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临海一路没停地教育宴宁,从利害关系谈到人生理想,主旨就是一个:今天晚宴绝对不能耍脾气先溜,一定要听从指挥,服从命令。跟着他去和丁淮景拉近关系,最低的目标是混个脸熟。
魏临海眉头紧锁,一脸的苦大仇深,宴宁瞧见了,难得善心发作,把嘴巴闭严了没再告诉他自己和丁淮景的“仇杀”关系。魏临海看了宴宁半晌,而后满意地点头:很好,和平时一样的臭脸色。没什么异样,应该不会耍幺蛾子。
俪人杂志每年一次的慈善晚宴,各界名流,大小明星悉数到场,觥筹交错里都是名利场的奢靡味道。晚宴开始没多久,丁家姐弟还没到,宴宁已经跟在魏临海身后应酬了一圈,直到魏临海被其他人拉走才得了闲。
她名气不大,这些年来来去去演的都是配角,没什么人来主动结交她。同时又天性懒散淡漠,对人也不热忱,圈子里自然没什么朋友。于是自打魏临海离开,宴宁就是独自一人。
没人来寒暄,宴宁乐的自在。周围是灯红酒绿,万千浮华。宴宁独自坐在角落里,面无表情,神色漠然。无形中她把自己隔绝,像一个异类。
手机在大腿上震动起来,宴宁看了眼来电显示,眉眼松动,透出愉悦,到底有了丝人的气味。起身走出会场,宴宁停在了走廊的拐角。等身后的喧嚣彻底不见了,她才开口:“哥。”语气是难得的亲昵。
话筒里一片乌泱泱闹哄哄的声响,活像是赶集市场。宴宁凝神听了一会儿,还是没听出来宴森在哪。“哥,你在干什么?”
宴森的声音听上去兴致很高,“我在培训班学习,刚刚下课。”
宴宁拿开手机看了眼,号码还是原来的,应该没被骗去传销窝点。她稍微安了下心,把长发甩到了背后,靠在墙壁上问宴森:“你去培训班培训什么?”
“如何成为一个成功的人。”宴森和妹妹分享学习成果,“宁宁,我在这学了大半天,我觉得受益匪浅,介绍我来这的阿姨说她儿子是这的高级讲师,年费可以给我打折,还可以上门教学。”
“什么阿姨?哥你在哪里认识的?”他们家亲人很少,父母过世后大部分都断了联络,于是宴宁想了一圈,也没想到是谁。
“在菜市场啊。”听起来挺高兴的。
“……”宴宁决定换个话题,于是开口问道:“怎么突然想学这个了?在公司里工作的不顺利吗?”她顿了顿,立刻眯起眼,低声问宴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两年前宴森接手了父亲离世前创办的公司,作为执行总裁拥有部分决策权。只是他才毕业,性子又单纯,很多时候更像是个外行,还需要学习。宴宁总担心宴森在公司被老人欺负。
“没有没有。我在公司做的很好,丁叔有时也会教我处理事务。”
提到丁家人,宴宁有些烦躁,就想赶紧结束话题。“既然公司业务都顺手,那这课程就少学一些吧。我担心你精力不够。”
随后兄妹两个人又随意聊了些别的。挂断电话,宴宁闭上眼,感觉深深的无力。宴森和她一起出生,一起长大。吃的是一样的米,小时候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款式。但宴宁就长成了黑心黑肝,对人冷漠,防备心极重。宴森刚好相反,良善单纯,愿意付出真心,即使被骗无数次,也依然不会绝望伤心。
兄妹两人,两个极端。
宴宁有病。不管愿意与否,因为病症所在,她最大的追求就是自杀,死亡对她的诱\惑几乎高于一切。所以她对旁人冷漠,对什么都没兴趣,懒得社交,对事业也没什么追求。
她不想关心这个世界。只除了宴森——和她一母同胞,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双胞胎哥哥。
宴宁父母过世多年,她和宴森就这么彼此依靠着长大了。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无法不在乎宴森。宴宁护了宴森十多年,没有丝毫厌倦,但她总会不安。宴宁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不在,到那时候宴森怎么办?每当想到这里,宴宁就忧心忡忡。
宴宁在走廊里闭眼沉思,另一侧突然就传来了魏临海熟悉的絮絮叨叨。“我看你眼生,是才签公司的新模特吗?我觉得以你的条件做个模特可惜了。你适合大屏幕。如果有兴趣的话,我们友宸娱乐会是很好的平台。我们——”
“没兴趣。”
魏临海忽悠人的功夫一流,并且因为业绩耀眼,难得有被如此干脆拒绝的时候,宴宁在一旁听出了兴致,于是循着声走到了拐角另一边,只是还没走近就看见了被魏临海堵在楼梯间的人是谁。她转身想走,被魏临海眼尖一手拽住。然后就听见魏临海和展示商品似的和人介绍:“你别担心啊,我不是骗子。你看这位你认识吧?宴宁。现在热播的《匍匐》里女主角后妈就是她演的。眼熟吧?”
来人看过来,宴宁连忙垂头,摆出一副木讷拘谨的模样。心里把魏临海嚼了八百次。
然后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宴宁吗?仔细看看倒确实挺眼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