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偶然一次才知道的。”秦天禄说。
“我当时知道以后心里没有恐惧,反而还暗暗窃喜。户部尚书那样的人物,岂是我这种小民可以接触的?没想到如今却成了我的主子!从那以后我对于大人交代下来的事更卖力了,想以此和他攀上关系。为此我还将一个女儿送给他做宠妾。
我原以为于大人会不承认他的身份,也不会收下我女儿。毕竟鼓动兴古百姓不受朝廷管制是一件大罪啊,即使他是朝廷的二品官员,也承受不起这项罪责。但没想到的是,他不仅承认了,而且还收下了我的女儿。我也在那时正式成为他的一个心腹,帮他做事。”
“你都帮他做了些什么事?”叶渝墨再次打断秦天禄的话,问。
秦天禄听到这个问题,嘴唇动了动,半晌才慢腾腾的开口道:“洗钱,还有搅乱兴古。”
“那也就是说,兴古这几年来的混乱,全是户部尚书于淮指使你们干的?”叶渝墨问,他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答案在心里早已明朗。
“是。”秦天禄承认,他的嘴里此时一片苦涩,“我知道的已经全部给你说了,你该放我们一条生路了吧!”
“我什么时候答应,放你和秦宇一条生路了?”叶渝墨满脸疑惑的偏头问道。
“你,”秦天禄听到他这样问瞬时激动了起来,“你明明答应过我,如果我说了秘密,你便放我们父子一条生路的!”
“从头到尾这秘密都是你求着我听的,我可没答应你的条件。”叶渝墨冷笑道。
“你……”秦天禄语塞,他回想了一下和叶渝墨的对话,顿时惊觉,从头到尾都只是他在说,叶渝墨什么都还没答应他呢!
可是事到如今他已没有了条件!
“这样吧!”叶渝墨看他绝望的样子实在可怜,嘴角勾起一道坏笑道:“看你如此可怜,我给你一个希望,让兴古的百姓选择。如果他们同意放了你,我便放了你;他们若是不同意,那我可就没办法了!你看我这提议如何?”
“叶,渝,墨!”秦天禄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听不出来叶渝墨实在逗他!
由兴古百姓做主?他秦家在兴古横行霸道,搞得兴古天愤民怨,如今兴古的百姓只想让他们早点死,哪里会想他们活的!
“你以为于大人在兴古只有我一人替他做事吗?”他忍不住心里的愤恨,阴测测的开口道。
“我知道啊!”叶渝墨站起身眼含笑意的说,一副温润君子的模样:“你觉得兴古如今的局势是仅凭你一个名声扫地的商人能办到的?光是鼓动百姓这一点你就不行,所以于淮在这兴古必有其他的人!”
“我想想,”叶渝墨一手轻敲下巴,此时像个单纯不知世事的孩子一样,他微仰着头若有所思道:“城外的那些山贼想必也是于淮的人,还有城内的乡绅中也必有他的属下,剩下的普通百姓中也有几个!”
“你说我说的可对?”叶渝墨把手放下,一派神情自得的看着他。
秦天禄脸色难看的很,可见叶渝墨全部都猜对了。
“可是你却不知道他们是谁!”他气的喘了几声粗气,半天才从牙缝里咬出这句话。
“那又如何?”叶渝墨笑眯眯的道:“我如今已经知道了主谋是谁,还知道了他的计划。他的一切都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所以那些小喽啰如今已经不足为惧了。哦!这些还是你告诉我的,还要多谢你了!”
“叶渝墨――”秦天禄被他气的脑血上溢,恶狠狠的喊道:“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呵呵!”
叶渝墨听此轻笑出声,身后牢房上窄小的窗口里射进几束阳光。少年背对着光线,长身玉立。俊美的脸陷在一片阴翳之中,额上的朱砂似乎闪着妖异的光。
“从我选择走上这条路以来,我就没想过能够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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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在兴古百姓的簇拥下,秦家父子被正式押赴刑场,准备接受死刑。
刑场是临时设在菜市场口的,因为这里地方空阔,而且处在城中心,比较容易让百姓观刑。
在行刑时,几乎整个兴古城内的百姓都来了。他们中有的人还专门带了烂菜叶等一些不要的东西,在秦家父子出现时就纷纷砸过去,一边砸还一边骂着。
押送秦家父子的官差见此赶忙将他们往刑场中间一推,然后自己躲到一旁,刽子手也远离了刑场的中央。他们对于百姓的这一行为没有阻止,于是大家砸的更欢了。有些没带菜叶的人看到这些人砸的那么欢,也忍不住有些手痒。他们向这些带了菜叶的人走过去想让他们分给自己一点,有的人甚至还要出钱来买这些垃圾。
秦家父子木然的跪在场中央一动不动,任由百姓向他们扔东西唾骂。随着死亡一天天的到来,他们的内心已经完全绝望。
当午时三刻一到,百姓渐渐停止了扔东西的举动。行刑官核对了秦家父子的身份以后,将一支令牌往下一扔。刽子手上来,举起锃亮的大刀,手起刀落下,秦家父子人头落地。兴古城内一片叫好声。有些受到秦家欺凌的百姓见到大仇得报,甚至还激动的哭了起来。
对于秦家父子的死叶渝墨却并没有多大的感触,他此时更感兴趣的是从秦家抄上来的财产。
“市掾,如今扰乱兴古市价最大的秦家也倒了,你着手开始恢复兴古的正常市价吧!”
他一边看着仓曹掾史抄出的秦家财产的列表,一边对坐在他办公室官署一侧的市掾吩咐道。
秦家确实不愧是兴古的第一首富,他家的田产在将强抢来的归还,受伤害的赔偿以后,光是铜钱还剩有十万贯。更不用说田地铺子和其它的一些宝物了。秦家的这些田地和铺子位段极好,而且土地还什么的肥沃。
叶渝墨让仓曹掾史把这些财产全部充了公,其中拿出一部分田地分给城外一些没有土地的普通百姓,铺子和宝物也通过拍卖的方式卖一些出去。剩下的交由户曹掾史、市掾和仓曹掾史,让他们自己做主,或卖或给或留,弄出一个章程出来。
交代完以后,叶渝墨又笑眯眯的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仓曹掾史。
仓曹掾史一头雾水的接过那张纸,低头看了过去。只见是一张账单,上面记录了叶渝墨来兴古以来为兴古的所有花销。
“大人,这……”仓曹掾史双手托着这张纸小心的问叶渝墨。
“看不懂吗?”叶渝墨手持茶杯,悠哉的饮着茶道:“琴薰将这些日子拨给你们的钱都统计出来整理在这上面了。你不是接收了秦家的钱财了吗,从那里面拨出一部分把这钱还上吧!”
“啊?”仓曹掾史愣住了。他竟没想到叶渝墨给他这张账单是这个意思。
“啊什么啊?”叶渝墨放下茶杯板着脸道:“你以为这段时间我给你们的钱是白给的?赶快还钱!”
“……”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可是……
“可是大人,您不是说要将兴修兴古的水利,治理兴古连续几年的水灾。若是还了您的钱,剩下的恐怕不够……”
“嗯,是不够!”叶渝墨点点头,同意仓曹掾史的话,不过他又说道:“但是还完我的钱以后剩下的还很多,还是可以撑一些日子的。而且我在刚开始整治兴古的时候就写奏报向朝廷要钱了。现在它们应该已经在路上了。等过一段时间就到了。所以别说那么多,两个字,还钱!”
“……是!”听完叶渝墨的话,仓曹掾史瞬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苦笑了一下,拿着那张账单拱手回答说。
户曹掾史和市掾看到他这模样不禁在一旁偷笑。
“好了!你们没事就都下去吧!”叶渝墨对他们挥挥手说,然后就不理他们了。
“莫庚!”他朝门外叫了一声:“你去水曹掾史那里,问他整治兴古水灾的方案写的如何了?写好了就给我拿过来。”
“是!”莫庚在门外回答道。
“是――”户曹掾史三人也行礼答应道。
他们一起走出官署,其中仓曹掾史一会儿举起手中的账单看一下,边看还边无奈的摇着头。
“好了!”市掾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他道:“大人虽然处事老练,但他总归年纪还小,有点小孩子脾性正常。”
“是啊!”户曹掾史也在一边拍头附和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咱们的郡守大人才刚十之有五。论年纪还是个孩子!”
“正常!大人那办事的手段和丰富的经验,哪像一个孩子应该有的?”市掾笑着看向他说:“只有现在这个样子还有点孩子的模样!”
“若是一般的孩子,陛下哪里会把他派到咱们兴古来?”
“……”听着两人的对话,仓曹掾史一阵默然,确实,他都忘了,以叶渝墨这个年纪,他这个样子才是正常的!
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哈哈哈哈……”仓曹掾史发出一阵释然的笑。其他两人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的是,派叶渝墨来兴古的确实是景熙帝,但是向景熙帝举荐他的人却是太子君轩羽!
水曹掾史在接到叶渝墨最开始的命令后到今天,经过绞尽脑汁的思考和向城外老农不耻下问后,总算写出了一份他满意的方案。
他带着这份方案跟着莫庚一起来到叶渝墨的官署。将它交给叶渝墨。
叶渝墨一边拿着这份方案看,一边点点头,赞叹道:“嗯,看得出你确实下了一番功夫,不错!但是有些地方还是要改一下的!”
“哪里要改?”水曹掾史问。
“这里。”叶渝墨让莫庚拿过来一副兴古的地图铺在桌上,让水曹掾史过来。他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处该,然后又指了指另一处。
“这里可以改到这里,这样不仅节约了路程,还不会占用到百姓的田地,而且周围农户取水也更方便了。”
这副地图是叶渝墨刚到兴古半个月实地考察,又根据兴古本地人的描述后自己亲手绘制的。水曹掾史此时看看他指的一处,又看看另一处,恍然大悟,果然如叶渝墨所说,这样改动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