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银灰色金属质感的实验室里,十几位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还有几个同样前来执行任务的开拓者。秦胧不想弄出一副生离死别的态势,所以他没有叫家人和朋友来送行。他眼神转动,看到某个穿梭机旁边,一位中年妇女正抱着她的女儿,眼角挂着泪水。一次任务就是好几年的时间,还可能因此负伤或者死亡,对新人来说,有点残酷了。那个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女生也眼泪戚戚,秦胧看到她穿着军装,徽章好像是个中士,距离较远,不太清楚。
新人总是这样,然而秦胧已经是不折不扣的老手了,十七岁第一次做开拓任务,今年他已经二十八岁,把休假的时间略过,他在异世界已经生活了将近八年。他轻车熟路,与工作人员打了招呼,进行登记录入之后,直接钻进了穿梭机。他来得最晚,却成为了第一个进行穿梭的人。嗡嗡嗡的声音在实验室里响起,那些依依惜别的人们看到他如此果断迅速的行动,显出各自不同的反应。
“那是谁?直接就穿梭了,好……厉害。”一个大约刚过二十岁的金发蓝眼的年轻男人看着闪烁银光的穿梭机,感叹道。他身边那个戴着眼镜气质颇为儒雅的男人想了想,回答道:“秦胧。他就是秦胧。二十八岁,却已经完成了两次异界开拓。”
“那个?”“是的。就是他。”“哦,对了!谁知道他的任务目的地,我们是一个批次的,或许在异世界还能见到他呢!要是能一起执行任务就好了!”
实验室里的窃窃私语并没有影响到秦胧,此时的他已经进入了奥汀系统的穿梭界面。幽蓝的星空背景下,一面系统屏幕在他面前张开。
任务目的地:??(未命名,编号s27h69)。备注:全新位面,尚未开拓。初步检测为高物质级大型位面。最优先任务目标:建立aoa分部基地传送门。
未命名的新世界!看到这里,秦胧心中一惊。这还是他第一次进行陌生地的开拓,以前的两次任务不过是跟着老成员进行资源采集与基地修建,这一次却是完全的拓荒。他握了握拳头,深呼吸了几下,露出坚毅而满怀激动的表情。
挑战越大,收获越大。奥汀系统不会亏待拓荒的第一批人。看来这一次的任务,一定会很刺激。
秦胧又阅读了屏幕上对这个未知世界的初步检测资料,多达数万字。但大都是一些模糊的猜测,从世界外进行观测,总没有实际考察有用。这些所谓的资料除了让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宏观形态之外,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就像我们都知道蓝水星是一个物质体球形小型四号宜居星球一样,这样模糊的描述对实际的任务并无助益。简单地读过之后,秦胧就跳到了下一步。
穿越。没错,每一次穿梭就是一次虚拟穿越,奥汀系统最强大的力量,就在于此。用庞大的能量重塑开拓者的生命形态,然后,开拓者穿越来到目的地的世界,执行各种任务,最终通过奥汀的基地终端再次返回。
作为队长,他要第一个进入异世界,之后的队员会以他为坐标,进行穿梭传送。
源君雀伸手按下了屏幕上的绿色光环,然后,绚丽的七彩光芒汹涌而来,恍惚之中,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颗银色的流星,跨越无数次元维度,一头扎进了那个未知的世界。
……
“我是谁?”缥缈的梦境里,那个黑色短发的华夏男人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孩,看着另一个自己。同样的,名叫雅各的男孩也看着对面的男人。
“无论你是谁,都要努力生活。不必纠结飘渺的幻境,踏踏实实做眼前的事就好了。”似乎有一个威严而又温柔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低语,那仿佛具有魔力的声音灌入自己的内心。雅各和他对面的男人一齐点了点头,呆呆地回答道:“您说的对。无论是谁都不重要。认真做好该做的事,光明就在前方……”
某种信念出现在男孩的心里,两个人格的记忆逐渐融合,男孩摇了摇脑袋,看着面前的森林和日出,脸上露出了笑容。
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雅各看到巴示拔神甫和敏娜修女坐在椅子上。而他自己躺在一间小屋子里的床上,似乎是大神殿里附属的休息室。他感觉浑身酸麻,左半边脑袋时不时传来一阵抽搐似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痛苦低吟。
“额……”
“啊,伊纳,你终于醒了,感觉还好吧!”
“怎么样,有什么不良反应吗?”
看到雅各苏醒,巴示拔神甫和敏娜修女连忙凑了过来,巴示拔稍微矜持一些,敏娜修女就急切得多,他抓着雅各的手,一脸担忧,眼角还有隐约的泪痕。
“你睡了整整两天,一定饿坏了吧,现在吃得进去东西吗?”
“我……”
雅各仔细感受着自己身体的状况,似乎除了乏力和头痛之外,没有什么变化。
不,变化是有的。他开口回应养母的问询,刚一开口,就感觉到了不同。
好像,自己的听觉变得更灵敏了,至少增强了一倍,而且这种感觉,仿佛自己不仅在用耳朵来倾听,似乎全身上下都能感受到声音的波动,自己的皮肤、肌肉、骨骼,都在品尝声音的味道。这……
这就是我的“能力”,听觉强化……超凡听觉吗?似乎不仅仅是听觉?
神启仪式并不会直接赋予人施展神术的能力,只是激活人体内蜕变的潜力,并种下源力的种子。仪式完成后,一般情况下,人都会获得一个甚至多个异能力,成为零级能力者。如果想成为真正的牧师或者其他职业者,还要再进行漫长刻苦的修炼。而且,不是每个异能者,都有继续修炼的资质。
“有哪里不舒服吗?伊纳?”雅各说了一个字就呆住了,敏娜修女焦急了起来,紧紧抓着他,又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我没事。”雅各连忙开口安慰,他不想让养母为自己太过担心。
“想吃点什么吗?”
“先来一些粥吧,我确实饿了。”
让母亲放心的最佳办法就是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雅各温和地笑着,向敏娜修女请求,修女满口答应,立即离开了屋子,去忙碌了。看她欢快的步伐,似乎心情好了很多。
雅各闭上了眼睛,他能够听到修女远去的脚步,非常清晰,能够以此为媒介,确定修女的位置,过了大约三四十米,才变得模糊不清,再远一点,就彻底失去了定位。于是,雅各又睁开了眼睛。
雅各看向了神甫,巴示拔深沉复杂的目光与雅各黑亮的右眼对视,两个人都没有直接说话,而是就这样看了好久。
“你看起来,一下子就成熟了,完全是成年人的眼睛了呢。虽然有点危险,有点意外,但现在看来,仪式成功了。恭喜你,雅各,现在你就是一个真正的牧师学徒了。感觉怎样?你的气质和仪式之前完全不同了呢。”
巴示拔说话了,他的声音里有莫名的感慨,他没有立即询问关于异能力的事情,而是说起了神启的幻境。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神启幻境,最终得到的收获也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的,每个经历过幻境的人都变得更成熟了。
“或许是我在梦里度过了一个完整的人生吧。虽然梦境还是模糊不清,但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现在不知怎么的,就明白了。”
雅各笑着回应,他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尝试控制并暂时关闭这种能力,于是,头痛的感觉逐渐消退,无处不在的声音波动也变得越来越淡,最终消失,整个世界又恢复了正常。
“先修养身体吧,等你完全好了,再说其他的事。你在神启仪式的最后,突然吐血晕倒,我们都很担心。还好,你现在醒来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