3、4米处。
望着嘶嘶冒气的弹体,大伙脸色刷白,尤其前排新兵退无可退,真是一寒到心。“卧倒。”就在许教官发出吼叫迎弹跃前的刹那,一个魅影平地一晃,后发先至拎起弹体信手甩进了40米开外的楠江。随着水面一声巨响,人们发出了一阵惊呼。
“好小子,好样的!”蒋、许两位校官上前抓住李一木就左摇右晃。躲过一劫、惊魂未定的战友们全都炸开了锅,额上青筋突突的孙克煞白的面色变得红润起来。仅许教官神情有异,他甫一触到李一木肌体便有了一种滑爽反应。
“看不出是个练家子呀,原先练的啥?”
“嘿嘿,练……嗯,练了几年达摩。”
“是吗?”许教官将信将疑。
此事在营地风传开去,三面山丁国和司令次日在广播里训话时,向基地2千新兵表扬了新八连李一木。“李一木”这个名字就此在基地热传了好几天,他被恭维和羡艳包围得都不太敢在外走动了,连大个子跟班儿尚栋都得意非凡。临危出手,扑灭一场惨祸,一木当然感到庆幸,但内心也不乏忧虑,年少稚嫩的他一时难以分辨自己的这一举动到底算不算显摆?算不算背离了出山后做人低调的初衷。
眼瞅着李一木扬名立万了,军营里刘辉这类训练尖子咋也有些不服,哼,就来这么一下,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乡巴佬就这么出名啦?年轻后生就是好事儿,这一晚好不容易熬到熄灯,刘辉串通好几个伙计软磨硬泡地把李一木约到了操练场那头偏僻处。刘辉扒掉汗衫露出一身腱子肉,晃悠个大膀子跳出来单挑一木,“咱是战友有缘才聚在一起就切磋切磋吧”,没待说完就冲拳而上。一木一望即知刘辉是武当门人,弓步站姿出拳如鹰像模像样,既这样自己也不好一味示弱,二人顿时斗作一团。旁人见刘辉的拳法虚实兼用、端倪难测,见迫得那个乡下小子左支右绌很是被动,个个压起嗓门连连道好。刘辉真是好样的,仅使唤了5招便打倒一木。
第二个挑斗者一木并不识,自称是新三排沧州人游仁学,此人学的是八卦掌,他先顾自演练了几式,其招势倒也华美,走如游龙翻似秃鹰,一木在他手上也只勉强走了6招便被掀翻在地。
“这砘镎φ仨ゲ痪幔静幌穸∷玖畲敌甑哪茄铮奔溉苏缱牛趸愿抢阍谝槐摺p> 第三个出场的那叫一个“得势不饶人”,一个箭步窜上,口中念道你个小乖乖也就给我躺下吧,只用了一掌便将刚起身未待站稳的李一木再度劈翻。
较劲到了这个份上,剩下的二个也就不稀罕出力了。大伙都道,刘辉说的一点不假,原来还真是个“银样蜡枪头”哇,真高看他了。但都是武林同道,大家好容易聚在了一齐,不约而同都撇开一木,热切地探讨起各自的武功渊源,时不时还有人展露一下独有武技。一木看到此等情景,心想,若不是这些人还算仗义,差不多都点到为止,这一晚上的“切磋”自己皮肉少吃不了苦头。
确实也没有惊动了什么人,几个伸完了拳脚的同好跟李一木一起勾肩搭背地回到各自营房心安理得躺下了。唯刘辉心里还在打着格楞,日日在一个锅里吃一个屋里睡,都是20郎当的人,谁能不知道谁?谁想掩藏些啥都不易,他自认不是等闲之辈,一般人3、5个还近不得身。训练场上李一木惊鸿一跃时,他就在后排站着,吓得冷汗直冒,却看得真真切切,不用搭脉就感觉到,此人身上所附玄机绝非与生俱来。按说这等人应付起三面山种种军事课目实在也不算一回事,可他的训练是样样不前不后,指标成绩都晃晃悠悠,为人也了无好胜之心,自己试探着亲近过他几回,总以为这人骨子里透出几分古怪。刘辉想到这里,没因这晚上仅用5招打倒他而满足,情感上更迫切地想要看透李一木这个人了。
其实,有心人决非刘辉一个,譬如那许教官,对李一木生命关头救人之举的关切之深就远非一般人可比。现场细节他始终萦绕在心,说实话,一旦李一木抢不到先手,那么自己出手再快,那颗要人命的手榴弹会否把自己炸成碎片真很难说,从新兵裘泉扔出弹体、众人惊愕,到留给自己反应过来腾身飞步的时间实在太短,倘不是那个快如闪电的新兵,惨剧必会上演。也正是这么个毫厘之差,折腾得他几天来寝食难安,李一木的出现令他多年来在新兵基地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曾2次夺得东海军区散打冠军的许良出自达摩门,也记不清多少场合了,无论武林还是军界,他也无须其它绝技,只消拿手的龙爪擒拿手现现形,基本上还没碰上强横甚于他的,近年来三面山新兵基地在东海军区所辖之地享有声望,这也是原因之一。然而这次,弹体落地千钧一发之机,一个年轻人从容抢过他风头排除了险情,他自觉得颜面扫地,甚至有了信念崩于瞬间之感。这小子哪座山头下凡来的,是高人肯定不假,高到何等程度呢,他是越思越想越不得安生,念及于此,许教官技痒难耐,恨不得立马三刻找上李一木比划比划。
发生了这件惊天动地之事,做人不起眼的李一木自此让4班新兵们刮目相看了,谁谁训练时有做不到的就想向一木张嘴,做班长的孙克反到有点闲了,谦逊的他倒也乐见其成。尚栋更是成天缠着他要学他的轻功提纵术,更有个别人学他半夜里发魔症——坐着睡觉,总想高人一头的刘辉就此殃殃了,他知道,就是把那一晚李一木在他们几个面前屡屡受挫的惨状透露出来,人们心中的李一木仍然是李一木。
一木仍在每夜习练本门的提气术,每天都练到精气沿着四肢百阂游走三遭方算罢休。这天三更过后,他练着练着正想将下腹恒气再次提至胸腔上部,只觉2个肩胛穴位顿时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滞涨,右肩胛涨得更甚,一时间燥热无比,不由举起右臂自然向前伸展开来,“唰”地一下,只觉一股箭气自指尖传出,直射至营房当间的水泥梁柱,“嘻”。他内心顿时大乐,明白这正是气机贯通效果将要显现的征象,正自高兴,突闻一丝新鲜气息,忙纳头酣睡起来。转瞬间即知访客已抵铺前,耳边蚊子般嗡嗡响起“操场东边”4个字。
“噢,许教官呀,叫我?有任务吗?”一木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问。
“走吧,有事。”许良把食指竖在嘴巴中间道。
一木蔫不悄跃下床铺,抓起衣衫蹑手蹑脚跟着教官来到了基地东演练场,竟又是那天刘辉几个人与他相约比武之处。
“李一木,真人不露相,你的‘达摩’功夫着实不浅呀”许良讥讽道。
“哪里哪里,虽学了几年,但太笨,人家说我悟性差。”
“还装蒜,今天能不能领教一下你这高人的‘达摩’功夫哪”看着一木的谦恭,许良笑道。
“您说笑了,我这点儿微末小技哪儿敢在您跟前摆弄呀”一木一脸的诚惶诚恐。
“甭客气,还是亮些真东西出来吧。”许良催促着。
“那……,那就只能向……向许教官讨教了。”一木方知今日之事他是誓不能罢休的。
“看招吧!”许教官话音一落便一个锤肘撞击过来,直奔一木胸腹间的气璇穴。这仅显露了他四成功力,见此,一木惊恐万状,侧偏身子堪堪避了开来。不料许教官得势不让,撞锤、闪肘、大摔碑,迭出虚实之招,身子腾跃而来。一木一时间只能极尽闪转腾挪之能事。许良见眼前此人竟如此德性,一时来气,身上骨骼顿然发出一片响动,这是许良的龙爪擒拿手显形的标志,再见他掌肘起处,招招似即见血了。未料使尽了招数竟连李一木的衣角也不曾碰着。
“嚓”地一下,许良收势,如渊停[立,瞧着李一木大气不喘,赛过一没事人,更觉气愤,“再不出手,可别怪我对不住你啦。”
他说着便抄起操场边早备好的训练用铁棍,照李一木兜头就是一旋风棍,接着又是1个戳脚,迅雷般直奔对方腰眼,李一木一看即知许教官这是拿出了他压箱活计,这一棍一脚任谁也小窥不得,一个旋身恰恰避过。十数回合后许教官占不得半分便宜,一时性起,把手中之棍舞得虎虎生威风雨难透,招招皆指一木要害,早把功力提到了十成。少林十三棍僧之棍术本是达摩门绝技,许良行伍至今向不露人,方今这等棍法经他手中使出,场地里扬起的尘埃居然绕着他的棍尖回旋成一个圈,越转越大。李一木自然懂,别看是些粉尘,普通人身上哪怕沾着点圈边也可能痛彻骨髓。许良这时何尝把对手当作一个新兵后生呐,他面对的纯粹就是个白刀进红刀出的战场冤家。然而他再怎么估计对方的实力也还低了,现今虽使出浑身解数,把50余招神僧棍术发挥到淋漓尽致,仍未能把李一木咋地,但见那小子在他眼底犹如一纸鹤于风雨里恍忽欲坠,又如一扁舟在狂涛中飘零将落,其人看似险之又险,实则安之若素,许良未讨得半点儿好,对方尚未还过半招哇!他越打心越惊,招式不由自主缓慢下来,垂手,黯然而立。
“李一木,算服了你啦,我使出了吃奶的气力你竟没还一招,唉,幸好幸好,若不然,哪儿还有我老命哇!”许良喘着粗气道。
“其实许教官,您已经做得极好了,小子这边向您诚服跟您讨饶,可得千万千万放过我呀!”说话时,一木稍稍曲下身姿以右腿膝盖略支在了许教官手持铁棍的下三点上。许良顿感一股大力涌来,不由将另一只手也硬顶上去,可是仍无济于事、仍掩不住一身肌肉发起颤来,铁棍许许下坠的同时,左右手掌心也热烫热烫,欲松不得,渐致力竭,再无法抗衡,直到身体随着铁棍坠地,一木悄然收式。
同是练家子的许良,爬起身时脸已呈猪肝色。对方仅一膝盖抵在铁棍下三点,就能让自己轻易就范,设如其支点再升高几公分呢,那我不是倒得更快?许良非等闲之辈,在军界早就成名,他是25岁那一年满师下山的,社会历练时应招入伍当了教头,迄今为止罕逢对手。也许是受地域所限,他内心愁闷的是找不到高手对决,一向懊恼未遇上过武者上门寻衅,此番挫败令他想到素所景仰的师父罗汉堂元月长老,元月在达摩门元字辈的排位应数第三第四吧,就老人现如今的高龄而言,他出手恐也未必能让自己输得如此之惨哪。还想到了自己的那个家、想到将自己从小就托付给达摩门的老父,可惜离家近30年从未与家族长相厮守过,这不正是慈父当年的告诫吗?脱出来就脱出来了,划清了就划清了,家门所系鹰爪派在江湖上的恩怨渊流他大略清楚,还能再卷入困扰自家宗祠几代人的生死契约、爱恨情仇中吗?然而,他更清楚的是家族对自己的寄怀,那是绝对超出为许氏留下传宗接代之根的。
许良目光对着李一木,内心发出一阵强烈震憾,习武时间远超对方年龄了,今次一战,测出同他的差距岂以毫厘相计?其实他的拳脚刚放开之初,即知遇上的是平生劲敌,内心燃起了一股多年欲求不得的快感,这教他根本不及猜度对手的深浅,更不料其功力强劲至斯,几到莫测高深的田地。嗬嗬,完败于这么个看似稚嫩的小雏,沮丧吗?有点!气馁吗?却不!嗜武成性的许良这时高兴还来不及哩,此番折戟令他偶适方外高人,对李一木隐然产生拜师求艺的想法,在这么一块荒野僻壤、在这一堆新兵蛋子中,撞上李一木这样的一位真人,难道不是一种旷世难求的缘份?许良惊叹于自己所见,他不知这李一木是何方神圣,天工造物?神器弄人?感悟于如此一个扁平世界竟创造出这等罕世无匹的艺林尤物,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哪,“足不出户终成井蛙”,他为跨过了一半人生历程后得已见识如此高艺而产生折服之心。思虑至此,许良不由为自己平日看似收敛很多、其实嵌入心灵深处的种种自得而羞愧,不由他双膝一软便要弯曲下来。李一木似早探知他的心底秘密一样,闪身一步托住了他庞然身躯,许良此时即使再下千斤坠也不能落下半分了,他面对的是一实实在在的磐石。
“唉,李一木,我可是个货真价实的达摩门人哪,到了我这把岁数了还能结识到您这样的假达摩大师真是荣幸倍至!”许良顿了一下,自嘲起来,这句话马上抹平了二人年龄的差距。李一木并不当这是一回事,他哪里敢要许良对自己执弟子礼呐,他要这么做,别说兵营内闹出轰天笑话,大伯知道的话,不狠狠责罚他才怪哩,他只要求许教官对他一仍如往,毕竟自己还是个刚下山的孩子、军营的新兵,许良太造次了反而让自己无所适从。但作为对许良如此谦恭的回报,李一木答应可就他方才所演探讨一二。按说,这已是许教官非分之得了。
“你门内的十三棍术堪称世间绝技,那肯定是老祖宗留下的瑰宝,我一个后生晚辈仰望唯恐不及,但你使唤这个棍法我倒想讲几句题外的话,只是不晓得会不会冒犯您。”
“还您您的呀?要说冒犯,今夜难道不是我冒犯了你吗?你能指点我那明摆着是仙人指路,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向你磕头求教都不过分啊!”许良恳切地回道。
“好吧,你既不见外,我也就试着讲讲。咱这业内有个说法不知你是不是晓得,但凡棍术都不可招招使满,忌讳的是失去回旋之力,于你来说,我觉得出力有些猛浪了。要不你下次这么着试试,单就棍术来说,10招过后,尽量能够绵里藏针些,根本不必顾忌对方会乘势而兴,他越兴于你越有利,利在于他是送其虚势、耗其实力、固其欲念嘛,你狼狈点儿没关系,数招之下对手技法之糙必无所遁形,窥破其弱处,主权之势必被你掌控。也不知讲得对不对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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