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和四十多名少年踏上通往最中心城区的道路,他们缓慢前行,弥赛亚圣城的道路非常简洁明确,如同心圆和贯穿圆环的直线,一条条交错通达,不存在迷路的可能,雅各从最外面的圆环开始,一个一个地环绕过去,不是直通向顶层,而是盘旋而上,弥赛拉德松城区并不大,他要徒步走完城市里的全部的主干道路,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非常有意义,不仅仅是祭典礼仪的意义,更在于雅各作为一个新人,可以观摩和了解这座城市。
弥赛亚圣城的普通城区与其他城市没有太大不同,这里有居民区,有商业街,有手工业者的作坊,有城市卫兵的兵营和政务书记的政务厅。雅各一路走来,最让他感到新奇意外的是这座城市的干净整洁,与巴萨维克不同,这座城市有着非常发达的下水道系统和完善全面的垃圾收容处理工作流程。弥赛亚圣城不仅仅是一个信仰聚集的地方,更是伊玛尼亚人类文明目前现存的最高杰作。同时,这是一座充满着神圣能量的城市,这里每一块铺地的岩石都充满神圣的气息,几千年积淀的光明元素汇聚在这里,把这里变成了真正的人间圣地。漫步在圣城的街道上,虽然身体的能力被封印着,但雅各还是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某种东西在微微躁动,似乎与某种遥远的存在产生共鸣。
他继续漫步在圣城之内,身后四十多名法西利亚斯家族的同龄少年却纷纷惊讶诧异地看着雅各,他们都是具有正式职业修行的人,所以能感受到雅各身上逸散的气息,雅各零级能力者的身份让他们惊讶,但更惊讶的是雅各显露出的实力威力,明明是零级能力者,却拥有深邃浩瀚的气势。他们互相对视,沉默着交流讯息,对雅各的轻视和疏远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敬畏。
雅各继续在城市里漫步。到了中间的普通贵族区,这里没有手工业区,也没有政务厅和兵营,商业区依旧保留,但商品的档次提升了不少,而且在这个城区,还有专门的公园休憩区,这显然是贵族的特权。继续漫步,终于来到了最中心城区的大门外,雅各停顿了一会儿,踏步走了进去。身后的四十多名贵族少年没有再跟进来,他们随行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雅各一个人的路途。
登上最高一层的基座,雅各浑身一震,他诧异地抬头看向天空,竟然好像看到了一个朦胧的金色巨大身影,还有十二个模糊的小身影,那就是光辉的神灵!与此同时,站在远处广场上的教皇、皇帝等人也看向天空,他们都感受到了来自神灵的气息,真神竟然为雅各现形了,虽然只是一刹那的影子,但也意味着对雅各的认可,而雅各甚至还不是圣光的牧师!
他的血脉强度与神圣的契合度让教皇冕下都变了脸色。他们早就收到了消息,雅各是混沌虚空的拥有者,但他们没想到雅各的强度会这样难以置信。
最高层的中心城区,这里已经没有了城市规划分区的概念,这个城区完全就是一个艺术的杰作,是一整个宏伟辉煌的建筑群。弥赛拉德蒙那大神殿,法西利亚斯家族先祖祠堂,黄金狮子宫殿,圣国政务宫殿,官员与高等贵族居住区,这些建筑堂皇亮丽,连绵交错,雅各一瞥之间,恍然明悟,如果从高空俯视,这些建筑物高低起伏色彩参差,组成了十字架和十二芒星的图案,代表着神圣的徽章!
不愧是人造的圣山,一切都有着人的意志。雅各抬头看向大广场上的人群,慢慢地走了过去。
“光明永存,圣地不朽!”
“在今天,光明的旗下迎来新的伙伴。在今天,叛逆的女儿回归王的怀抱。在今天,流浪的子嗣苏醒龙的传承。在今天,新的双手铸就新的神圣!”
“神赐的血脉继承圣谕的意志,你苏醒,从此实践光明的旨意,你前行,从此踏破迷茫与荒芜……”
优美庄严的欢迎词从教皇约书亚三世的口中说出,他遵照最神圣的礼仪,缓缓踏步来到雅各面前,用手中的权杖轻碰雅各的右肩,这代表着神的承认,从此他就是光明的伙伴。无论是否真实,至少作为一个欢迎的仪式,在此时此刻它是神圣的。
教皇是圣光教会的代表,在他对雅各表示了承认和欢迎之后。皇帝陛下来到了雅各面前。看着那高大魁梧的身影,雅各脸上表情平静,双手却已经满是汗水。他还不习惯这种宏大的仪式,心里紧张忐忑,虽然没有影响外在的行动,却让他体力心力加速流逝,最外面的城门来到这里,已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此时的他看起来正常无恙,实际上却疲倦至极。
但蓝色头发身穿红袍眼睛一黑一红的男孩,依旧抬头挺胸,气宇轩昂。皇帝陛下来到雅各面前,沉默了一会儿,却没有像教皇那样庄严地咏叹,而是轻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辛苦了。欢迎回来。以后一起努力吧。”简单的慰问,却包含着一个王者的豁达与男人的爽朗随性,雅各注意到皇帝身后的那些人脸上表情有些怪异,似乎很不适应皇帝陛下在这种场合说出这样的话,但对雅各来说,这个率真不做作的皇帝陛下,瞬间赢得了他的好感。对法西利亚斯家族的隔阂和心底潜藏的抱怨好像都开始消解。
眼前的男人笑着对雅各挥手。“走吧,去祭拜先祖。完成之后,今天就可以休息了。”说罢,面前穿着金红色皇袍的男人就转身带路。这样简洁明了的欢迎让雅各吃了一惊,而陛下身后的那些人好像早有预料,一个个都露出无奈的表情,但也乖乖地跟在皇帝和雅各身后,往家族祠堂走去。属于教会的人则留在原地,等他们走远之后,才会各自散开,恢复正常的工作与生活。
雅各想象过埃瓦格隆四世的形象,在他心中,皇帝陛下都是那副威严的模样,但前面这位肌肉发达身材魁梧仿佛山岭巨人的中年男人,并没有摆出一副严厉的表情,却处处显露着不容质疑的霸道,在这种霸道之中,却又包容着某种自然与随和,甚至还有一点幽默闲散的气息,雅各于是了解了提尔汾等人气氛的由来,对这位皇帝陛下的尊敬又上升了一个档次。来圣城的路上,他无数次听到人们对皇帝的敬畏与爱戴,但实际见到之后,才明白皇帝本人的成就比民间最夸张的描述还要夸张。至少,作为一个皇帝,仍然能活得如此随性如此率真,本身就是一件极伟大的成就了。而在他随性率真的同时,这个国家还得到了一定的繁荣,更是伟大的奇迹。
有这样的一个领袖,法西利亚斯家族或许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压抑痛苦的古板保守家族吧?雅各心中这样期盼着。
没有进入大神殿,也没有进入黄金狮子宫殿,皇帝带着雅各,从广场直接来到了先祖祠堂。这座祠堂并不豪华,至少与周围金碧辉煌的宫殿相比,祠堂显得有点陈旧朴实,但就是这种气质,让人感受到岁月传承的沉重。皇帝陛下走了过去,向雅各招手,而其他所有人都留在外面,这是雅各回归家族的第一次祭拜,只能由现任族长和雅各本人进入。
进到祠堂内部,光线昏暗,广阔高大的建筑物内部却只有三三两两的蜡烛,不足以照亮全部地方,这种幽暗的环境反而让雅各感到亲切,仿佛回到了女神的祭典上。
祠堂里没有雅各想象中的先祖牌位和繁复的家族谱系,只有一尊巨大的三头龙雕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好像是金属,又好像是岩石,但仔细感觉的话,两者都不是。皇帝陛下看着三头龙展翅欲飞的姿态,脸上露出严肃谨慎的姿态,他毕竟是法西利亚斯的族人,在先祖传承之地,不可能再像外面那样随心所欲。
“法西利亚斯来自三头魔龙,相关的事情你想必都知道了。这一路上也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无论你怎么想。我要告诉你的是,家族带你回来,是为了家族,也是为了你。或许你对所谓的法西利亚斯还没有产生认同感,但这没关系,你只需要为你自己的理想而奋斗,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一个勤奋的人,只要这样,就足够了。你的成就本身就是家族的荣耀,你的强大也是家族的强大。我不想说那些空洞的客套话,雅各,接受你的身份,你将得到家族的支持,获得资源与知识的帮助,而你在将来,为家族做几件事,回报完成之后,你就是自由的。没有人会干涉你,妨碍你。只要你不忘记最基本的一条规定——不能辱没法西利亚斯的尊严与声誉,不能使法西利亚斯的信念蒙羞受污。”
“法西利亚斯的信念?”
皇帝陛下说到那里就停了下来,而雅各则开口询问。
沉默了片刻,皇帝陛下轻轻说道,“法西利亚斯的信念就是:永远坚持自己心中的光明。”
“心中的……光明……”
看着祠堂里狰狞威猛的三头龙,雅各若有所思。
“很复杂。但其实也很简单。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做你认为快乐幸福的事,做你认为问心无愧,死后也无怨无悔的事。那就是你心中的光明。追随光明,不屈不挠,三头巨龙是法兰妮希亚的伙伴,在十二天使之中,法兰妮希亚代表冰封的正义之心。三头巨龙所追随的,也就是冰封的正义之道。”
“冰封的正义……”雅各呢喃自语,却并不明白其中内涵。
“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现在,用你的手触碰先祖的雕像,你将点燃传承的记号,也会得到来自先祖的馈赠。你能力的封印也会解开。真正的混沌虚空会显现出来。当然,是得到先祖庇佑之后的安全状态。”
“馈赠……”雅各抬头看着巨大的三头龙雕像,慢慢地走了过去。昏暗烛光之下,少年暗红色的身影缓缓靠近,他伸出右手,触摸龙的前爪。
恍惚之间,时光飞逝。他好像看到诸神的战争,三头巨龙的血液滴落人世,化作家族的先辈,他们与蛮荒的怪兽搏杀,他们修建村庄的房屋,耕种农田,放牧牛羊,忽然战火四起,挥舞巨龙旗帜的勇士冲入敌阵,金色的长剑在城堡门前闪亮,被簇拥在人群之中,勇士戴上王冠,从此亦背负责任,圣城从无到有拔地而起,家族人数越来越多,王朝崛起又倾覆,家族也经历多次磨难,但绝境之中总有人领导新的辉煌……
最后,雅各看到一个逃离皇宫的叛逆年轻人,他来到腐朽崩坏的国土之上,与十几位伙伴一起行侠仗义,最终在一次惨痛的失败后,他选择回归家族。借助家族的力量,他施行改革,重组商会修改关税国税,建立工人学堂,新订文化条律,击破无数阻碍,最终使荒芜的大地重现生机,陈旧衰老的国家再次崛起。虽然新的难题和障碍再次出现,但没人能否认他的功绩。
那就是身边的皇帝陛下。
从无数幻象之中挣脱出来,雅各悚然一惊,不知何时已经浑身汗水,摇摇欲坠站立不稳,身边的皇帝陛下伸手扶住他,说道,“好了。无论你看到了什么,不必说出来。我会让赛拿喝艾琳带你去宫殿里,给你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休息几天,之后就是你漫长的修行与学习了。他们两人就是与你一起修行的伙伴。你是混沌心眼,赛拿是黑玉魔眼,艾琳是圣白星眼,可以互相借鉴,共同进步。我事务繁忙,以后你主要跟随他们两人。”
看着身边的男人,雅各点了点头,他黑亮的独眼之中,好像有某种东西被点燃了。
朦胧中好像有一个机械似的声音在说:“能量获得补充,启动san辅助系统,检测宿主状态……种族:人类(??)。年龄:??。虚拟计量属性:体质7,力量7,敏捷8,精神13,意志14,灵识26。当前激活模块,无。……故障,故障,未知来源干扰,san关闭……关闭……”
脑海里一阵极其轻微的眩晕,转瞬即逝,雅各甚至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记忆又被隔离忽略了。
祠堂里,三头巨龙的雕塑,其中两只头的双眼缓缓亮了起来,一双黑一双白。
皇帝陛下神色复杂地看着三头龙雕塑的反应,没有多说什么。就这样看了一会儿,他扶着雅各,离开了祠堂。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离开之后,三头龙第三只头颅的双眼之中,也有某种东西在缓缓盘旋,那是两团非常黯淡模糊的灰褐色影子,虽然微不可察,但确实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