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崔家宅院中传出的阵阵惨叫声却打破了这份宁静。
崔家后院中,下午陪同崔琊上街的两名恶仆被吊着绑了起来,身上不着片缕。二人身上伤痕累累,皮肉外翻,已成血人。
“啪!”随着崔琊手中的藤鞭落下,左侧之人身上再添一道伤痕,同时一声惨叫响彻夜空。在他身侧一同被绑着的同伴此时已经连讨饶之声也发不出了,眼见着出气多进气少了。
“少爷饶命啊!”恶仆还做着最后的挣扎。
“废物!废物!废物!养你们有何用!脸都给我丢尽了!”崔琊骂一句便抽一鞭,那恶仆惨叫连连。
两个差不多半死的人,两只被开膛破肚的畜生,满地的鲜血让院子里的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怕一个不小心激怒崔琊得到同样的下场。
崔瑜看着这一地血腥,面露厌恶之色,却也无法上前劝解。崔家本家上一代共有三子,长子崔铄、次子崔铎、三子崔钿。组长崔碣的三个儿子中,长子崔铄在清河,管着崔家一半的家业。二子崔铎在朝为官。三子崔钿,英年早逝。
这一代也有三人,大房崔铄生子崔琊。二房崔铎生子崔珲。三房崔钿有遗腹子,便是崔瑜。崔琊为崔家长房长孙,平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崔珲是读书的料子,在家中一心求学,准备科举。虽与世无争,但也被崔家视为能接替其父,在官场中大有作为的苗子,因此也备受重视。只有崔瑜,他是妾生遗腹子,其母身份低贱。父亲在他未出生时便已过世,三房夫人从他小时候便对他不待见。因此虽是崔家血脉,在族中却并不好过。
不过好在崔瑜精明,又上进。这几年帮着崔钤管理崔家产业,做的井井有条,这才在崔家有了立足之地。但跟他的两个兄长相比,实在是人微言轻。因此断不敢忤逆崔琊,虽看不惯崔琊的做法,也不能上前劝说。
又抽了十几鞭子,被打的那一个已经晕了过去。手中藤鞭断成两截,崔琊将断鞭狠掷于地。走到院中的摆放食物酒水的案几旁,抄起酒坛,大口的喝了几口酒,又将酒坛摔在地上,然后坐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见崔琊情绪平复了一些,崔瑜走上前去,坐在崔琊身边,开口劝慰道:“大兄气可消了一些?”
“消个屁!崔钤那厮,平日里有人叫他崔二爷,莫不是便真将自己当成个人物了。竟然管到我的头上,早晚有一天我要叫他好看!”崔琊破口大骂,丝毫不避讳院中诸人。
在市坊被欺负李君恪不成反倒丢了人,回到府上后,崔琊便叫上了二十余名家仆,准备回去报仇。崔瑜怕事情闹大,想要阻拦却拦他不住。结果崔琊带人走到崔府大院门口时却碰上了回家的崔钤,崔钤抓住崔瑜问明情况后,立刻将崔琊拦了下来。崔琊正在气头上,根本不管崔钤的阻拦。但是他身后二十余名家丁却知道崔二爷的恐怖之处,被崔钤喊停后,任崔琊怎么催促吓唬,也再不敢跟随他走出崔家大院的院门。崔琊虽然跋扈,却也无可奈何,于是便拿今天跟随上街的两名恶仆和鹰犬撒气。
“也怪不得钤叔。钤叔跟我说太守府上的管家邀他三日后酒肆开业之日前去吃酒,据说司马、别驾府上的管家也同去。除了钤叔以外,还有很多有头脸的商人也在受邀之列,怕是这三位管家在这酒肆中都有着干股。不看僧面看佛面,钤叔又怎能让你带人砸了那家店。他毕竟是长辈,你今日在众人面前那样顶撞他,他没办法与你细说,这才让我过来将事情与你说明白,让你莫要生气。”
崔钤被清河人叫做“崔二爷”,才不会管这纨绔大少如何想,只是将事情的原由和崔瑜交待了一遍。崔瑜不愿二人矛盾加深,才自己加上一些作料说与崔琊。
“三只看门狗而已,我崔家还怕了他们?就是太守王正罡,又能把我们崔家如何?”
崔瑜心中暗叹,本朝太宗时便最厌世家大族,崔氏早就不复往昔荣光了。也就在这清河,还算是有些势力。出了清河,崔氏又算得了什么。崔琊这种蠢话若是被外人听到,少不了又是一番麻烦。
只是心中虽然腹诽,嘴上却继续劝慰道:“不仅如此,县令张巡也不简单。”
“那张巡有何不简单?”
“张巡初到清河时,钤叔便写信给二叔,托他打探张巡的背景。其兄长张晓是御史台侍御史,张巡本人出自东宫。”
“背景很深?”崔琊皱眉询问。
崔瑜这才反应过来这崔琊是弄不清楚他所说的官职,便耐心解释道:“倒也不是多大的背景,只不过能不要得罪便还是不得罪的好。”
“莫不是你也要我就这样忍气吞声?”崔琊眉毛上挑,想必崔瑜再多劝一句,他就会再度发火。
崔瑜了解崔琊的性子,赶忙顺着他说道:“怎会就如此轻易放过那两个傻大个。只是现在不能直接对他二人动手,不过他们既然在清河,咱们还怕没有机会?”
“咣!”崔琊一把将眼前的案几掀翻,桌上食物散落一地。
“崔瑜,你休想糊弄我。谁不知道你现在帮崔钤打理生意,你自然向着他说话。今天你若是不给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当心我对你也不客气。”崔琊大声嘶吼道。
崔琊说翻脸便翻脸,言语之中只把崔瑜当做下人。崔瑜怒不可遏,偏又不能对崔琊发火,当真憋屈的紧。奈何形势比人强,只得继续劝解崔琊。
“我怎么会糊弄大兄你。那张巡来了之后便与孙秉昌交恶,听孙秉昌说他还有意调查前任主簿的事。现下他是没有惹到咱们崔家,若他继续追着前任主簿的事情不放,你说他会不会查到那件事情之上。若真到了那一天,恐怕钤叔要比任何人都想除掉他。没了张巡的庇护,那两个傻大个还不是任你揉捏。”
看崔瑜这番话不似敷衍,崔琊这才多少冷静一些,再度坐了下来。
“那样要等太久,既然他已经开始找死了,何不早早送他一程?”
崔瑜被崔琊的肆无忌惮惊得一下子站起身来,忙到:“大兄万万不可冲动,朝廷命官岂能说杀便杀!”话出口后意识到自己失言,好在是在自家宅院,便是下人听了去也不敢随意嚼舌头。
崔琊不屑一笑,说道:“如何便杀不得,那上任主簿是如何死的你不清楚?”
崔瑜心头一震,崔琊说这些话时可谓毫无顾忌。崔钤虽也跋扈,但至少做事手段周密,也有所忌惮。而这崔琊本就目中无人,经历过那件事情后更是无法无天。若是以后让他掌管崔家,当真不知是福是祸。
“大兄,慎言,慎言啊。这种事情怎能轻易宣之于口!在自家还好,在外面可是千万说不得的!”崔瑜身子向崔琊靠近了些,低声说道:“大兄千万不要冲动,上次主簿身死,你可知钤叔花了多大力气才将事情压了下来。若是再死一知县,短短一年内,两名朝廷命官暴毙,便是傻子也看得出其中古怪。”
“不动那张巡到也无所谓,但那两个小子必须死!”崔琊咬牙切齿道。
崔瑜心中对这长兄十分鄙夷,现在看起来倒是凶狠无匹,却不知是谁在街上被那少年吓破了胆。
“大兄,不可,不可。这两个小子得罪了大兄,自然是不可饶恕。然而之我说能不宜招惹张巡,原因便是他兄长是朝廷侍御史,可风闻奏事直达天听。若是逼急了张巡,被他兄长参上一本该如何是好。我们现在经营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现下实在是禁不起查,必须小心行事啊!”
“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你叫我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崔琊怒道。
崔瑜道:“非是小弟阻拦大哥报仇,只是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倒不是真让大哥等上三年,只需等上一两个月。待到风声过去,再动手不迟。否则这二人刚与大兄发生冲突,然后便出了事情。任凭我们如何操作,也难以脱开干系啊。”
崔琊虽然冲动跋扈,但也不愚蠢。打杀了两名家仆,宰杀了一畜一禽后,又被崔瑜耐心相劝这么久,也恢复了些冷静。听完崔瑜的话,恶狠狠道:“且让这两个小子在苟活几个月,到时候定要让她二人生不如死!今日之辱,定要让他们十倍奉还!”
崔瑜见崔琊终于算是听进去了劝,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没想到崔琊又道:“还有藤雪昀那个贱妮子,每次都敢给我脸色看,真当我不敢动她!要不是看在他哥给我藤家做事,我能容他到现在!早晚要将他剥光脱净,看到时候她还跟不跟我这里故作清高!”
崔瑜听到他说道藤雪昀,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好在听完崔琊还知道藤鹰有大用,没有完全失了理智,这才又将心放回肚子里。
盛夏之时,人本就燥热难耐。想起藤雪昀那漂亮脸蛋,崔琊下腹中一股邪火上涌。崔琊环伺左右,目光恰好与恰巧一名小婢对上。那小婢见崔琊盯着自己,面露邪光,吓得是瑟瑟发抖。
崔琊走向小婢,一把将她按在地上,撕扯她的衣裙。那小婢不过十二三岁,虽未经人事,但也知道崔琊想要对她做什么。小婢挣扎着想跑,被崔琊一个巴掌扇倒在地,眼睛正好看向被开膛破肚的狗尸,登时想清楚反抗的后果,不再敢挣扎。唯有泪水在眼中打转,任凭崔琊撕扯自己的衣裙。
崔瑜摇了摇头,挥手示意院内无关人等退下,自己也同样不愿意留在这里看这个大兄的荒唐,快步走了出去。院中顿时安静下来,只余下崔琊的淫笑和小婢痛苦的呜咽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