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氏端了亲自做的疙瘩汤进了苏应礼的房间。
“正哥儿,可不兴在榻上睡的,若睡过去了捂出一身汗是真要病的。天色晚了,咱们院里该是没人走动,快把中衣脱了。”她搁下海碗,上前伺候小主子更衣,脸上的笑意与嗓音一样暖人心扉。
苏应礼便是就着昏黄的灯光打量尽心看护他的贾氏,印象里母亲的画像早已模糊,那个位置似乎已快被眼前的妇人所替代。阿正是他母亲取的乳名,但她却没能唤上几声便远离人世,如今会这样叫他的,也只奶娘一个了。
“奶娘......待我立府别居,您就做府里的老夫人。”他白皙的脸颊浮现淡淡的红晕,平日冷然的眉眼微微弯曲,在脑中勾勒未来的生活。
“这可不行,咱们正哥儿府中的老夫人只有小姐一个,将来正哥儿娶了媳妇可是得敬小姐为婆婆的!我呀,还是在家里给你们养孩子,养上四个小少爷三个小小姐,一天到晚叽叽喳喳地吵得我脑袋疼......”贾氏用调羹搅了搅疙瘩汤,笑意盈盈地说道。
她是秦氏的陪嫁丫头,早年秦氏无出时苏长恭也打过她的主意,秦氏也有此意,但又不愿委屈了她便亲自问过她的意愿。后见她执意不肯便做主将她配给秦家带来的青年管事,仍旧留在身边用着。
这些年贾氏一直未曾改过对秦氏的称呼,哪怕她嫁入苏家、后又产子,她一直固执地以“小姐”称呼,两人关系极为亲密,所以苏应礼出生时,她便请了奶娘照顾刚满月的幼子,自己则喂养起“小姐”的宝贝儿子。
这一喂便是十多年不曾离开,哪怕如今与贾氏的孩子们分居两地。
“哥哥们都已成家,在青州落地生根不便迁移便算了,但弟弟还小,奶娘还是让他上京来与我作伴吧。”苏应礼卷了袖子开吃,呼哧呼哧地大口吞咽清淡美味的酸菜疙瘩。他一日里只有晚上这一顿能单独用饭,不用装体弱不适胃口不佳而减少进食,能敞开肚子大胆随意地吃个满饱。
“他跟着哥哥嫂嫂们挺好的,他爹去得早,孩子们都懂事早,会彼此照应着的,你就安心吧。前儿我还回青州看过他们,老大老二都做了爹,老三也欢喜着当了叔叔,这京里也没个人认识,还是青州好,左邻右舍都熟着,他那皮猴子就惦记着找人玩乐呢!”贾氏拔了簪子挑了挑灯芯,坐在一旁给苏应礼轻轻打着扇,见他吃得欢快心里便安了几分。
十三四的孩子,正长着个子,平日扣着忍着不吃饱,又是窝在房中不见太阳,虽养白了脸,但跟自家皮实健壮的幼子相比,还是太弱了些。
“弟弟大了,奶娘别一门心思放我身上,我好歹有舅舅外公照看着,将来日子差不了,倒是哥哥弟弟们没个长辈在旁,毕竟欠缺了关爱。若不接弟弟进京,奶娘便回青州享福去吧,虽说未到含饴弄孙的年纪,但有嫂嫂们伺候兄弟们孝顺着,逗逗孙子孙女,也是美事一桩。到时候我给大哥哥去个信,让他给您物色个老实本分听话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