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又一只碗叠了上去,整个早点摊的目光都巨大的吞咽声吸引着,天色刚亮,这个时间几乎都是去上早自习的学生和起早赶路的上班族,只是他们此时都忘记了自己的目的,目光呆滞的看着,手里的筷子上还拄着面,却都忘记往嘴里送。
顾老头本想对孙女说:“我年轻时候长身体,也像他这么能吃。”
但当李超要了第四碗热干面的时候,他决定把这句话和嘴里的面一起咽下去:这整个就是一个饭桶精。
清早的生意还没到最忙的时候,店老板顶个围裙,光亮的脑门泛着油光,也在边上围观,在这吃了快10个年头,自然是认得李超,哭笑不得,“这昨天没吃饭啊?苕吃哈胀,莫胀坏了哦。”
“呼噜呼噜……”
风卷残云,把最后一只碗摞上,李超摸出钱包,叹了口气,抹把嘴长舒一口气,顾老头也跟着松了口气,就要起身的时候,一个身影靠了过来。
“送你一碗。”
大份热干面duang一声,顿在桌上,细碎的葱花和萝卜干洒在面上,飘着香,再去看店老板,已经转身走了。
李超愣了下,惯性的拿起筷子继续开动,等对老板说完‘这怎么好意思’的时候,面实际上已经被吃了一小半。
出店门直转十二高大门,路上李超开始反省,觉得或许有超能力也不全是好事。
从昨天开始,他就发现变化不止是体现在身体素质上,还有他的饭量,这种饥饿感的程度,昨天还只停留在让艾萸误以为李超一个人住吃不好饭的程度上。
但今早醒来后,如山崩海啸一般的饥饿感就占据了全部的内容。
“超级的力量就意味着超级的饭量?”
李超的情况,富裕当然谈不上,但他享受政策,学费全免,每年还有多多少少的补助,却也极少受限于生活费。
他从未想过有天吃饭竟能把荷包吃穷。
嗡!
轰油门的声音陡然响起,李超转头,一辆骚包的银白色跑车在身旁数米处低沉翁鸣着与他伴行,显然已跟了段路了。
随着车头缓缓越过李超,驾驶员骚包至极地反复轰踩着油门,扰得大清早半条街不得安宁,而车主的就更令人不快了。
“李超,你昨天怎么没来学校啊。”驾驶席上,戴着硕大蛤蟆镜的男生用故作关心的口吻戏谑说道,“哦,对了,听说你昏倒在路上,在学校又出了名,看门的老头都知道你了,我们很担心你呢。”
如果不是比墨镜面积更大的淤青从墨镜旁露出破坏了些许气势,刘志成的出场或许能令人印象更深刻一些。
“是啊,搞得哥哥怪心疼的,受了伤还要走着去上学。”副驾驶上的胖子将肥手和满脸横肉的脑袋从车窗里伸出,拍得车门啪啪作响,“来来,上车,哥带你一脚路!”
“你那两个哥们儿姐们儿呢,怎么今天没看着。”刘志成道。
没有理会他们,李超转向一条巷子,没打算和他们罗嗦,实际上李超一直很低调,但有时候,事情是自己上门的。
“哎,不行,前天是我不在,不然弄死他。”胖子叫嚷道,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他哥们儿在这!方胖子,你就他妈的吹吧,李超一个人能挑你们三个,前天我要是在,你们三个今天都给我趟医院去。”声音中是满不在乎的不屑与骄傲。
来人也穿着校服,高高瘦瘦颇为秀气,脖子上挂着副红色耳机,叉着腿抱胸挡在银色跑车面前,一辆公路车倒在路边,两只轮子吱溜溜的还打着转。
这是叶佑莲,李超的死党。
明明是个男生却取了这么个秀气名字,小学时期的叶佑莲因此饱受嘲笑,但自从初中开始,他就不止是名字秀气,长得也秀气起来,又因为篮球打得不错,身边再也没缺过追求他的女孩子,蝴蝶儿般的莺燕缭绕身旁,更引得其他男生嫉妒。
撞人当然是不至于的,而且这位和李超不同,绝对不怕事,反而对搞事请充满渴望。
“交际花,这他妈关你什么事儿?”跑车猛的刹住,刘志成拽下墨镜,顶着一只青色熊猫眼下了车,一蹦三尺高。
李超无奈,前天才打过架的对手,他并不打算在上学之前和他们再打一架,而且嘴炮打的这么响亮,肯定是打不起来的。
拉住还在喷着口水的叶佑莲,李超带着他返身要走,方胖子前天不在斗殴现场,又骂不过一秒五喷的叶佑莲,急于找回场子。
“超哥儿,昨天我去了趟九方商场,买衣服的时候,一个30多岁的大妈服务员接待的,我听说,你有个姨妈,好像就叫这个艾……哎哟,想不起名字来了,我说怎么家长会也见不着她人,原来是在商场里卖笑不好意思……”
“胖子!别……”
“你说什么?!”
刘志成与叶佑莲同时喝道,但一道黑影比他们的声音更快。
砰!
一声闷响,一股野蛮的巨力从领口传来,方胖子的身体比意识更早一步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他已经从车里飞了出去,现在倒在地上,被人压住了。
方胖子是被李超强行从车里揪住衣领后拉出来的,而后者现在正单膝跪着,坚硬的膝盖顶在他的胸口,后脑勺摔在柏油路上,疼得眼前发黑。
李超的拳头顶在胖子的喉咙处,拳棱上压着身体的重量,炎热的夏天,方胖子在紧张与窒息的刺激下冷汗狂流,满脸通红地勉力挣扎。
将头低下,李超的嘴唇几乎碰到了面前这个侮辱艾萸的人的嘴唇,看起来就像是要亲吻,若是平时,方胖子一定早就将他踹开了,但现在,他只能惊恐的看着,双手竟然掰不开李超的一只手。
“你今天运气很好,但是,如果再有一次从你的嘴里提到她的名字,你会死,我保证。”
李超低下头在方胖子耳旁低语,脸色隐藏在阴影中,说话吐出的气流喷在他的耳畔。
没有等到回复,李超将拳头从方胖子的脖子间松开,又在他的校服上擦了擦,甩手走人。
叶佑莲没有帮腔,只是回过头来指了指地上仰面朝天一动不动的胖子,示意刘志成将他搬回车上,就转身跟上了朋友。
从车头绕过,刘志成蹲下搀扶朋友起身,“你在他面前说别的都行,别提他姨妈,一提就爆,打架那是真不要命的。”
方胖子总算回过神来,哎哟哟硬撑着起身,放不下面子嘴里骂着,“妈的,看胖爷收拾他去。”心里却想着刚才李超刚才的表情,心中打定主意不会再这样招惹李超。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这一耽误,他们要迟到了,李超快步走着,不转头冲身后追上的脚步声问道。
叶佑莲比李超高上一些,追赶李超并不是太费劲,一溜小跑就跟了上来。
“你还说呢,你打架都不告诉我一声,真不够意思。”他说道。
“你看你只是想打架了。”李超笑道。
被说中心事,叶佑莲争辩道,“那是其次,而且你力气怎么这么大了?方胖子有170斤了吧,我看你和拎鸡仔一样。”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清脆好听的怒喝从两人背后响起,两人同时停住,等着声音的主人。
短发少女杏眼微瞪,一路小跑着追了上来,身上的校服似乎大了一号,跑动间书包上下跳动,双腿在肥大的校裤里晃荡着,显得有些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