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圣诞
通常来讲，有人请客这种事，老鬼一向是不会拒绝的。
可惜那姓何的行事太过热情，又是送东西、又要请吃饭的，有时贪小便宜可是会吃大亏的。
所以最后离开时，几人都好意谢绝了何文煜共进晚餐的邀约。
他们另外寻了个地儿，随意解决了晚餐。
展览也一起看了，饭也一起吃了，那么也意味着临时组成的四人小队到了该解散的时候。
吃完饭刚走出门口，大街上已是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衬着街道两旁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不知从哪里传来jinglebells的旋律，节日的氛围十分浓厚。
“诶，今天是平安夜。”老鬼拾起路边花坛上的雪花，触感冰凉。
阎铮见状，脱下手上的手套给老鬼戴上。
姬大少假装没有看到，转身对着妹妹说：“阿星，听说那边的京华广场上有活动，很热闹，你要去看看吗？”
老鬼听到“热闹”两字，便竖起了耳朵。
他一向都是喜欢热闹的，喧嚣的尘世，好过冷清的深山，会有一种鲜活的感觉。
大概就是做人和做鬼的区别。
冰山校花却一脸嫌弃地道：“人多得要死，我可不想去。”
“铮铮，我们去那里玩吧，年轻人就应该凑凑热闹。可不能像今天那个冤大头，年纪轻轻就老气横秋的，活得多没意思。老年人才喜欢安静。”老鬼兴致勃勃地道。
被老鬼这么一说，四人小队再度一同成行。
冰山校花其实也才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啊。
虽说老鬼一开始对姬大少的印象不是很好，觉得他这人挺装的，但这一天接触下来，倒也算是个处事大气之人，毕竟单看外表的话，几人画风都挺一致的。
很快他们就来到人潮拥挤的京华广场。
有各种各样搞活动的商家，音响声音很大，夹杂在一起，闹腾无比。
路边的地摊上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什么荧光棒、充气锤、会发光的陀螺等等等等。
没见过世面的老鬼逛得是不亦乐乎，然后还给每人买了个发光的耳朵戴上。
“大橙子，不用谢了，就当是感谢今儿中午你请客。”老鬼说着递了一个紫色的恶魔耳朵给姬大少。
顺便还按照堂姐的取名风格给姬大少取了个外号，这让姬大少简直是受宠若惊，忙不迭地将耳朵戴上，丝毫没有觉得不自在。
送给冰山校花的是粉红色同款，兄妹俩嘛，必须得戴同款。
见她收下后就准备扔掉时，动作敏捷的老鬼一把夺了过来直接给妹纸戴上，一边不满地道：“小星星，别嫌弃啊，你看你哥都戴上啦。”
剩下两个一个是猫耳朵，一个是狗耳朵。
阎铮非常自觉地戴上了狗耳朵，压了压老鬼有些长的头发后，才给他戴上猫耳朵。
“小安你的头发该理理了。”
“啊，等有空你带我去吧。”
忽然广场边上一处变得格外喧嚣起来，众人挤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参与就送充气锤子的活动，结果围上去的人越来越多，一下失了秩序，活动进行不下去了，组织者干脆一挥手让想要的人自己拿。
于是大家一哄而上，抢锤子去了。
手长脚长的人无疑更有优势，再加上老鬼他们几个都算是练家子，轻轻松松便抢得人手两个。
没抢到的自然不甘心，居然开始抢别人手里的，被抢的人更不甘心，到嘴的肥肉莫非还能吐出来不成？
所以开始了一场混战。
原本在边上看好戏的统统被卷了进去。
连老鬼几人也未能幸免。
不过他们的战斗力可不是普通人比得上的，很快就逃离了包围圈。
玩闹了半天，时间将至午夜。
他们一人捧着一杯奶茶来到一个喷泉边上，稍作休息。
“我以前从未有机会出来像这样玩过。”姬大少感慨道。
姬星在一旁点头附和，她头上戴着可爱的粉色耳朵，完全可以将冰山校花的名头去掉了。
“因为普通人的一生太过短暂，所以才会抓紧时间纵情欢乐。”老鬼难得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阎铮摸摸身旁少年的头，见他手里的奶茶喝完了，便将自己的递给他。
此时一名醉酒的男子从众人面前走过，口中放声高歌，宣泄心中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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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听着男子走调的歌声，互相对视而笑，然后齐齐道了一声：
“圣诞快乐！”
随着他们话音一落，天空中绽放出绚丽的烟花，纷纷升至顶空后，缓缓消失。
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
后来各自道别，阎铮依旧将老鬼送回家中，依旧再次拒绝了老鬼让他留宿的提议。
结果第二天午后，阎铮又带着圣诞礼物上门了。
“铮铮，你动作略快啊。”
老鬼惊喜地看着眼前的一套棋具，棋盘是树根形状的沉香木，黑白分明的棋子温润如玉，连棋盒亦是用老料的黄花梨木制成。
一时手痒的老鬼立即便拉着小伙伴来了好几局，差点错过晚饭！
心中不满的小梧桐在老鬼耳边，将碗敲得砰砰直响，才让入迷的厨子醒过神来。
“我们吃完饭再继续。”阎铮只好劝说道。
“那你得来帮忙。”老鬼不客气地使唤道。
话说老鬼什么时候对铮铮客气过？
等到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时，小梧桐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水来。
作为器灵，他其实是不需要吃东西，不过之前老鬼养成了一天三顿定点喂食的习惯，老鬼不在家还好，小梧桐有气没处撒。
要是在家的话，闹起脾气来简直比萨尔还不好哄。
所以，小孩就是惯不得啊。
老鬼总结道。
阎铮来过这四合院好多次了，熟门熟路地去取了碗筷，早就馋的不得了的小梧桐趁老鬼不注意，伸手捞了块肉片吃，顺手还丢了一块给小萨尔。
老鬼转身的时候看到的是正襟危坐的一大一小，只是嘴上都油腻腻地反着光。
“告诉你们多少次了，偷吃记得擦嘴啊。”老鬼抽出筷子在两只的头上分别敲了一下。
阎铮依次给每人添上饭，连萨尔也没有例外，是一碗香喷喷的排骨拌饭。
老鬼夹了一片香菇放到小伙伴碗里，“铮铮快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长进？”
阎铮吃了后，非常给面子地竖起大拇指。
其实老鬼并不沉迷口舌之欲，通常是有的吃就可以了。
毕竟做鬼的时候是不用吃东西的。
但做菜做得多了，慢慢也从中找到了乐趣，特别当看到有人将自己的劳动成果消灭得一干二净时，心里会格外满足。
他渐渐也对做菜的食材讲究起来，外面买到的蔬菜多数都是大棚里头培育出来的，不新鲜，再怎么高超的厨艺，也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所以老鬼在水源珠的洞天福地里开辟一小块菜园子，种些常见的蔬菜，份量都不多，够这几个人吃就行了。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阎铮接到一个电话，他没有避着老鬼，拿起电话走到一边接起来。
整个过程没听他说什么话，只有“恩”“哦”“好的”“我会的”几个字。
最后一句话是“那就替我先祝贺爷爷了”。
“铮铮，是不是你家爷爷已经成功结丹？”老鬼猜测道。
阎铮点点头。
诶，阎家老爷子的速度很快嘛，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比沈家老爷子有出息多了。
老鬼会产生这种想法，实际上是对阎家和沈家两家的修行功法不了解。
从老鬼自己修炼的万物生灵诀就可以看出，沈家功法注重自然之道，循序渐进，一向进阶很慢。
而阎家是以武入道，更是阎家祖上自战场上悟出，关键在乎有没有勇往直前，所向披靡之心。
老爷子之前停留在筑基圆满境界太久，灵气的积累早就足够，只是生了心结，磨了意志，但得到老鬼的礼物后，又从其口中得知好友进阶的消息，一下信心十足，一鼓作气之下，就顺利进阶了。
“爷爷出关后，应该会广邀好友为之祝贺，他还叫人转告我，让你务必请沈家老爷子到场。”
不怪阎家老爷子这么高调，实在是因为现在的修行界已有好多年没有出现过金丹上人。
他这下子成功进阶，阎家将跃入顶尖修真世家一流，不管实力和地位都会大大提升，如此名利双得之事，自然需好好谋划。
到时有阎家这颗大树在前，沈家老爷子背靠大树好乘凉，同为金丹上人，引起的关注势必比不上被推出来当挡箭牌的阎家家主。
若是有人看着眼红，想要图谋聚灵丹，沈家大可以同阎家合作，强强联合之下，足以震慑一干宵小之徒。
啧啧，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沈华礼这只老狐狸怕是早就将其中的厉害关系考虑得一清二楚，所以才会让老鬼送出聚灵丹作为礼物。
不管老狐狸在谋划什么，总之都会是对沈家有益的事，老鬼当然乐见其成。
只是若沈家老爷子要来帝都的话，不如趁机让他把家里的小伙伴带几只过来，免得时间久了，又得瞎闹腾。
老鬼就这么愉快地做出决定，随即用血缘传信纸鹤将此事告知沈家老爷子。
活泼好动的萨尔看到闪烁着光芒的小纸鹤，连最爱的排骨也顾不上吃了，一下朝着空中的纸鹤扑去，结果没扑着，反而撞到门柱上，于是只好呜呜地跑到主人脚边求安慰。
没办法，老鬼只好重新做了一只，将目的地定位成自己，小纸鹤便围着他转悠，萨尔高高兴兴地同纸鹤玩了起来。
吃饱了饭，小梧桐磨蹭着不愿去洗碗。
“每次都让铮铮帮你洗，他可是客人哪，小梧桐你好意思伐？”老鬼坐在沙发上，一边打开游戏机一边道。
小梧桐噌地一声，动作敏捷地抓起另一个游戏手柄，完全将老鬼的话当做耳边风。
阎铮表现得就像是个溺爱孩子的家长，摸摸小梧桐的脑袋道：“没事儿，让他玩，我这要不了多少时间。”
“那铮铮你等会儿陪我下完刚才那局就回去？”
“恩。”阎铮站在厨房里应道。
“你看天色也不早了，就留下来呗，反正我这里房间多的是。”
回数多了，老鬼其实挺好奇的，干嘛铮铮不愿留在这儿过夜，莫非他还怕自己被夜袭不成？
当然，谁夜袭谁，这可就说不定了。
伴着碗筷叮叮当当的声音，阎铮回答道：“我是怕打扰你休息。”
因为他晚上压根儿就不睡，通常都是在进行剧烈运动消耗体力，积累一定的疲惫度后才能勉强睡上一会儿。
呃，剧烈运动就只是单纯的剧烈运动，比如耍耍枪、打打拳，或是找人切磋一下。
“怎么会，难道铮铮你晚上睡觉呼噜声很大，会说梦话还是要梦游？”老鬼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等了半天，没听到阎铮的答案，老鬼偏头朝厨房里望去，只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沉默地立在原地。
良久，阎铮才开口道：“若你真想我留下来，我陪你便是了。”
他不敢告诉老鬼的是，自己一旦陷入沉睡，就会梦到那个充满杀戮的人生。
冷酷而无情，嗜血而残忍。
醒来之后，这样的念头仍然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他对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有些担忧，却无计可施，只好尽量强迫自己不要入眠，用其他的方式消磨时间。
虽然阎铮并没有明说，但老鬼还是能清楚地感知到小伙伴身上传来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老鬼起身来到男子身旁，凑近一看，眼底下是浓重的青黑色，和那双好看的眼睛相当不搭调。
“诶，你该不会是都没怎么睡觉吧？怎么，睡觉经常做噩梦吗？”老鬼胡乱推测道，但不知道自己离真相十分接近。
老鬼搭上小伙伴的肩膀，“放心，等下你就在客厅的沙发床上安心睡。今晚正好是和小梧桐约好的通宵游戏之夜，我顺便看看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像是想起什么，老鬼跑到院子里，端了一个空花盆进来，接着凭空拿出一株开得红艳的花朵，栽到里面。
然后献宝似的捧到阎铮面前，道：“这是安神花，有它在，保你一夜无梦到天亮。”
阎铮见到这个样子的老鬼，刚才因为不愉快的记忆变得起伏不定的心情瞬间平静下来。
“承你吉言，那么我就先去休息了。”
男子低沉的语调听上去格外柔和，说完，他在老鬼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晚安。”
老鬼立即捂住脑袋，呆愣在原地。
啊，好像感觉有哪里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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