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与崔琊发生冲突的小插曲过后第三日,钟鼎轩正式开门营业。
卓洛和李君恪说开业最重声势,这三天李君恪等人全部被卓洛安排来为酒肆开业做准备。
开业当天,卓洛请来阿苏家最当红的四位歌姬红莲、碧藕、如玉、茵脆四位姑娘表演歌舞助兴,同时雇了三十名少年,在清河三十坊内敲着锣宣传钟鼎轩开业的消息。
除了节日,平时平头百姓们很难有什么娱乐活动。有三十名少年在各坊宣传,不多时,钟鼎轩门口便聚集了一大群观看免费歌舞的百姓。
不光搭台免费表演歌舞,通往钟鼎轩的道路被卓洛铺上了两段鲜红色的地毯。卓洛通过张巡的名帖拜访了太守、司马、别驾府上的管家,对他们许以干股。开业这天,三名管家邀请了不少清河当地名流。每当一位有头脸的人物赴约而来,店外便有五名小厮齐声报出来赴宴之人姓名。每当小厮们吆喝出“某某贵宾”至钟鼎轩时,都会引起围观百姓的一阵议论。不仅百姓感到热闹,被喊道名字的人面子上也倍觉受用。当小厮们喊道清河崔氏崔钤,县令张巡、主簿徐鹧县尉周震江四人到场时,四周百姓的议论之声达到顶峰。四人的到来,给了清河百姓们以谈资。卓洛要的就是通过人们口耳相传而达到给钟鼎轩扬名的目的。
然而卓洛的手段还不止这些。开业当天,卓洛便宣布钟鼎轩的菜品全部五折出售,第二天全场酒菜四折。以此类推,到第五天全场只要一折。
虽然钟鼎轩的菜价比之一般酒肆要贵上许多,但如此折扣还是着实吸引了不少人来尝鲜。尤其是开业第五日,排队等待入场的食客排出了一里地长队的壮观景象。于是短短五日间,钟鼎轩在清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善无极厨艺高超,钟鼎轩的招牌二凉、二素、二荤、二鲜、二汤十道菜口味绝佳。再加上既能享用美食,又能观看表演的新奇经营模式。一时间,清河人以到钟鼎轩就食为风尚。
饶是卓洛早有准备,也没料到生意竟是如此火爆。原本以为已经雇佣了足够的人手,谁知道依旧捉襟见肘。福字三兄弟依然被征用,便是李君恪和杨维,也得时不时地帮忙出去紧急采购。
一个月后,钟鼎轩内。
账房正在核算本月的利润,李君恪、卓洛在一旁等待着结果。卓洛一脸淡然,对酒肆的经营成果成竹在胸。反倒是李君恪有一些紧张,他毕竟不通商事,怕这食肆无法还上利钱,耽误了张巡的事情。
“啪。”账房在算盘上拨下最后一粒算珠,宣告工作完成。
“如何?”李君恪忙问道。
账房双手抱拳,对李君恪说道:“秉东家,本月进项共计二百六十七贯四百一十三钱,刨除各项开支,进项合一百二十六贯一百钱。”
“竟然这么赚钱!”除了卓洛外,其他少年都瞪大了眼睛。
“去掉五十贯的利钱,也还有七十多贯呢。阿洛,你可真是了不起。”李君恪搂着卓洛开心的说道。
夏天热的要死,卓洛推开李君恪,说道:“我的东家,帐不是这么算的,孙账房的账只是没有算上我们用来打点关系的成本。”
“那能有几个钱?”李君恪不解。
“三位管家的分红,加上县衙内相关人员的打点,除去这些,真正能进到我们手中的,每月不过三十贯钱吧。”卓洛平静说道。
“要分出去这么多?”李福临忍不住插嘴道。
“可不就是这么多。不过我们这个月开业酬宾花出去的钱比较多,生意稳定后,每日来的客人可能没有这个月多,但是每月支出的钱也相应减少,估计以后每个月进个四五十贯钱还是有保证的。等到逆旅开起来,就不用再打点出去这么多钱了,便能有更大的进项。”
“真有你的!我先回去将这消息带给张叔父,估计我不回去,他今晚是睡不着的。”
回到县衙,张巡、南霁云、雷万春都等在后院正堂之中。
“如何?”见李君恪进门,雷万春率先询问。
李君恪慢慢悠悠地走到雷万春眼前,先给自己倒了杯水,也不说话,故意吊着众人胃口。
“臭小子讨打!”雷万春起身,作势欲打。
李君恪迅捷地往后退了一步,哈哈大笑道:“便是再多要三十贯,每月也给得出。”
“总算是能做些事情了。”张巡捋须笑道。
第二日,卓洛一大早便带人将公廨本钱的利钱交到县衙。除了张巡、孙秉昌、徐鹧、周振江四名品官儿,县衙内其他人的俸禄都出自这公廨本钱。看到卓洛如期上缴利钱,俸禄有了着落,自然十分高兴。
当然,也有一人不怎么高兴,便是县丞孙秉昌。
孙秉昌将杏花坊正和何未峰叫到自己房间,对二人问道:“那钟鼎轩一间酒肆,如何能上缴如此多的利钱,会不会有什么蹊跷?”他本以为崔家的商人不再承接公廨本钱后,无人会有能力应付这件苦差。所以当听到卓洛承接公廨本钱后,只当是张巡无奈之下找些商人强行摊派,并不认为一家酒肆便能按时上缴利钱,因此对此事没有过多关注。
“那卓姓掌柜人虽不大,手段却多,做出的菜式也确实与众不同。这利钱想必是出自酒肆经营所得,不会有假。”
孙秉昌面色极其难看,主意是他自己出的,连找个人撒气也难。
“去找两个人,搅坏他的名声!”孙秉昌对杏花坊正说道。
何未峰急道:“不可,听说郡里几位大管家都在这家店持股,此事不能冲动。”
“只是几位大管家,又不是他们各自府上的主事之人。便是让他们损失些,以后我寻机会给他们补上便是。若是不弄坏他的生意,难道要看张巡骑在我们头上不成!”目光看向杏花坊正,孙秉昌继续说道:“你去找两个可靠之人,今天便去。然后如此这般……”
杏花坊正听明白了吩咐,便起身离去。
——————————————————
晚间,市坊的行人逐渐散去,钟鼎轩内却是人声鼎沸。已经开业一个月,清河人对于市坊内钟鼎轩这家新开的酒肆逐渐熟悉。虽没有了刚开业时排出一条长龙等待就食的景象,但每天来此吃酒的人依旧不少。此时的钟鼎轩二楼雅间已经满员,只有一楼还有几个位置没有人坐。不管是一楼还是二楼,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中央表演台上的搏君人身上。
搏君人此刻讲的是有些年头的《古镜记》。故事虽老,但这搏君人能掺杂一些乡间俚语,肢体动作也丰富,因此时不时能逗得台下食客哈哈大笑。
就在众人沉醉于搏君人的故事中时,店门走进来三名男子。店内博士立马迎了上去,将三名男子引到一处僻静座位,然后为三名男子点菜。
博士本想着推荐给三人几个招牌菜尝鲜,谁知这三人却是阔气的很。把钟鼎轩十道招牌菜全部点了不说,又点了其他好几样吃食。博士劝说少点几道却被三人一顿呵斥,于是不再多管闲事,安排后厨给三人做菜。
给三人上完最后一道菜后,博士找了个角落,倚在墙上,津津有味的听着台上搏君人讲故事。搏君人此时讲到王度在芮城捉蛇精的故事,正讲得精彩,台下却传来一阵骚乱。
博士循声望去,最后进得店内的三名男子中的一人正躺在地下,双手捂着肚子不停翻滚。
另外两人见状,掀翻身前的食案,大声叫嚷着酒菜不干净。
博士见状,连忙走上前去。
“二位贵客,这是怎么了?”博士惊慌问道。
“怎么了,我家兄弟吃了你家的菜,腹痛如绞,你问我怎么了!”二人中身量较高的那个抓着博士的衣领说道。
“大家别吃了,这家酒肆饭菜不干净!”身量矮小的另一人对着其他食客喊道。
“这位爷,您可不能乱说啊。小店的酒菜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开业一月以来,从未吃坏一人。”博士辩解道。
“你是说我们兄弟诬陷你们喽。”大汉喝到。
博士刚想张口解释,却冷不防地被大汉一把扯到,摔在地上。
“老子兄弟都这样了,你他娘的还说你们店酒菜干净。若是我兄弟有个三长两短,我一把火烧了你这黑店。”又踢了躺在地上的博士一脚后,大汉从地上捡起一个茶盏,朝着演台上的搏君人丢去。
“老掉牙的故事,也敢在这糊弄人,给老子滚下去!”
搏君人没有防备,被这茶盏正好磕在脑门,登时鲜血长流。
店内其他食客见有人闹事,一些担心惹祸上身的便起身,从两侧绕行离开。也有一些想赖下酒钱的,借着有人闹事一同离去。只一会功夫,一楼客人走了七七八八,只有少数几桌留在这看热闹。
听到一楼的动静,卓洛匆忙地从楼上奔了下来。看眼前情形,卓洛已经猜到这些人八成是来故意找茬的。但该应付的还得应付。
卓洛走到大汉身前,用手指向依然在原地打滚的那人,说道:“二位,眼下要紧的是为这位客官看病。您二位和我一同带这位客官去找郎中医治可好?”
“我兄弟的病自然会看,但你得先和我去见官。”大汉边说边抓着卓洛的领口将卓洛拖向屋外。
李君恪说早上说今天要出去给店里猎一些野味,一早便带着杨维和福临出去狩猎,不在店里。除了被打的博士和说书人以外,店内还剩下一名博士,见状不好,便偷偷跑到后院去叫人来帮忙。
卓洛体弱,挣脱不开大汉的手掌,被拉着一步步走向门口。那大汉只顾着抓着卓洛往外走,并没有注意到此时从钟鼎轩的二楼走下了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