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南并没有跟进医馆里去,而是默默地等在了医馆门外。
医馆这个时候没有病人,林大夫正在一边忙着盘账,并没注意到捧着胳膊进来的贼花子。
贼花子:“林大夫。”
林大夫这才抬头看到捧着变了形的胳膊的贼花子,“呦,你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胳膊给摔断了。”贼花子没好意思说是偷人家钱包,被人家给打的。
“过来,我给你看看。”
林大夫放下了手里的账簿,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来到了医案前,招呼贼花子坐下,仔细检查了一遍他的胳膊。
“抬得起来吗?”
“抬不起来,疼疼……疼……”
“还好没断,只是脱臼。真是摔的?摔怎么会摔成这样?”
“嗯,是……是摔得。”
其实林大夫心里有数,他一看伤势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贼花子根本骗不了他。
“来,咬住。”林大夫拿了快毛巾给贼花子咬上,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
“忍住啊,来了啊。忍住,来了啊。”
“嗯……”
“来了啊,忍住啊。来了啊,忍住啊……”
“哎,你到底来不来啊?哎呦!我去~”
林大夫就是专门为了分散贼花子的注意力,趁着他不注意,一抖一拉,麻利地就把他错位的骨接了回去。
“试试看,能不能动。”
贼花子试着活动活动了手臂,竟然真的就这样好了,连忙给林大夫竖了个大拇指。“林大夫就是林大夫,医术是这个!刚刚我还以为自己要残了呢。”
“行了别拍马屁了,回去吧,我这还有一堆帐要算呢。还要盘药补药,没工夫跟你磨牙。”
说着林大夫就立即又回了柜台,叮叮当当的拨弄起了他的算盘。
贼花子:“今天我来得及,没带钱,下次给您补上行吗?”
“我又没开药,钱就算了。”
“奥,那不用吃药吗?”
“用。”
“那怎么不开?”
“有钱吗?拿钱来。”林大夫一边伸出手来要钱,另一只手依旧忙着记账,头都没抬。
砰!
“没钱!药不吃就不吃!”
就现在贼花子的脾气,简直是一点就着,又被林大夫这话一堵,立即又火了,一拍桌子扭头就走了,吓了林大夫一跳。
林大夫:“嘿……吃火药了!我欠你的?敢冲我拍桌子。下次有种别到我这来!”
贼花子:“不来就不来!”
贼花子出门偷偷瞄了等在门外的封南一眼,装作没有看到,一路小跑着很快就走远了。封南一时不知该如何自处,犹豫了一下走进了医馆,来到了林大夫跟前。
“这好人难做啊,真是好心没好报。”林大夫还在发着牢骚,刚刚贼花子一拍桌子,害的他手上的毛笔一抖记错了帐,只能把那页撕下重新记。
封南个子还小,将将有柜台高,林大夫低头忙着手上的工作,也没注意到他进来。
“林大夫,您能先给我大哥开点药吗?”
林大夫这才抬起头来,看到了点着脚尖扒着柜台的封南,一眼就认出了他。“你又来干什么?谁是你大哥?刚走的贼花子?”
“嗯。我们刚结拜了兄弟。”封南点了点头。
“呵~小孩子家家,还学大人结拜。”
“林大夫您就给我哥开副药吧,我保证一定会还您的。”
“他不吃药也没什么大碍,那最多也就是痊愈的慢点。奥,其实这不是一包药钱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是我这的规矩。孩子你应该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可以不赚钱,但不能赔钱做买卖。要不然没多久,我这杏林医馆就该关门了。要到那个时候,怕是穷人就算拿着钱,都看不起病了。哎,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我明白。我不白拿,我可以给您帮工,抵买药的钱。”封南连忙回到。
林大夫上下打量打量了封南,觉得有点好笑,“你会干什么?”
“您是在算账吗?我可以帮你算账,还可以帮您磨药。”
“你会算账?”林大夫有点不相信,他不知道封南的来历,还以为封南就是个流浪街头的小叫花子,又怎么会识字算账呢。
“就您这点帐我不用算盘,心算就行。不信我算给您看。”
说完封南转身搬了张凳子,趴在柜台上,接过了林大夫手里的账本纸笔。对着各药材的价格、用量,全凭心算。
……当归三斤七两四钱,白芪一斤六两六钱,陈皮五斤九两三钱,虎骨半斤……
就这样不消一个时辰,就把林大夫的那一盘乱账算个个清清楚楚,惊的林大夫是目瞪口呆。
封南:“总共消耗的药材本钱是四百三十三两又二十五文钱。”
“没算错吧你?”林大夫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肯定没错,你可以对对,总账和小账都都给你记上了。”
封南对自己的算术还是很有信心的,他是四岁就能背诵三字经、唐诗三百首,但三岁就会千位以内的各种加减乘除,如果非要分个高下的话,那他算术显然还要胜过文章一筹。
林大夫接过账簿,随机选了几项仔细又核对了一边,果真都是分毫不差,不禁对封南刮目相看。
“行,果真分毫不差。我看病治人多累都不怕,就怕这算账对账。好小子,我收下你了。”
“真的?”
“我像开玩笑吗?不过我这小医馆可没什么油水,给不了你多少工钱。”
“谢谢您!我不要工钱。就还有一个请求,你看我什么时候干够了,把那半块玉佩还给我就行。那玉佩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你应该知道,我们没钱,凑上那五两银子,要不然大哥他又该去走那邪门歪道了。”
“好,我应下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封南。”
“奥,封南。我看你这字写的工整有力,非几年的功夫是练不出来的,读过书?”
“嗯,家还没败的时候读过几年。”
“嗯,这就难怪了。我看你比那个贼花子强,不是因为你读过书,而是因为你明理,为人坦荡正气。怎么就跟那个贼花子混在了一起,他那个人身上的坏毛病可不少,你别让他给带坏了。”
“他没你想的那么坏!”封南听林大夫这么说大哥,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不高兴了?”
“他真的没您说的那么坏,除了小偷小摸,那还是生活所迫,不知道要比旁人强多少倍。”
“嗯,那你觉得做贼是对的?”
“那当……当然不对。”
“他现在有十四了吧?不像你这样八九岁,身体没长开完全无法独立。他身强体壮四肢健全,靠自己的劳动,怎么也能养活自己。还偷,那就是他的不对了。”
“他一定会改好的,我相信他。”
“那就好。我给你开副活血化瘀的药,给他带回去。”
林大夫轻拍了拍封南的脑袋,就去给贼花子配药了,其实他的费心讲这一番话,就是想封南带着贼花子走正道,完全是一番好心。封南也明白,所有不由又对林大夫愈加尊敬了起来。
而另一边贼花子三步两回头地慢慢悠悠往家走去,也没见封南跟上来,又在家里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气渐渐消了,不由又开始后悔了起来。生怕封南真被他的气话给骂跑了,在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后悔的紧。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早就把封南当成了亲弟弟,心情郁闷无处撒气的时候,可不就只能朝着最亲近的人撒吗?
“没良心的臭小子,我说两句就真走了?”
贼花子有些坐不住了,终于还是决定起身去找找封南,可刚起身还没来得及出门呢,就听到屋外传来了动静。他还暗喜满以为是封南,谁知道推门进来的却是魏龙和他的四个手下,牛乾牛坤兄弟、石猛和李三锤。
“哎呦~这不是龙哥吗?今天什么大风把您给吹来了。您看我这破地方,也没哪儿好请您坐的。”贼花子赶忙陪着笑脸迎了上来。
魏龙只斜了他一眼,都拿鼻孔看他,没正眼瞧,“坐就免了,问你个事儿。今天我这小兄弟在街上看见前些天砸我腿的小叫花子跟你在一块,他是不是没死?你把他给救了?”
“什么小叫花子?谁啊?”
“还不承认!我亲眼看见的。”这个时候石猛插嘴进来了,原来刚刚在大街上就是被他撞见,去跟魏龙告状的。
魏龙:“不老实啊,给我架起来。”
“好嘞!”
“好嘞!”
“别别别……龙哥……”
牛乾牛坤两兄弟,得了魏龙的令,一左一右上前就把贼花子叉了起来。
贼花子的右臂刚受了伤,被他们这一拧,疼得他龇牙咧嘴,连忙求饶到:“哎呦~两位大哥轻点求你们轻点,我这胳膊上还有伤呢。呃……”
魏龙也不等贼花子申辩,上前就罩着贼花子小腹狠狠给了一脚,踹的贼花子都吐出了酸水。扯着他的头发,恶狠狠地问到:“舒服吗?要不要再来一下?”
“咳!咳……咳……”挨了这一脚,贼花子咳嗽了好半天都没缓过劲来。
魏龙:“说不说实话?”
好汉不吃眼前亏,贼花子多精明的人啊,挨了这一脚马上就想了对策,不管怎么说先把眼前敷衍过去再说。“慢着龙哥!你说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叫花子吗?挺白的,瘦瘦的。”
魏龙:“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