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的姑娘们招摇着长长的水袖在门口拉客,华菱一行三人分外扎眼,自然是姑娘争抢的对象。
“这位姑娘,二位公子,进来坐坐吧!”
“是啊是啊,我们春风得意楼环境优美,服务周到,包管您每一分银子都花得值!”
华菱被胭脂水粉的味道呛得鼻子痒痒的,问道:“怎么,你们连女客也接待?”
一个穿着暴露绿裙的女子,声音黏黏的,酥得人牙齿打颤,“接待接待。”说着凑近华菱耳边道:“咱们家的清倌啊,可是全京城最好的货色,任你挑!”
华菱黑线,“小倌不是接男客的吗?”
“既然是接客,还分什么男女啊!”绿裙女子帕子一挥,豪气地说道。
华菱嘴角一勾,对着已经快要僵硬石化得两个侍卫道:“兄弟们,要不要试试?”
摇头如拨浪鼓,一人道:“我看还是早些回去吧,这种地方不是您该来的,要是……主子知道了,恐怕……”
一说到君元若,华菱就有些生气,本来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想进去的,特意转到青楼来,只是想戏弄戏弄这两个侍卫罢了,但现在她到真心想进去看看,好好气气那个君元若!
华菱不耐烦地朝他们摆摆手,“管他干什么!我就要进去见见世面!”说着转身就进了春风得意楼。
俩侍卫无奈,只好跟了进去。
一进门,俩侍卫就被一群花红柳绿的姑娘给抢跑了,兄弟二人面红耳赤,奈何不敢与女人动手,偏偏这些个女子个个都如狼似虎,只好眼看着华菱被一个小丫头领走了。
本来小丫头是要领华菱去后院的包厢的,可是走到半路,却突然说内急,让华菱原地等她一会,便匆匆跑了。
相比前面红楼的喧嚣热闹,后院倒是静谧幽寂。华菱信步进了院子,顺着小路七拐八弯地走,穿过一道月洞门,又顺着越来越窄的小道走了会。越走,离喧闹声越远,等她回头看时,竟发现自己早已经不在春风得意楼的后院了,身后远处那栋小红楼还隐隐传来阵阵丝竹乐声。
接着月光,华菱四下打量,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了,便顺着原路往回走,过了一会,却发现自己已经回不去原来的地方了,索性华菱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好性子,便在这座园子里黑灯瞎火地瞎逛起来,隐约看见一处楼台,华菱便走了过去。
还未到那座小楼,华菱便被不远处的一点响动给惊了一惊,似是有人来了,她躲到树后,紧张地望着那边。
天色很暗,月光虽然很亮,但仍然看不清楚,华菱避在树后面一会,便见一个人,步履缓慢得走出来,两只手茫然地向前伸着,似乎是在探路,他背对着月光,看不清长相,身高腿长,穿着暗色的衣裳,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全然不知下一步就会碰到小道边一块石头。
“小心!”华菱忍不住出声提醒,从树后走了出来。
那人听到华菱的声音,便停下脚步,站定,凝神听着华菱这边的动静。
华菱几步跑向他,已经猜到他的眼睛不好,因此很自然伸手去扶他,被华菱碰到的胳膊微微地缩了一下,最终没有抽走,就任华菱挽着。
“你是住在这里的主人吗?我是不小心进来的,现在天黑,我不认得路,出不去了。”华菱解释道。
那人微微点了点头,身上的气息干净如莲,他并未跟华菱说话,而是偏了偏头,似乎在听什么别的动静。
他这么把头一偏,月光刚好照见他的脸,华菱呼吸一滞,竟然在这么个黑灯瞎火的园子里遇到这么个绝世美男子!
片刻后,男子轻声道:“我在找我的猫,可是我看不见。”说着,他抬手指着右边的方向,“它好像在那边。”
“啊?哦,我带着你走。”华菱回过神,便扶着男子往他指的方向走去。
华菱一直看着男子脸上的表情,确切来说,他并没有露出任何表情,也没有对华菱的身份进行盘问,只是一心找自己的猫而已。她暗暗地把他跟元若对比,想分出个高下,却觉得根本不是同一个类型,难分高下。
“你的眼睛……怎么了?我是大夫,要不要我帮你看看?”华菱试探地问道。
“我只想找我的猫而已。”男子淡淡出声。
华菱暗暗地观察他,觉得他并不是全然看不见的,至少应该是有光感的,因为有一瞬间看了月亮一眼,方位很准确,目光也很有神,显然是有焦距的,所以……夜盲?
她扶着他的手臂,慢慢移至他的手腕,想要把个脉,却被他轻轻翻转,挣开了。
走了小片刻,华菱才终于听到了猫叫声,她让男子站在路边,“我去把它抱来,它好像被藤蔓缠住了。”
进了一丛灌木,纠缠了半天,华菱终于抱出了一只通身黑色的猫,卧在她怀里使劲挣扎,她回到小路边。月下,那男子依然静静地立在那里,侧头凝神听着动静,周身都是安宁淡然的气息。
华菱一笑,还没说话,怀里的猫就一下子跳了出去,夜色里,黑猫瞬间就不知跑哪去了。
她歉意地一笑,“它又跑了。”
那男子面上依然是一副淡然神色,“嗯,没关系,它会自己回去的。我刚刚听到你有东西掉了。”
“啊?”华菱赶忙摸摸自己的钱袋,没掉,突然心里一动,伸手去摸怀里放着的那块黄玉,果然掉了,这东西可不能丢!
她蹲下来四处摸索,天黑,始终找不到。
那男子移了两步,微微偏头,似乎是在找刚刚声响的方位,接着俯身准确地将那块掉在草上的黄玉捡起。
华菱注意到他的动作,嘿嘿地笑了一声,自己一个明眼人,还不如一个夜盲症患者“看”的明白。“谢谢啊。”
华菱伸手去拿,却被那男子躲过,他忽然浅浅地蹙眉,洗洗地摸索着黄玉上的字迹,片刻后,眉心舒展开,竟倾国倾城地朝华菱露出一个宛若烟霞的笑,声音里透着一丝欣喜和暖意,他叫她:“菱儿,是你?”
华菱一怔,看了一眼那男子手上的黄玉,心里大为震动,不会……不会他就是云拂笑吧!这也太扯了!自己随便出趟门就遇到**oss了?额,好像元若是说过,云拂笑是个瞎子,是个偶尔看得见的瞎子。
她突然紧张起来,虽然面前的云拂笑看不见,还笑得清浅柔和,人畜无害,但是人家毕竟是无恶不作的大魔头啊!额,只是没想到原本以为会凶神恶煞五大三粗的大魔头竟然长得这么好看,好看得让人“沉醉不知归路”。
“我、我是菱儿,唐华菱。”华菱结巴地回答。
她万万没想到,任务这么快就毫无预兆地开始了。
闻言,云拂笑笑意更甚,脸上显现出孩童般纯真的神采,睫毛忽闪忽闪的,竟然一把抱住了华菱,轻轻道:“菱儿,我好想你啊。”
华菱被抱住,完全没料到,这到底是什么鬼,云拂笑想自己?开什么玩笑,除了这块来历不明的玉佩,咱俩真的认识吗?原主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一出啊!
“等、等等,你是?”华菱挣开他,依然想要确认一下,可别认错了人。
“我是笑笑。”云拂笑依然在笑,笑得天上闭月,园里羞花。
笑……笑?云拂笑小名叫笑笑?这是要笑死人吗?华菱嘴角抽的厉害。
“额,云拂笑?”她问。
“嗯,是我,菱儿,这么多年没见,你都长这么高了。”云拂笑细细地捏着华菱的肩膀和手臂,“怎么,你平时都不练功?呵呵,果然跟凤姨一样懒。”
华菱被他捏的痒痒酥酥的,不自然地推开了他的手,她知道他是在摸骨,不是轻薄自己,但是被这么一个绝世美男摸骨,真的很害羞的好吗!
“不、不怎么练功,我确实懒,凤……哦不,我娘,她也不喜欢练功?我自小不跟她在一起,都不知道的。”华菱不自在地和他对话,想尽力让他接纳自己,但是显然他很接纳自己,相反地,自己很不能接纳面前这个淡然清隽的美男子是传说中的大魔头!
拂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没关系,以后我教你,我们回去吧。”
回去?回哪儿?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君元若那里,估计纸就要包不住火了!在自己还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开始卧底任务,华菱心里十分没底,这种事情,一个行差踏错就是死路一条啊!
“那个,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去,我要回我现在该回的地方去……”华菱冷汗涔涔。
闻言,拂笑原本的笑意顷刻间消失,淡然的脸上,渐渐失望、委屈、不舍……清秀的大眼睛氤氲了厚厚的水汽,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华菱忽然有点慌,这什么情况,资料上说,云拂笑今年都十**了吧,难不成要在自己面前哭鼻子?额,真是难以想象……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是不是要像凤姨一样,一走十年?”云拂笑自然不会真的哭鼻子,他只是有一双会说话会表达感情的大眼睛罢了。
华菱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仿佛觉得自己就要掉进漩涡,脑子里忽然响起了熟悉的清润的男声:“你千万不要被云拂笑迷惑了。”她又借着月光看了一眼云拂笑的眼睛,夜盲症在晚上看不清东西,所以没什么焦距,瞳孔是散开的,但是他的眼睛湿漉漉的,还黑得发亮,睫毛浓密纤长得像小扇子,目光那种纯真和真挚真的让人难以不动容。
他是在迷惑自己?华菱潜意识里不愿意这么想。
“我不会不回来的,嗯……我应该会很快回来。”华菱回答。
但是她下次回来的时候,可能不会像这次这么单纯了,她突然有些失落。
拂笑灿然一笑,柔柔地“看”着她,道:“那好,我送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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