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应礼闻言,蹙眉一顿。
当初若是一意孤行脱离了苏家,定是会被逐出宗族,即便能被秦家接受入了秦家族谱也少了个名正言顺。那时他只想带着母亲留给他的东西,远远离了这污浊之地,在凉州沧州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安稳自在地活着。
可舅舅的一席话骂醒了他。
母亲历尽千辛万苦才生下他,决不是为了让他孤身一人惨淡地活在世人的目光中。一个没有宗族的男子,何以安身?何以娶妻?何以立足?
“少爷?少爷?”
小南瓜忍不住出声打断了主子的思绪,白净的脸颊堆出一副愁容,吞吞吐吐地说道:“听说虞将军回京那日,连太子都会代皇上出宫迎接,京都大道更是会挤满百姓......那日若奶娘不在的话......”
“奶娘不在你便想偷溜出去?”
苏应礼斜眼扫过身旁的小子,眉眼不露丝毫情绪,淡然道:“秦叔见过虞将军,确是位顶天立地的英雄,你若想见待日后有机会我自会让你见,眼下不行,我们这个院子必须得老实安分。”
早在五年前,他便有意结交这位凉州勇将,只不过因他的计划变更就搁置了。如今的凉州,他只有诸多田产,都是按衙门手续买入登记,自然不必多走其他路子。
据说虞将军的嫡长子一直养在外家,已有十四岁,此次回京许是会立世子。与其跟虚与委蛇的文官打交道,他更喜欢豪爽耿直的武将,所以,他也该出来活动活动。
小南瓜很识时务地将未说完的话吞了下去。
这些年陪着主子一起成长,一起冷眼看着苏家的阴暗,他心疼主子,所以也与主子同仇敌忾,帮不上主子已令他愧疚,又怎会拖主子后腿。
“六少爷在吗?六少爷?”
一个尖锐高昂的嗓音在院中响起,知画婉转柔和的语调也飘进主仆耳内:“竟是桑妈妈来了,六少爷吃了药正歇着呢!可是太太有何吩咐?”
桑妈妈是苏夫人院中的管事妈妈之一,苏应礼因为鲜少出房门,一年不过大节日见上一两次,眼下见她这么大剌剌地进了他的院子倒有些意外。
“是个好消息呢!”
桑妈妈的笑声有些刺耳,不过苏应礼已作出做直接的反映。他压着嗓子咳了几声,放柔了语气说道:“小南瓜,请妈妈进来说话。”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没有几个字,也未曾中断,听上去却是中气不足,藏足了病气,仿若再多说一字便会提不上气来。
小南瓜极为佩服主子的这份能力,手脚利索地替主子裹上条毛毯子,起身去书房门口打了帘子恭敬地将桑妈妈迎了进来:“妈妈您进来坐,我们少爷今日咳得有些猛,方才吃了药刚刚压制了些,还请妈妈帮我跟太太求个请,能否调支百年参来?”
他们这个院的人早已熟记了舅老爷那句“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在来人开口之前便提出让对方觉得过分的要求。
桑妈妈果然一脸的鄙夷,虽然极力克制,仍是被主仆二人看个透彻。只见她扯开鲜红大口高声说道:“按说六少爷也吃了不少好物了,可再富的人家也供不起拿老参当萝卜吃的。还是太太疼您,见这些个补物没个作用,这不,费了好些日子才选了个貌若天仙的姑娘给您冲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