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难支,徐江明白这个道理,最后还是同意了四人一同夜探鼠巢。
“那我们走了,他怎么办?”
俞乔担心缩在储粮桶背后的可怜男人,看情形,他显然不会跟着他们一块儿走。
程泽:“我们是去怪物老巢,带上他反而更危险,既然他能逃脱老鼠的追捕,想必有一套方法,等我们平安回来,再来找他一同撤离不迟。”
四人商定后,徐江带着他们走出粮仓,在草丛里七万八拐后找到一辆军用越野,夜色浓重,他能准确躲避危险找到车子的藏身点,证明了能力不俗,程泽几人对接下来的行动又多了几分信心。
徐江爬上车摸索一番,扔下来两支95式步-枪,三柄军刺,还有一个手-雷。
他配备了步-枪和手-雷,剩下的给三人挑选。程泽挑了柄三-棱-刺,哑光的材质在夜色中完美掩藏了身形,锋利的刃口隐含渴血的欲望,武器之于男人,不亚于绝世美女之于色狼,程泽爱不释手的摩挲着,就差哈喇子了。
剩下的俞乔不会武器,选择了操作相对简单的军刺,丛连舟竟然选了步-枪,子弹上匣的动作意外熟练。
“一个朋友是枪械爱好者,在他影响下我略懂一二。”看出了他们的疑惑,丛连舟主动解释。
徐江看了一眼没说话,他不是迂腐之人,乱世里有自保能力总好过拖后腿的猪队友。
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项,四人便朝徐江发现的地方进发,这群老鼠并没有把老巢建在粮仓,而是挖了一个地下王国,程泽之前掉落的地道就是它们的杰作,如果他们有透视眼,会看到这样的地道已经在脚下如经脉延伸开来,错综复杂有如迷宫,想要顺着其中一条摸进老巢是难上加难。
然而经过几天的勘察,徐江发现了粮仓不远处一个小土丘下方有很大一条通道深入地下,并且直达鼠巢。
四人借着野生芦苇的掩护步步逼近土丘,距离还有五米远处,徐江打出手势示意停下。他们静静趴伏在夜色下的草丛里,静待时机。
四周很平静,夜风拂过芦苇丛发出沙沙响声,土丘投下黑黢黢的剪影,粗看和每一个荒郊的夜晚并无不同。
程泽却丝毫不敢松懈,虽然眼睛看不清东西,但是每一片草叶,每一声虫鸣都在脑海里告诉他:危险、危险……
他把这一切归功于直觉,不知何时起变得敏锐的直觉,能够探知周遭危机,让他几次躲过伤害,这或许是末世给他最大的馈赠了。
周遭都是黑暗,他极力睁大眼睛盯住斜上方黑黢黢的一团,渐渐的周遭的一切变得不一样了,切切察察的私语声变得清晰,他仿佛看见了黑暗里蠕动的团团影子,闪烁着邪恶的红光,满怀恶意,它们像披着夜色巡逻的恶魔,阴险的小眼睛窥伺着四周动静,尖利的爪子随时准备撕碎猎物。
太多了,他喃喃。
“什么?”离得最近的俞乔轻声问。
“老鼠,太多了,洞口起码有十几只。”程泽回答。
“有吗?我什么都没看见,太黑了。”俞乔转过脸看向他,随后倒吸口气,“你的眼睛……”
“嗯?”他下意识摸摸眼皮。
俞乔凑上来看了又看,松手:“没,大概是我眼花了。”人类的眼睛怎么会泛光呢,一定是看错了。
这时,程泽眼尖发现草丛里闪过一抹银光,翻开草叶,那是一颗银色的金属扣,样式格外熟悉,几天前他穿的冲锋衣上也有这种扣子,此刻出现在这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肖晋曾来过这里,他攥紧了冰冷的金属外壳。
前方的徐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轻手轻脚挪过来:“小兄弟眼力不错,这里确实有老鼠兵在巡逻,我观察过,八分钟后会有一个交班,巡逻的老鼠会进洞,另有外出捕猎的老鼠回来替上,中间有15秒左右的时间差,我们要做的,就是抓紧这15秒跟进去。”
他们只有15秒时间,程泽不去想失败的结果是什么,救人的心情在这一刻变得无比迫切。
八分钟很快到了,老鼠巡逻队聚集在洞外交流一番,依次进入土丘下的洞穴,过了5秒,徐江打头,示意三人跟上,小分队悄无声息潜入洞中,程泽押后,忍不住搓了搓裸-露的手臂,郊区的夜晚似乎特别冷。
比起外面的寒凉,洞穴里气候温暖而潮湿,混杂着难闻的牲畜气味,有些冲鼻,不过还能接受,比起这个,黑不见底的幽深才是最考验人心的,视觉受限,听觉往往会不自觉放大,狭长的通道里,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若有若无,偶尔有沙石滚落,走着走着,程泽有种他们正走在一条通向地心的隧道的错觉,脚步声越来越轻,没有尽头的黑暗吞噬了一切,空荡荡的洞穴中只剩下自己。
思绪在安静中如脱缰的野马越奔越远,就在程泽忍不住想制造出点声音时,前方有了新发现,微弱的光出现在黑暗的通道里,星星点点的蓝色光点,如星子撒播在通道两壁,越往里越多,渐渐连成一片璀璨银河,前后对比太强烈,仿佛他们此刻不是走的不是幽深诡谲的底下通道,而是漫步星空下的神秘山谷。
美景如斯,四人却没放松警惕,庆幸的是视线不再受阻,程泽凑近了一点蓝色光点,发现那不是什么星子,而是一种荧光飞蛾,翅膀上的磷粉和尾端发出的蓝色光晕正是整片通道的光源,他没有贸然触碰这些冰冷美丽的生物,而是放轻脚步,生怕惊扰了它们。
就这样走了十来米路程,队伍停了下来。领队的徐江侧过身,让后来人看到情况,前方出现了两条通道,一左一右,时间紧迫,机会只有一次。
“怎么走?”俞乔问。
“我之前只到过这里。”徐江回答,言下之意,走哪一条路,前方会遇到什么全然未知。
“时间紧迫,两两分开走吧,我选左边。”程泽上前一步道。时间越久,被掳走的人就越危险,他不敢想象在这里耽误一分钟,肖晋他们会遭遇什么。
“不行,这地下迷宫这么大,万一走散了不是给老鼠添口粮嘛。”俞乔第一个反对。
“说的对,分散走可以,但得想好对策,这样吧,最老套的方法,我这有一卷线,两两分组各自绑在手指上,不论遇到什么,线用完后都折回汇合。”丛连舟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卷棉线。
“那我走右边,谁和我一组?”徐江略一沉思,同意了他的提议。
“俞乔你跟徐大哥吧。”程泽打断了俞乔的组队申请,“这里他最有经验,你注意保护好自己。”
“也好,那遇到危险鸣枪示意。”徐江说到。
两队人马就此分散,程泽一马当先,朝左边的通道走去。
失去光源后,视线重归黑暗,比起之前直直立通过的荧光通道,这里更低矮,坡度更倾斜,适应老鼠攀爬的土洞显然给他们的前行增加了难度。行进了一段路程,他们的姿势已经由弯腰变成了四脚着地的爬行,前方的通道似乎更难走了,手里的线快要用尽,程泽觉得自己大概选错了路,老鼠们如果拖行着成人大小的猎物,是决计通不过这里的。
他在黑暗里询问队友是否继续前行,然而身后空荡荡的,只余一截儿棉线拖行在地面,低矮的通道里吹过来一阵风,让他脊背发凉,人呢?
程泽一下子慌了神,身后的人连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他扶着四周的土壁尝试着转身,失败了。
后退,还是前进?他犹豫不决。
老天似乎没给他选择的余地,他感到一种恶意从身后的通道里迅速逼近,贴地细听,耳朵里传来小型动物爬行的震动,速度很快,而且是一大群。
老鼠!该死!不用想就知道,这个时候正面对上,他只有成为老鼠大餐的份。
程泽赶紧手脚并用往前爬,粗粝的土块擦伤了膝盖,苔藓类植物拂过他的头顶,留下湿润的凉意,他终于来到了最狭窄的地方,通道被一块侧面突出的岩石挡住大半,过不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动静越来越大了,很快它们就会追上了,发现这里有只慌乱逃窜却钻进了死胡同的可怜猎物。
他试图想出一条逃生计策,大脑却混成一团乱麻,他几乎能想象自己在黑暗潮湿的土洞里被一群凶残的变异老鼠啃成渣,而没有任何人发现这幕惨剧。
冷静!程泽,冷静下来,你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他不停给自己打气,双手拼命掰着泥土,侧身使劲儿钻过去。
还差一点,肩膀处还差一点,他尽量缩着身体往里钻。石块刮得皮肉生疼,两腿在地上用力踢蹬,就在他以为骨骼会发出牙酸的嘎啦声前,上半身过去了。
程泽松了口气,不等喘匀,赶紧把腿往前缩。此刻,老鼠大军离他只有几米的距离,那闪着红光的眼睛像发现了财宝的赌鬼,流着口水扑将上来,程泽脚上一紧,竟是被冲在最前头那只叼住了鞋子,幸运的是这群老鼠因为个头长得太过膘肥体壮,反而不能像程泽一样侧身通过通道,只能隔着岩石在另一头愤怒叫嚣。
老鼠们尖利的爪子不断抓挠着洞口的土块,龇着牙往前冲,狭小的洞口被一张张尖嘴挤满,令人汗毛直立。
程泽只回头看了一眼,便马不停蹄逃离这里,啃成渣渣不是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