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十分专注于某事的时候,时间总是会过得很快。
当谢臾整理好一切从实验室里走出来,太阳已经下山了一个多小时。
房内更显阴暗,已经很接近伸手不见五指的境界了,但他还是懒得开灯,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厨房,准备搞点东西吃。
“you lay me down on a bed of nails(你将我置身钉床上),just to pierce a thousand veins(钉子刺穿我上千的血管)……”
谢臾瞥了一眼手机屏上闪烁的来电提示,犹豫了两秒钟,划了接听键。
“老谢!我把三儿接出来了!”秋云的声音——这孩子生怕别人听不见他说话似的,嗓门大得震天响。
“怎么着,今儿晚上出去聚个餐呗,叫上碎叶子那家伙?”
“不想动。”谢臾言简意赅,但是又打开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冰箱,态度并不是很坚定。
“知道你那尿性!”隔着两个手机谢臾都能感受到秋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你家楼下那家火锅!放心,不吵!包个店嘛,多大点事儿!我现在去接碎叶子,九点在那儿见啊!已经跟老板说好了的!”
“有没有……”
“知道!豆腐脑,豆腐脑!买!你们两个,真是一个比一个麻烦,还是我家三儿……算了,当我没说。”
秋云有些郁闷地挂了电话,感觉自己活像拉扯着三个熊孩子的奶爸,“造了什么孽呀我是……”他苦着一张脸揉了把头发,一拳头锤在了方向盘上。
谢臾想着自己今天的晚饭总算是有着落了,顿时心情变得不错,放下手机走到卧室,换了一身束脚的九分休闲裤配黑色长款风衣,整个人一下子就变得帅气了不少。
他抬手看了看表,现在离九点还有半个多钟头,而那三个懒货肯定也不会先到,索性拿了本书看了起来。
………
“嘀——”
楼下响起了轿车刻意拖得长长的喇叭声,不用猜都知道是谁。谢臾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眉心,放下书走下了楼去。
秋云口中的那家火锅店名叫“大掌柜”,生意还算不错,一年到头大半时间都是爆满的,内设十数张桌子还有几间包厢,按理说,就他们四个怎么吃都该够了,奈何谢臾这人就是有个矫情的毛病——喜静,呆不得吵闹嘈杂的地方,周围声音一乱他就神经衰弱得头疼,也不知是听觉神经太发达了还是怎么的。所以,像火锅这种东西,他们几个每次一起出去吃都要包一整间店。
推开了两扇油腻腻还布满了雾气的玻璃门,那三位已经先到一步站在里面了。
秋云还是一副老干部的打扮,显得比真实年龄起码老上了十岁,不过他手里拎的一提豆腐脑却着实让谢臾喜笑颜开了起来。
“你磨叽啥呢!住得最近来得最晚,人老板锅子都给整好了!”秋云在电话中提到的‘碎叶子’操着一口东北腔的普通话就叫上了。
此人名唤岁子曳,人不如其名,长得一点也不碎——个子没秋云高却比他雄壮上不少,再加上肤色又黑,还顶着个油亮的光头,整个人远远看上去简直就像个巨大的卤鹅蛋。
不过也别看他卖相挫,人家这一身尽显富态的肥肉可不是白长的,别的不说,岁爷的名声在联盟明暗两派上那可都是排得上号的——毕竟是华夏第一军火商……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嘛!
站在他旁边的那个,紧身牛仔裤配皮夹克上衣、潇洒到几乎遮住眼睛的斜刘海加黑红色低帮钉鞋的非主流造型俊俏小哥,就是秋云口中的三儿了。
他全名秋山,但因为年龄最小——明年才满20,再加上名字的谐音,道上的人大多叫他三儿或是三哥,至于小三……只有谢臾敢这么叫,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秋山打不过他呀!
“行了行了,快点吃。咱们今天晚上还有任务呢!”秋云把豆腐脑往谢臾怀里一扔,也不顾它会不会泼出来,径自坐下动起了筷子。
“话说老云,咱哥儿四个可好久没搁一块聚餐了,今个又是哪门子喜事儿啊?”岁胖子舀了一大勺辣油浇到碗中刚刚捞起的半生脑花上,嘴里还叼着一只半死不活的三吱儿,狠狠地一咬,旋即神情愉悦地问道。
秋云看着随着他那一口之下爆溅到桌上红白相间的粘稠汁液不断地皱眉,但最后还是在理性的呼唤下忍住了将对面那人拖出去暴打一顿的想法,强行撇开了自己的视线,话语间却是难掩的嫌弃:
“提前庆祝老谢今晚首次入梦成功吧……现在问这干什么!你赶紧把那盘恶心的东西解决干净!老子真是一眼都不想再见到它们了!”
“你这是偏见!”岁胖子说着又捏起烧红的铁头筷子从盘里夹了一只,满脸洋溢着变态般的淫笑,享受地聆听着那生命最后的绝唱。
“丢出去。”一直坐在一边默默地喝着豆腐脑的谢臾忽然道。
“啥?”筷子间的小老鼠还在发出微弱的挣扎,但那胖子闻言却是一愣,忘了把它塞进嘴里。
“三秒钟!给老子把它丢出去!不然我就拿你的一身肥油点了天灯,你看我敢不敢!?”
好吧,毕竟岁子曳那号称‘天不怕地不怕,阎王爷见着也得绕道走’的名头前面还要加上五个字的前提——除谢臾以外。眼下这比阎王爷还恐怖的大爷既然发话了,他也就只好照做。
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了座位上,胖子看着一旁还在大快朵颐的非主流小哥秋山,诚心给秋云找不痛快似地问道:“三儿那事儿你们搞的咋样了?岁爷我可是听说了,现在联盟军部已经准备介入调查了。他们既然掌握了春字一脉的秘密,那应该对你们也有所了解——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啊老铁!”
“你以为我今天晚上把你这死猪叫过来光恶心人的?”秋云斜了他一眼,嘴里塞着满满的牛肉,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之前跟唐老商量了一下——老谢反正那么厉害了,干脆就让他直接加入我们,这两天先一起处理下三儿那件破事儿。”
“那跟我有啥关系?”
“让你在联盟做个内应呗,”秋云就着袖子抹了把嘴,“军部现在又不是陈广德那老小子的一言堂,从决定介入调查到真正调查还不知要耗多长时间。再说了,这回的事情往大了说也好,往小了说也好。死亡真正是我们直接导致的暂时只有一个人,还只是三儿那天一时兴起、毫无缘由下的手,对唐老之后的计划没多大影响。
最多就是地府那群家伙会来捣乱,但他们同样对真相一无所知,况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跟我们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可能去帮联盟……”
“简单点说!就是我们待会儿要去亲自深究一下这回的事件,最好赶在联盟进行大规模的行动之前销毁一些联系到我们的证据,并给出一个大致合理的解释,让他们不会顺藤摸瓜查到唐老之后的计划!是这个意思吧?”谢臾一听秋云那啰哩啰嗦的长篇大论就头疼,连忙敲了敲碗打断道。
“呃……差不多……是的。”
“你今天买的这家豆腐脑,牛奶和糖水的比例没调对,有点甜过了。”谢臾又敲了两下碗,表情认真而严肃,“火锅口味重了些,剩下的我就不吃了。还有点事,先上去了。”
“算了算了,你就没一次不早退的,”秋云有些无奈,“晚上记得先把东西都准备好,就放身边。这回的任务蛮复杂的,还不知道要在里面呆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