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打了胜战凯旋而归,此次虞忠是带军上京接受嘉奖受封,故而会因人多拖慢了行军速度,走了一月还尚未进京。
虞睿沐浴过后进院子乘凉,发现月下早已站了一人,那宽厚坚挺的背影,至今仍会令她眼眶酸涩,内心泛暖。五年前在凉州初次见到这个背影,她也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哪怕这个父亲比她记忆中年轻了近二十年。
“爹。”
她收敛了情绪上前挽住了父亲的手臂,软软地靠在他健壮的手臂,“您是不是想娘了?我也好想娘,还有我那古灵精怪的弟弟。”
这些年虽然不曾回京,虞忠却在五年前便开通了一条捷径专供侯府与凉州的书信往来。除了开始对“走失”案子的调查,后来便成了家书专道,以至于他们在凉州也能清清楚楚地知道侯府的一应事务。
“睿儿,是爹没用,让你和你娘受苦了。”
虞忠粗糙的手掌抚上女儿的发顶,满脸的愁绪来不及隐去,化为一声怅然的叹息。这些年他日日期盼能早些回京,可眼下越靠近京都他便越是愧疚难安。
安西侯的爵位虽是他自己争来的,但若无岳丈当日的扶持与关照,他何来的今日?那时,他单凭这一身粗鄙的皮囊娶到了岳丈那位百家相求的心头肉,尚不能好好怜爱疼惜反倒让她在后宅的一片四方天下受尽委屈......甚至连心爱的女儿都差点失去。
这大概也是她当初坚持把长子送往岳家教养的原因吧。
“谁说爹没用?爹可是娘和我们的倚仗,是皇帝的守将,是百姓心中的功臣,是我们崇拜敬仰的英雄!没有爹在边疆固守,哪有家中的安宁日子?”虞睿的小脸浮现一层浓浓的自豪,目光炯炯地望着父亲。
前世,她只见过父亲三次,说话不超过十句,却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份深刻的父爱与歉疚。这一世一切重来,她怎舍得再看到父亲那种痛彻心扉的神情?一切还来得及,她还安安稳稳地在父亲身边,幼弟虽体质偏弱,至今也活蹦乱跳地活在母亲身边!
仅是如此,她的重生便已有了非凡意义。
虞忠被女儿温暖的笑意感染,轻扯了嘴角。
“这次离开凉州前仍是没能找到当初救下你的人,待空闲了再派人去寻吧,无论如何,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哦,都怪女儿当时太小,如今都没什么印象了,否则还是得当面酬谢人家的,好歹养了我一段路。”虞睿俏皮地眨眨眼,暗自对秦勇告了一声歉。为了杜绝与卫衡扯上关系,她也只能忘恩负义地“忘记”苏家的恩惠了。
“不说当面酬谢,就是受我们全家一拜也是当得。明日还要赶路,进去睡吧。”
回想当时在军营见到三岁的女儿,虞忠至今仍清晰地记得那种震憾,他怎么都料不到自己离京时哭得脸色发紫的女儿会在半年后出现在凉州。
当真如同一场梦,可偏偏事实如此,他的女儿先是被人拐带至青州,后因雪灾走散被人收留,一路又弯弯绕绕地来到了他身边,这是不幸中的大幸,教他如何不疼这失而复得的掌上明珠?
至于他女儿从侯府被人拐带的真相,此次回京也该彻底了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