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晚风拂着后院的那颗葱郁的大树, 簌簌作响, 江羊躺在竹椅上刷了会儿微博。
最近有几件大事发生,热度居高不下, 高层撤走热搜, 却拉不下鬼门日报和媒体的关注。
吴浪从后院的井里把水桶摇了上来,取走里面的西瓜,又从小仓库端来几把旧椅和一张木桌。
江羊看着人员齐全都围在树下:“今晚家庭聚会?”
焦子昂将瓜切开:“看你整天搁外面晒, 开个冰镇西瓜凉凉口。正好新上任的三殿还没空给咱发配份额, 就先聚一聚呗。”
江羊道谢接过来,一口咬下去,西瓜汁溢出嘴角,冲去不少盛暑的热气。
西瓜甘甜, 红壤黑籽绿皮,没有分毫土腥味。人手分一块, 最后也就剩下白平生一动不动。
小日子过得很舒服,和张易弄学画符也算长了见识, 但是……江羊总觉得有道目光锁着她, 这一看就是大半个月, 她没有神识灵力辨别不出是谁。
撤走了西瓜, 众人开始闲聊,多半是这半个月热搜和日报上的新闻。
“你们说,埋地上那死老头膝下骨肉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筛选和调查背景都足足用了两个星期。”吴浪吃的心满意足, 拍了拍肚皮, 靠在椅子上,“最后挑了个谁也没听说过的上任,新奇了。”
焦子昂道:“人家是不是跟你有什么关系?”
吴浪嗤笑:“我吴浪没本事进一区议事厅,你以为那些媒体和我一样识时务?人都是削尖儿了脑袋往里钻,最后报道出来那些所谓的阎罗殿王,为了抬举自己认识的贿赂好的,争得头破血流。最后让一个无名小辈得逞,你看他们那帮人气不气。”
江羊放下西瓜皮,她确实不知道竞选三殿的流程是什么,但至少应该经过半数以上的殿王认可。
或许是天热,火气大,吴浪和焦子昂为一个不认识的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一前一后进了别墅。
“小幺,我有事跟你说。”林嘉眼神闪了闪,看向张易弄和白平生,似乎不方便对着他们开口。
这几天除了江羊洗澡上厕所时候是一个人独处,其余时间就被张易弄霸占,她想说什么也没机会。
江羊听出她的意思,却没有赶走身边两个男人,问她是不是和头骨有关。
林嘉表情一滞,脸上渐渐浮起红晕,半晌后才点头说:“那天我和王薛通过电话,他让我趁你睡着的时候把头骨放在你周围,之后你自己会懂。”林嘉似乎有些左右为难,声音越来越小,“他很肯定不会害你,所以我才帮他,但是那天我看你醒来后脸色很差……”
白平生听得青筋直起:“你就不怕王十害她?”
“我想过,可是如果这块头骨有那么重要,为什么他不直接让我偷走?”林嘉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江羊对视一眼,确认没有从她眼中看到责怪,才松了口气。
江羊扯着张易弄的袖口,歪着头,压低声音道:“我怀疑林嘉是被你牵连的,白平生发火的时候老看你,肯定是气他金窝里被埋了头骨。”
张易弄低头看着她的手掌,白皙又小巧,忍住想要握在手中摸一摸的冲动,不自在地移开眼:“应该不是,我上次看的时候里面还有女人的内衣。”
“……金窝藏娇?”江羊惊愕地抬起头,平时白平生人模人样的,虽说奇怪了点,每晚还非得对天撸一管。
现在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白平生异常的平静:“那是‘我’的内裤。”
张易弄还想说什么,却见白平生眼睛快滴血了似的看了过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白平生挥袖就走,生怕再听到什么污言秽语。
江羊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拿起一块西瓜,慢吞吞地咬了一口,甘甜味直直的冰到牙根:“为什么激走他?”
“你要问林嘉为什么盯着他。”张易弄把剩下的西瓜挪远了点,“少吃点,吃坏肚子不消化。”
江羊说就吃最后一块,张易弄才不放心地应着。
林嘉看她吃西瓜吃的很仔细,除非咬到壤发白才丢下,想笑又赶紧止住了:“我确实有话想说,这个消息本来明天才会放出来,但是今天他人已经到了。”
“谁啊?”江羊没猜到,却又好奇,“什么消息?”
林嘉不由得向别墅外的小道看去,低声道:“王薛。”
王薛?不是常年镇守在澜江上么,还有空亲自上门拜访,难道是为了王三的头骨?江羊脑袋里冒出无数问题,下意识看向张易弄,问问他的意见。
张易弄自从在江羊面前恢复本性后很少联系王十,如今甚至没打算起身,只是对林嘉说:“来了就请进门,别让他干等。”
天色渐晚,别墅外围的墙边缀着灯,所以林嘉把王十带来时,江羊看清楚了二人的姿态。
林嘉和王十十指紧扣,林嘉倒是一副强装镇定的面孔,不如王十那般自在。
江羊趁着张易弄注意力转移,刚偷偷拿起一块西瓜,结果王十直接跪倒在地,对着她来了一整套的跪拜礼,吓得她还没拿稳瓜皮就落回盘子里。
王三得罪她不少,请罪勉强算是合情合理。
可王十这一跪,林嘉的脸放哪儿,不会觉得尴尬么?
王薛没顾虑这么多,恭敬地喊了声孟婆大人才起身。林嘉似乎也没觉得不妥,挽着王十的胳膊坐在椅子上。
张易弄朝着王十点了下头,王十亦是回礼。
江羊想了半天,终于举起西瓜:“清热解暑,来一块?”
王薛顺手接过去:“万年不见,大人好像变了。”
江羊的手僵在半空,至今有两个人说她变了,是因为不符合他们心中孟婆那虔诚圣母的形象?
“世事无常总归会变的,万年前你说不娶妻不纳妾。”张易弄斜了眼王十,“现在身边不还坐着一个?”
林嘉面色一白:“少爷,他不是那个意思。”
“放心,张兄没有怪我。”王薛握着她的手又捏紧了几分,他扭头朝着江羊看了过去,“我来是想投奔大人。”
江羊一愣:“奔我?”她毫不犹豫地看向张易弄,“你确定没说错人?”
王薛郑重地点了几下头:“大人有所不知,几位兄长麾下近日异动频频,堵在鬼门关外,接引来的新魂有一拦一,全部灭杀。”
“为什么?”江羊心底压着疑惑,这么大事从来没听说过。
王薛居然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关内风云涌动,澜江里阴魂每日被抽走不少。”王薛苦笑道,“这种情况,我也是近日察觉到才得知。”
王薛神情认真,林嘉在一旁也说:“他今天辞了阎罗之名,就是打算过来投奔少爷和……少夫人。”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打量着面前两人的神色,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改了口。
张易弄颇有深意地看了林嘉一眼。
江羊还在想王薛辞职的事情,没反应过来称呼的区别:“说句用心险恶的话,如果你是被王家几个别有用心的派来的,我晚上会睡不着啊。”
“大人放心,既然王薛敢来便早有准备。”王十松开林嘉的手,站在江羊面前,脸色蓦的微红,“能否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江羊想着反正在别墅里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站起身就准备和他去个清净的地方。
张易弄忽然皱眉:“王十。”
“怎么?”王薛转过头。
张易弄打量他一番,问道:“王五留给你的重阳锅部件,在哪?”
王薛欲言又止。
林嘉似乎也反应过来少爷这是在试探他,摇了摇他的胳膊:“快说。”
王薛憋了半天也没说话,最后指了指自己的臀部:“……我请大人换地方,就是想献上重阳锅的锅底。”
江羊:“……”这玩意怎么取?
“羊儿还没恢复,明天我帮你取。”张易弄认真地说:“林嘉,把于世初的房间收拾出来,让他住下。”
林嘉红着脸赶紧把王薛拉进别墅,江羊望着他们的背影,却是深深的皱起眉头,仿佛在沉思什么事情。
张易弄轻声问:“嫌恶心?”
江羊摆手:“……不,我是怕有更恶心的。”她说着,看向了张易弄的两腿间,沉默不语。
张易弄安慰她,温声道:“真有这种情况,我会处理。”他说着就是一个手刀狠狠的劈在小木桌上,然后小木桌砰的一声,居中分出一道直线,然后向左右歪斜着倒了下去。
西瓜被桌子压了一些,汁溅在张易弄的手上,泛着血色的猩红。
江羊咽了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