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山脚路边，李德裕看见明绍法师来到近前，骇异不已：这和尚能将禅杖掷出百丈之远，如此神力只怕整个北朝无人能及。从身形步履看，也足以说明这和尚身负绝世轻功，且远在自己之上。当下不免暗自叫苦：今日怕是要命丧长江之边了。
走过来看到毛川毫发未损，法师也不说话，随手凭空一抬，横在地上的禅杖重新入手。然后握住禅杖的月牙铲一端，念了声“去”，已将乌龙神鞭的手柄送到了李德裕的手边。李德裕慌忙一把接住，只听法师对自己说道：“趁着天色未晚，早点渡江。”
“法师，这索虏不是善人，慌慌张张的，身上还带着血迹，怕是从精舍那边逃过来的。”毛川见明绍要放了此人，开口提醒明绍。
“善哉。索虏也是人。昔者，啖人王尚能立地成佛。人生有死，物成有败，合会有离，对来分之，错来也分之，何必扰扰，暂且由他去吧。”法师随口答道，一手拄杖，一手变掌立起，目视李德裕，做了个礼送的姿势。
李德裕恍如梦中，看出和尚是有意放了自己，来不及还礼，用北朝口音道了声谢，也不敢再向毛川洗雪耻辱，迈开步子，向渡口方向逃之夭夭。
毛川和明绍沿路从山北绕向山南。一路上毛川再次问起，明绍告诉他，杀掉此人不是自己作为出家人应该做的，如果他杀了人，他会有业报，如果他没有杀人，走了不正好。假使自己捉拿他交给官府，官府七查八查，查不明白，找个由头将他杀了，则反添自己罪业。再说抓与不抓，都是南朝的官家决定的事；南朝抓了北朝的人，假设这人真的重要，北朝也会来抓南朝的人用来报复，这样互相抓来抓去，不得消解，最终引起兵戎相见，于世道苍生反成有害。自己当天刚刚从江北广陵郡看望老友回来，在渡口就遇上这事，这个北人敢潜入江南，只怕后面还有事端。
回到精舍，已是上灯时分，毛德祖正在等着。各自说明经过后，毛德祖说：“法师，不想今天做下这么个案子，官家知道必不能放过，我只有暂时躲避一阵了。川儿未及成年，还得托付法师多加管教。”
法师取出两封银两说道：“这是你数年未取的工钱，带上找个僻静的地方安身。川儿你且放心，其余的事先莫去考虑。”
毛德祖说：“这银子留着，算是养育川儿的费用，我身上还有一些散碎的银两，暂时够用了。”说完脱下那件写有刀法的羊皮坎肩披在毛川身上，又把儿子揽在怀中拍了拍，然后拜别明绍，趁着黑夜去了。
第二天早起，明绍着人报官。官府公差来勘验之后，明绍又让管事僧安排移尸埋葬，斋谯诵经，并吩咐来年首场春雨过后，在岭上多种枫木槭树，化解血腥戻气。自此无话。
毛德祖走后，毛川仍旧一日日白天带本书上山放羊，晚间听明绍授课。或一日晚间，众僧睡去之后，明绍把毛川叫到了面前，神色凝重地对他说道：“川儿，从今天开始，为师要将自己这些年修练的武功功法传授于你。”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