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西门街内段多为中级官员宅邸,也有几家富庶商户买房入住,与南门街的勋贵重臣相隔了不少路程。
四年前举家迁徙的苏家便从一家五品官员手中买到了西门街的一间六进的宅子,亭台楼阁别样精致,雕梁画栋不缺风骨,还有一处人工湖里养着洁白睡莲,水中锦鲤肥壮艳丽,倒是一处不俗的院子。
卫家也在西门街,只与苏家相隔十几户人家,但一个在里一个在外,里部靠着环城河极为清幽,外部接近北巷与酒楼街,稍嫌吵闹。
“少爷,今日的药送来了。”
小南瓜打了帘子,让端着托盘的知画进来,伸手接过便让她出去外头守着。这几年里他已拔长了个子,虽仍旧单薄却也担得起苏应礼院中的一应事务,与小冬瓜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倒也管理得井井有条。
“少爷,今日的药是喂金钱龟还是浇兰花?或者给两只画眉也尝点?”小南瓜笑嘻嘻地说着,将药碗端至书房中靠在躺椅上翻着闲书的主子面前,习惯了听主子下个与前一天不同的命令。
苏应礼连眼都未抬一下,慵懒地翻了一页书,“今日是双日,送的东西应该不同,把外间那只虎斑的猫抱进来。”他的语气很淡,仿若大厨房命人送来的汤药就是碗鱼汤似的。
在京都不过四年,他的暴戾性子已传得沸沸扬扬,归根究底是因为他的院子养死了不少珍奇小兽与名贵花木。可外头的人到底不知,他苏六少血腥残暴的背后只是继母每日里关爱他的汤药。
于是,这些年他让自己的肤色越养越白,白到近乎透了骨,夏日裹了三层衣物,冬日不出房门一步,院里来个外人,偶尔还得“咳”上一番,努力造就一幅命不久矣的假象。
不过,最难的是收买大夫。
所幸他是母体带出的病因,自幼便缠绵病榻,来京都一番远行更是舟车劳顿加剧了“病情”,如今只能在家中辟了最幽静的院子吊着一条命,大夫多是粗略一看便重复了长篇大论的静养话题。
若不是七岁那年他避开家人给舅舅送了信,想必如今已死在青州也未可知。
“少爷,这些年你怎么就没想过给大黑喂点呢?咱们院里除了送饭送药的,还有谁愿意来?夜间连个鬼都不肯关顾,哪里需要养狗?还整天瞪着双亮堂堂的眼睛,怪吓人的。”何况还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狗!
小南瓜一边将午间剩的鱼肉拌进汤药里,一边腹诽着那只总蹬着他费力吼叫的黑狗,总觉得有些不甘心被一只畜生鄙视。
不就是当初上京时好心抱着它却让它晕车晕了一路吗?他也是出于好心!
“当初有人拿它当宝,既然留给了我,自然要善待它。何况畜生就该有野性,它若是不凶便没养它的必要了,至少能替我们挡挡那些胆怯的鬼魅魍魉。”苏应礼终于放下书册,侧头望着黄白相间的公猫,眸中闪过一丝阴冷,却又转瞬即逝,“小冬瓜有说最近京里的热闹事吗?”
“最近很太平,倒是有人讨论凉州守将虞将军就是南门街安西侯府的侯爷,据说这两日便到京了。”据说虞将军力排众议设计出城迎战,攻退敌兵后还伤了对方根本,至少可保十年安稳。
到时,他可得向主子告假去城里迎迎这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