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您相信有另一个宇宙吗?”
把女孩抱回她的卧室之后,雅各向自己的小房间走去,巴示拔神甫跟在他身边。
神甫没有说话,雅各先开口了。还是那个问题。
“有的。我们虽然不能去亲眼证实,但那些传说的故事,不都是虚假的幻想。和整个世界相比,我们只是渺小的尘埃。有太多未知的东西。不敢妄自猜度。”
巴示拔的回答有着他自己的风格,典型得就像教科书。雅各听到这个回答,就没有再开口。
世界位面的分化,这是常识。女神的圣典,孩子们从小就读。物质界,内层界,外层界,外宇空间。人类,半兽人,精灵,矮人,龙……这些东西,大家都知道。
可是,在那个名为秦胧的男人的记忆里,没有这些东西,而且雅各刚才问的,是另一个“宇宙”。
不是位面,不是空间,不是世界。
可惜,却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只有来自那个人破碎模糊的记忆,让自己徒增迷惑,恍惚不安。像是醉酒之后的噩梦,明明知道有那些事情,却又想不起来,想要选择忘记,却依旧存留于脑海。
雅各低着头,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巴示拔神甫在门外站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在能力苏醒期间,出现梦境幻觉的人很多,但无论是在书籍记载还是雅各自己旁敲侧击的询问中,他知道,从没有像自己这样,在梦境里获得一个完整的人生记忆的例子,而且还是一个来自其他宇宙文明的人。磁力浮空车,智能机器人,互联网,摩天大楼……说起来也奇怪,记忆里的时间概念是混乱的,自己完全不清楚自己经历过什么,但那些事物的存在,却清楚无比。
只知道那个世界与眼前的世界完全不同。
躺在床上,雅各有些紧张。
很奇怪,这一天晚上却没有梦。
不知不觉,又是新的一天。
孩子们居住的修道院在城郊的森林里,女神的大神殿在城中心的广场附近,徒步走过去,大约需要两个半小时。
早上起床,洗漱穿衣,吃完早饭之后,雅各和祖父巴示拔一起出发了。敏娜修女不是能力修行者,没有跟来。修道院里有马车,但出于对神启仪式的尊重和某种执着,雅各选择了步行。回想着早饭期间和大家的谈话,他微微地笑了。
敏娜修女的叮嘱,孩子们的感叹和羡慕,小女孩卡蕾娅故意撒娇的抱怨,名叫沃尔夫岗的中年男人的许诺,还有许多的祝福……
但愿吧,希望不会有意外。他这样对自己说。
清晨的森林,苍翠欲滴,现在是五月,正是美好的季节。林间的大道上,长着稀疏的小草,远处,高大的城墙,巍峨矗立。路过郊区的村落时,在田地里劳作的乡亲们认出了这一老一少,都热情地打着招呼。尊敬的**官和睿智的小学者,在巴萨维克都是著名的人物。
一位热心的大婶请他们歇歇脚,喝一点水,雅各没有拒绝。临走的时候,闻训赶来的大伯请求巴示拔大人帮他捎一封信给城市里工作的儿子,老神甫微笑着答应了。
来到西城门,和守门的士兵聊了几句,顺便把信件托付给士兵之后,雅各和祖父进了城。距离城中心,大约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现在是早上八点多,街道上行人比较少,还没有到集市开市的时候。马路上,几名清洁工正在扫地,其中有一位就是晨曦之女的牧师,巴示拔神甫和他也聊了几句。听说雅各今天要尝试进行神启,那位牧师露出羡慕的神情。
走过临近城门的居民区,转过一个路口,就是手工业者聚集的瓦尔大街。时间还早,但勤劳的工人们已经忙得热火朝天,他们多劳作一分,就有一分的收入。铁匠铺里,传来敲打的声音,裁缝铺外,大车上正走下来一个前来取货的行商。
离开瓦尔大街,又是一个居民区,再穿过一片城区绿化的树林,就是市中心的大广场。广场东面是女神的大神殿,西面是市政议会大厅,南面是商业行会总部,北面是佣兵公会和探险者公会。
这是一个圆形的大广场,青石板的地面,最中央有一个大大的花圃,种满各色鲜花。广场上,几个小孩正围着一个吟游诗人嬉笑玩闹,一名画家正对着大神殿和空白的画布,琢磨着新的作品,几名书记官正赶往议会大厅,准备参加例行的早会,佣兵和冒险者公会大门外,一个年轻的猎人,他低着头坐在石凳上,正在打瞌睡。还有许多其他的人,来来往往,或行色匆匆,或悠然自得。
晨曦之女的大神殿高二十余米,以白色为基调,森林与日出的旌旗飘扬在殿外旗杆上,十四座女神不同姿态的雕像分布在殿门两旁。神殿的门开着,可以看到殿内许多的祭坛和墙上的壁画。巴示拔和雅各来到神殿外,值日的牧师就迎了上来,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相关的准备工作,只等雅各到来,仪式就要正式开始。
雅各的神启仪式,自然不可能在最尊贵的大祭坛上进行,巴示拔领着他,进入神殿,拐过几个弯,来到了偏厅的小祭坛。
这是神殿二十二个附属厅之一,走进偏厅的门,里面是略显昏暗的,八十多平米的地方,只有四个烛台,十几个执事牧师等候在这里,穿着熟悉的褐色长袍。
烛光暗淡,祭坛上的神像,也沉寂着。巴示拔进入偏厅,就站在了一旁,示意雅各自己走上前去。老神甫只是观众,主持者另有其人。巴萨维克城市里觉醒的修行者数量并不多,教会内部的修行者数量就更少了,神启仪式无论是对雅各本人还是对教会高层而言,都是重要的大事。为雅各主持仪式的是一名十一级的祭祀长,在女神教会里是不折不扣的高层人物。
雅各知道,这是“初始的午夜”。晨曦的祭典,从午夜开始,以日出后的辉煌为终结。自小生活在教会中的雅各,对这些事情非常熟悉。
雅各走得很慢,终于,他站在了祭坛正前方,主持仪式的祭祀长向他微微弯腰,神启开始了。
长夜无声,只有牧师们安静的舞蹈,在深沉的黑暗中,一种倔强的信念开始燃烧。仿佛能够看到,迷途的旅人们在荒野上奔跑,穿过炼狱,来到死门之前。绝望的黎明降临了,挣扎和背叛,哭泣和怒吼。祈祷的声音从轻声呢喃慢慢变成高声颂唱,幽怨的歌声从神像之上传来,回荡在偏厅之中。
按照巴示拔神甫的教导,雅各闭上了眼睛,跪在地上,开始念诵属于他的那一部分祷言。
“这是黑暗的终结,希望之光在东方崛起!”
“这是神话的终结,人的奋斗塑造人自己的传奇!”
传说中,晨曦之女曾经坠落凡间,经历数百年的修行,才重新回归神界。因此,晨曦的教义,非常重视人自身的奋斗,重视朴实的勤劳和努力。
黑暗结束,光明降临。
“这是虚幻的终结,传奇的伟力生于尘土的平凡!”
太阳升起来了,荒芜的原野上,绿色的森林开始生长。
雅各闭着眼睛,但他看到了一束光。这束光从女神神像上,投射到他心中。他知道,这是经过复杂的祭礼仪式,召唤来的一点真神神力。
“即使是失败了,也不要气馁,再过几天可以尝试第二次。”
神甫的叮嘱又浮现在他心中。事实上,他并不担心失败,他最想要的,是关于梦境的答案。
我到底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又该怎么办?梦境的记忆,是真是假,我又该怎样应对?
恍惚的梦境,又出现了,一阵晕眩,他失去了意识。朦胧之中,仿佛有一个温暖亲切的存在,抚慰他的心灵。
……
星河浩瀚,光影氤氲,炽热的巨大恒星仿佛就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一艘张开紫色海因克兹收集器的宇宙飞船远远地绕着恒星飞行,绚丽漂亮的收集器就像蝴蝶的翅膀。透过舷窗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黑色短发的年轻男人轻轻地笑了笑,对着玻璃上隐约可见的自己的倒影,伸手理了理衣服领口的褶皱。脚步声踢踢踏踏,他继续往飞船深处走着,一路上遇见几位穿着深蓝色军装的人,都向这个男人敬礼,恭敬地叫道:“上尉!”
年轻男人对他们回礼,然后继续在飞船里前行。用眼睛虹膜和指纹解开几道隔离门,他来到了飞船里一个机密的实验室门前。这是奥汀的“开拓者据点”。他从口袋里拿出身份卡,递给了守门的士兵,只见那卡片上写着。姓名:秦胧。
“上尉!”士兵们对他敬礼,他也回礼,确认身份之后,他进入了实验室。
再次来到这里,名叫秦胧的年轻男人感觉自己的心情有点复杂。说不上紧张,但多少有点忐忑,兴奋与激动的情绪当然也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一种感慨。他已经完成过两次异界开拓任务了,而这一次是第三次任务。只要小心行事,异界开拓并不像外人想象的那么危险,当然,也不保证完全安全。
秦胧本身不是一个冲动莽撞的人,他之前执行两次任务时都比较保守谨慎,虽然耗时较长,但都圆满完成,这成为了不错的履历,是将来晋升的资本。虽然他是aoa元老的儿子,却也不能搞特殊,还得看自己的奋斗。他还年轻,一次异界开拓最多不过七八年,他感觉自己还能做好多次。而且他与奥汀系统的同步率高达83%,是为数不多的高度适应者,可以充当开拓者小队的队长,这一次他就是队长,这是他第一次领导异界开拓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