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两人争执过程中,肖晋不留神踩倒了几丛蓝紫色鼠尾草。人造的实验花田本来娇贵,久不经人打理,已经有不少枯死,加上太阳暴晒,踩倒这丛连着那丛,倒下去能碎好几截,声音听着比落叶更松脆。
那怪物只是被暂时踢晕,现下悠悠醒转,听见这动静,当下伸-长脑袋对着倒下的一大片花枝长大了嘴,锯齿状的牙齿对着花丛泄愤撕咬,不知道还以为它和这花丛有深仇大恨。
程泽愣了,这怪物,是不是眼神儿不大好?他俩大活人明明在这头。
为了验证,他悄悄捡起块石头扔向另一边,石头落地发出咚的声音,果然,怪物放下撕碎的枯花,朝声音来源咬去。
程泽注意到了它嘴两侧的眼睛蒙着一层白翳,可能视觉退化严重,也可能受伤的影响,现在那怪物攻击全凭听觉。
他和肖晋交换一个眼神,知道了弱点,这就好办了,程泽暗暗握拳。
似乎感觉到袭来的杀意,怪物临死前的反扑格外凶残,它发出嘶嘶地鸣叫,大嘴配合诡异的四肢攻击强劲,一时间两人都无法近身。
糟糕的是,打斗过程过于激-烈,竟然有另一只怪物被吸引前来。
两人对眼前怪物的扑杀过于投入,以至于忽视了周围不正常的枯枝折断的动静,等到发现,危险近在眼前。
肖晋及时推开程泽,挡下突如其来的偷袭,手臂被怪物爪牙抓挠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那是一只和地上一模一样的怪物,体型略小,但是牙尖爪利,格外凶悍,尾部多出一排倒钩的骨刺。
它守住地上那只受伤的怪物,朝两人发出威胁性嘶吼。
知晓了这种怪物视觉极弱,两人默契地在四周制造杂音,试图干扰它们的听觉,肖晋用武器在稍小的怪物身上划开不少伤口,它变得狂躁起来,终于挪动四肢远离了受伤的同伴,甩出大嘴疯狂攻击两人。
之前的对战中,肖晋的避让显然灵活很多,每一次攻击都能落到实处,而他经过声东击西的干扰,也能有效配,可那东西太狡猾,一有不对劲就把头缩回脖子,让人难以下死手。
不行,体力消耗太大,必须速战速决,为今之计,只有这样。
程泽朝肖晋比出手势,接着用石头敲击出声音,诱着稍小的怪物朝自己攻来,怪物伸展四肢凌空跃起,眼看即将扑倒程泽,他冷静走位到既定的位置,觑准空隙闪避,身后的肖晋趁机补上空隙,在它下落之际肘击怪物脊椎,同时对准无骨的后脑,送出手中利刺。
扑通——
倒地声响起,尘土飞溅。
那是一根脆弱的树枝,宽不足1厘米,长不过30公分,顶端还带着折断后渗出的新鲜汁液,此刻却化作猎人手中利器,轻轻松松如泥牛入海,插-进粉-嫩褶-皱的皮肤,怪物大叫起来,四肢挣扎,脑袋因为脊椎的那一击重击,软趴趴伏倒在地,无法收-缩。
肖晋趁机把树枝推进,枝头尖端卡在软骨凹槽里,他握紧-根-部用力劈下去,枝条受力分叉,扎透脑髓。
内部传来轻微的气泡爆裂声,待鲜血溢出,那怪物脑袋软软垂下来,四肢抽搐几下,死透了。
外部看来,整个过程发生在瞬息,高手过招,片刻之内胜负已分。
程泽看的怔愣。
解决了这一只,剩下那只失去行动力的自然不在话下。
危机解除,两人总算得以喘息,程泽满肚子疑惑,迫不及待要问个清楚。
“这怪物哪来的,你之前有见过吗?”
“……”摇头。
“我怎么会躺在花田里?其他人呢?”
“……”摇头。
“……好吧,你知道什么?说出来我们分析分析现在的情况。”
“……”摇头。
“……”。
片刻沉默,对着异常执着于摇头的某人,他的心里渐渐疑惑起来。
程泽小心翼翼出口试探:“你……还记得我是谁吗?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吗?”
点头,摇头。
眼前的人高出自己一截儿,但此刻那双漂亮的黑眸子,不复往日的冷冷清清,清澈中带着孩童的天真,和茫然。
这下糟了,程泽以手抚额,好好的u大学霸跟他出来后变傻了,让他怎么向人交代?
眼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边暗藏危机重重,每走一步都要思虑周全,他要如何保护自己和对方。
“疼。”
肖晋歪头打量他紧皱的眉头,伸出打斗中被抓伤的手臂,面无表情说到。
程泽注意力马上转移,看到被抓出的伤口狰狞,皮肉外翻,加上对方撒娇的口气让他感觉像是自家孩子被欺负了,他忍不住放软语气,呼呼伤口:“我帮你包扎。”
他撕下干净的布条暂时替肖晋包扎好伤口,揩去他溅上的血迹,用诱哄的语气说到:“伤口还有什么其他感觉?头晕吗?”
从血迹颜色看虽然看不出中毒迹象,也难保没有细菌感染,必须找机会二次消毒包扎。
得到否定的答案,晋升奶爸的程泽暂时放下心,领着失忆的肖三岁小朋友向实验大楼进发。
路上,他牵着肖晋爪子解释道:“我是你的同伴程泽,我们和一起出来的伙伴现在走散了,我们现在要去那幢大楼里找到他们,你跟紧我,知道吗?”
肖晋乖乖点头。
程泽欣慰之余,想到万一路上走散了,乖宝宝模样的肖大儿童被坏人轻易骗走可怎么办?
他决定考考肖晋,怎么着也不能别人随便说什么都信了,他指着自己问道:“我是谁?”
“……”
“程泽。”
“真棒。”他拍拍肖晋肩膀以示鼓励:“等会儿一切看我行事,遇上陌生人可别信。”
面对程泽眼里仍闪动着奇怪的光,肖三岁点点头,不确定地开口:“其实……我记得你。”
程泽激动了,眨巴着期待的大眼:“那你还记得其他事情吗?”
摇头。
……
除此之外一问三不知。
好嘛,还是肖三岁。他像只初生的雏鸟,眼里只有第一眼看见的人,肩负起给小雏鸟授业解惑的程泽,感到了责任重大。
幸运的是,经过初步的沟通,他发现肖晋只是缺失了大部分记忆,听过的话基本过耳不忘,武力值还高于常人,抛却暂时性失忆的小缺憾秒杀凡人绰绰有余,让人不禁有些小嫉妒了。
不过值得开心的是,肖晋居然记得他,不是名字和身份,而是他这个人。
想不到肖晋这么够朋友,别的都不记得还能记得他程泽,真不愧是患难与共的好兄弟。
为了表示自己对这份友谊的重视,程泽决定在这段时间里好好照顾失忆的肖晋,直到肖三岁恢复记忆变成那个人人羡慕的大才子。
当然,朋友之间应当坦诚以对,如果肖晋在这期间做出什么不符合形象的事,作为朋友程泽肯定是不会说出去的,所以尽管放心、大胆的坦诚吧~程泽表示。
太阳下,程泽逆光而行,嘴角弯弯笑出一颗梨涡,跟只偷吃了没擦嘴的小狐狸似的。
肖晋目光下移,几根白净手指隔着层衣衫,牢牢牵着他的手腕,澄澈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
两人来到实验楼前,透过窗户,程泽隐约能见到里面杂乱的会客厅,和梦里相似的场景,只是少了那份整洁,里面的桌椅凌乱翻倒在地,文件像雪片散落,怎么看都像经历了一场艰苦的打斗逃亡,人去楼空。
灰色的金属大门已经损坏,无法合严,风吹进缝隙里发出哐哐的拍击声。
程泽犹豫着要不要推开门,梦里的场景历历在目,如非必要他实在不想踏足这个诡异的地方。
何况就眼前景象来看,难保里面有没有什么“惊喜”等着。
没等他做出抉择,身后肖晋一把推开大门,率先走进去。
“等等我。”他急忙跟上去。
辛辛苦苦酝酿的紧张气氛瞬间破坏,程泽泄气,肖三岁啊肖三岁,你知不知道谋定而后动。他责怪肖晋的莽撞,但是真正走进去,又唾弃自己的犹疑,难道怕危险就不敢往前走?为了真相,为了消失的同伴,这一步迟早要走。与其被动不如主动,他竟然还不如失忆的肖晋果断。
暗暗给自己鼓劲,程泽紧紧跟随在肖晋身后,看他正翻捡室内物品,就把注意力放在观察四处动静,生怕发生什么来不及防备。
然而并没有异象发生,没有从角落里冒出奇怪的白袍人,没有躲藏着可怕的怪物。
肖晋拆下一根合金窗框,递给他防身,程泽不禁吐槽这一路上武器的更迭时间越来越短,从匕首到树枝到窗框,可谓五花八门。
这里很乱,但是一目了然。前台桌子缺了条桌腿,铁艺花架上摆放的观赏性花卉全部打翻在地,玻璃鱼缸破了个大洞,地上的金鱼早已死去多时。衣架上挂着一件破碎的实验袍,领口绣有“春之声”的标记。
他怔怔盯着那四条金鱼看了会儿,作为这座大厅里最后遗留的活物,已经开始散发出腐败的气息,死于窒息。
自己是太过于紧张了,不管有没有危险,都要进来一趟,当务之急是找到剩下的同伴。
大楼的格局是回字形,中间是用玻璃隔开的天井造型,里面种植者一株巨大的阔叶树,不知是养护太好还是末世产生了变异,枝干已经生长到7、8米高,遮住了屋顶的采光,让室内亮度低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