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胧到底是车祸而死还是穿梭异界出现了意外?我?我又是谁?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
真是可笑,难道时间靠前的记忆就是真正的我,难道肉身存在的这个世界的我就是真正的我?如果都不是,我又是谁呢?
为何会有一种怨恨和自责,躁动不休呢?左眼,又隐藏着什么,我的能力,似乎也不仅仅是听觉。有种预感,随着能力变强,记忆也会逐渐清晰恢复,那么现在要做到,就是变强吗?
可是为什么,心中又有一种战栗的畏惧呢?
……
新历六零六年五月六日(nc606,56),傍晚。巴萨维克城外郊区的修道院里罕见地热闹非凡。雅各在城市里完成了神启仪式,昏迷两天之后成功苏醒成为零级能力者,获得牧师学徒的资格。目前身体健康,在接受神术治疗之后,已经完全恢复。
在城内大神殿,雅各苏醒之后,那位十四级的教会大贤者亲自前来,见了雅各一面,说了一些客气的场面话,鼓励雅各努力修行,遵循女神的教义,争取早日成为正式牧师。雅各知道在这种场合该如何应对,他不卑不亢,引经据典,以女神的诗篇回应了大贤者,引得周围的祭司们一片叫好(此时他已经有成年人的心智,这种事情小意思啦)。之后,巴萨维克市政议会的官员和一个贵族代表也来探望了雅各,并暗示雅各如果他加入市政议会,将得到怎样的好处。雅各静静地听着,但心里不为所动(他不会说自己其实是瞧不上?)。巴示拔神甫看着雅各成熟稳重的应对,心中大喜,对女神的敬畏也更上一层。
时间匆匆,很快就到了下午,教会高层还没有为雅各安排正式的修行导师,因此雅各需要回到修道院,暂时继续居住在那里,直到导师到来,再另作计划。巴示拔神甫向祭祀长提议由他来担任雅各的导师,但不知为何,没有得到许可。或许是因为雅各的能力“超凡听觉”此前在教会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对教会而言是个陌生的能力,因此教会高层需要一点时间来商量对策。
我自己的能力,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再说了,不是有女神的信仰指引么?真烦人啊……雅各心里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内心的细微变化,之前他一直把雅各当作本体,把秦胧当作梦的入侵,可在刚才,他把秦胧当作了本体,这种变化让他恐慌,但又觉得理所当然。
与巴示拔神甫和敏娜修女一起,三人坐上了回修道院的马车,雅各静静地思索着自己的事情,时不时地与敏娜修女聊上几句,就这样回到了修道院。此时,修道院里的人们已经收到了雅各仪式成功的消息,并且准备了庆祝的晚宴。
“赞美女神!雅各,恭喜你仪式成功!”“是啊,以后雅各就是我们修道院真正的小天才了呢!”“他早就是天才了,聪明好学,又拥有神的恩赐!”“好厉害啊,雅各……”修道院的牧师、修女和同龄的孩子们围着雅各叽叽喳喳地说着,雅各微笑着回应,注意力却放在女孩卡蕾娅的身上。
女孩不像其他人一样,并没有挤在人堆里对雅各说恭喜的话,这种貌似冷落的行为反而让雅各感到欣慰,因为她知道,他不喜欢人多的嘈杂。
晚宴在热闹的气氛中正式开始,雅各成为了餐前祈祷的主持人,这是今天的特权奖励,于是他端正姿态,领着大家完成了祈祷,赞美女神之后,大家开始吃饭。教会规定不许喝酒,因此气氛虽然热闹,却不显得狂放颓废,大家庆祝着女神的恩赐,祝愿雅各有更美好的未来。
没有不散的筵席,当一蓝一紫两轮月亮高高挂在天上,群星黯淡朦胧的时候,宴会终于结束。雅各与众人告别,来到了餐厅外面的小广场,直到这时,女孩卡蕾娅才急急忙忙地跑到雅各身边。
“伊纳哥哥……”女孩的声音温柔可人,带着隐隐约约的颤音。她好像很紧张,想说点什么,却不知怎样去说。最终只憋出来这样的话:“你两天没回来,我很担心呢。不过现在没事了,哥哥你变得很厉害了!”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两只小手攥着裙子,脸上是由衷的笑容。但那种笑容却没有以前那样纯粹。
“无论变成什么,我都是雅各·塔玛拉。”敏感地注意到了女孩对自己的敬畏与距离感,雅各伸手捏了捏女孩的小脸蛋儿,笑着说道,“今天我暂时睡不着,你想读书吗?和我一起好不好?”他主动向女孩发出邀请。虽然天色已晚,但雅各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推迟,更不能错过。而且他心底的变化使他迷茫,想要找到“自己”的存在感。
雅各忽然亲昵的举动让女孩呆愣了一会儿,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看着雅各,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一下子脸涨的通红。“我……我……好的,我其实也……有点睡不着。我去拿书,马上就过来。”
“我们一起去吧。”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雅各伸手拉住了女孩的小手。柔软的肉乎乎的感觉,很不错。
“啊!”女孩惊讶地轻声叫了一声,意识到这个动作蕴含的意义,脸上的红润更加明显,不一会儿,手上就出了汗,有点黏糊糊的。“好,好的。一起吧……”
成为了能力者,拥有了更高的身份地位和更强的力量,雅各的自信心也有所增长,这让他不再逃避心里的感情,选择直面那懵懂的依恋与好感。但或许这也是秦胧对雅各的影响?
宴会结束之后,时间已经不早,一部分人立即回去休息了。一些牧师和修女主动留下来收拾宴会的残局,巴示拔神甫和敏娜修女注意到了雅各的行动,两人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名叫沃尔夫岗的牧师也看到了雅各与卡蕾娅的背影,欣慰地点了点头。其他的牧师和修女们也窃窃私语,对这一对公认的小情侣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兴趣和关怀。
而这两位当事人并不知道餐厅里众人的情况。雅各拉着女孩的小手,走着走着,自己也紧张了起来。原本装作一本正经目视前方,现在却忍不住想要偷看女孩的侧脸。而女孩也悄悄地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相会,都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哥哥,大笨蛋!”女孩这样说道。
“啊?怎么啦?”雅各明知故问。
“没事!继续读《大陆风物志》吧,嗯,不,不是读,今天我要听伊纳哥哥背诵这本书。你早就背过了吧?”来到书房之后,雅各端着烛台,女孩在架子上找到了这本厚厚的书,她抱着书与雅各一起往外走,忽然突发奇想,对雅各说道。“我想看伊纳哥哥背书的样子。”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现在其实有点遗忘。”雅各一手拿着烛台,一手挠着后脑勺,有点尴尬。
“不行,我就要听你背诵!”女孩撒起娇来。
“好好好。我给你背诵。去哪里?还是楼顶吗?”雅各立即服软。
“嗯,哥哥你去搬桌子……啊算了吧,板凳就好了。”
没过多久,他们又来到了曾经读书的地方,此时夜色深沉,远处的森林阴翳朦胧,月光照着修道院,与烛火和火把的光芒默默辉映,极远的地方,好像还有一片灯火明亮,那好像是城市内部市中心的位置。雅各抬起头看着远方的微光,心中一片宁静安详。
“好了。现在开始检查背书情况,伊纳哥哥,请背诵炽神山脉的章节。”坐在板凳上,女孩翻开书,烛光下的侧脸,天真绝美,恍如梦中的小仙子。
“嗯,好吧……咳咳。让我想想,炽神山脉传说中是光辉之主受伤的左手掉落在地上变成的高山……”雅各也坐在板凳上,两人面对面,装作严肃的模样,开始背书。这充满孩子气的事情,此时却成为了他们共同的默契。背了一会儿,雅各却忽然停了下来。
女孩从书后面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雅各。“怎么啦?忘记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雅各迟疑了一会儿,“卡蕾娅,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忽然转变的话题让女孩不知所措,她愣了一会儿,紧张地放下手里的书,“没,没什么,伊纳哥哥也很关心我啊。”说完这句她就停了下来,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小孩子朦胧的喜欢,纯洁而简单,她隐隐约约意识到自己和雅各的关系有点变化了,却不知道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卡蕾娅喜欢我吗?”雅各询问。
“啊?啊!你说什么啊……”女孩吓了一跳,“我……我……”她低下了头,攥紧了拳头,“当然喜欢……”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微不可闻。但雅各还是听到了女孩的声音。
“我也喜欢你,卡蕾娅。”雅各的声音无比坚定,斩钉截铁,“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无论我是谁,我的心意都不会变。卡蕾娅,几年后,等我成为正式牧师,我们结婚吧。”
“啊!啊……”女孩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雅各,“这种事……为什么忽然就说出来啊……”她咬着嘴唇,又低下头,根本不敢直视面前的男孩。虽然她年纪还小,但教会里经常为其他人举办婚礼,小小的卡蕾娅也明白结婚这个词的含义。
雅各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女孩的回应。他同样也不敢直视女孩,而是把目光放在遥远的月亮上。
“我……我当然愿意啊。我一直等着呢。伊纳哥哥。以后要一直在一起啊。”女孩鼓起勇气,主动拉住了雅各的手。
“嗯。我知道的。要一直在一起。”雅各轻轻的笑了,感受着手上的温度,他看着女孩的眼睛,慢慢地鼓起勇气,凑了过去,把女孩搂在怀里。
脑海里,迎面撞来的大卡车和层层叠叠的迷雾交汇在一起,翻滚的座椅和穿梭的流星都变得越来越模糊,但又越来越真实。最终,一切的幻境都好像慢慢散去,仿佛阳光照进迷雾,风中吹来野花的清香。直到这时,他从好久以前就开始躁动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好像又回到许多年前的那一天,两个同样孤单的身影,在某个奇迹般的时刻相遇。
命运的齿轮,永不停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