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燕山。墨阳阁内。
须发皆白的谷阳道长立于厅内,从厅外吹来的风掀起他的衣袂,使他更加显得仙风道骨。只是,深渊般的双眼中那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焦灼,让他有了一点烟火气息。
突然,一声婴儿啼哭叫醒了山峦。,谷阳道长立马甩了甩手上的拂尘,向里屋走去。刚生产完的女子抱着女婴,满目都是慈爱与不舍。她抬眼看向老者:“师叔,请您赐名。”
老者微微欠身,也不推脱。沉思了一阵,便开口道:“此女命途多舛,将来会有一大劫。唯望她能‘如水至善,如水之敏’。便取名善敏吧。”
女子有些惊慌:“师叔说她会有大劫,可有破解之法?”
老者眯了眯眼睛,缓缓说道:“如水至善……如水之敏,方可渡劫……”
几只白鹤正悠悠从山宇间略过,停在阁外的葱郁树丛内。树丛深处,一条白玉瀑布似从九天飞泄,带着上天的怜悯与尘世的忧伤,落入丛林深处的幽潭里。那潭水深不见底,仿佛可包容万物,亦可容纳人世的万种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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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燕山。桃叶峰。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正在树下,挖着什么。她穿着一件白色绸布里衣,外穿浅蓝色夹袄,腰间挂了一块碧色玉佩。束袖被解开随意地挂在树枝上,正随着风飘飘然。女孩将衣袖挽至肩膀,露出了两截嫩藕一般的胳膊。此时,她白嫩的胳膊沾满了泥土,反而显得那胳膊更加如玉葱一般。
“善敏师妹,你在挖什么?”一个同龄的男孩子跑过来。他也和女孩子穿同色的衣服。
“嘘——你可别让师爷爷知道”,女孩忙拉着男孩子坐下,“我把师爷爷的酒埋起来,他就不能喝啦!”女孩得意地望着男孩。眼睛里含着一包春水。
“善敏师妹,还是你聪明。”男孩的眼睛眨了眨。
“那当然,谁让他一喝酒就考我们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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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阳阁。庭院梨花树下。
谷阳道长一手拿戒尺,一手捧着一卷经书,微眯着眼睛,看向正缩着头的男孩和女孩。
“恩?怎么不背了?”
“师爷爷,你今天怎么还要抽我们背经文啊?”小善敏鼓起勇气问。
谷阳道长拉长了声音:“不是每天都背的吗?这你也能忘?”
“那我已经背过一章了,怎么还要背?”小善敏据理力争,因为她在该背书的时间,去藏酒了,但这个肯定不能让师爷爷知道。她给旁边的男孩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可千万不要出卖我。
谷阳道长坐直了,满脸的不解:“本来平时我抽你们经文的时候,喝点小酒,你们背完一章的时候,我想多喝几杯酒,就没有喊你们继续背书”,他故意顿了顿,瞧了瞧小善敏,“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我的酒不知道被哪只山猫偷喝了去。不过也好,可以多让你们背背经文。”
善敏仿佛看到谷阳道长捏了捏手里的戒尺。她不禁颤了一下,望向谷阳道长,正好遇到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她一个激灵:“师爷爷,我……”
“师爷爷,我错了,我不应该把你的酒藏起来!”一旁的男孩子却抢了话头。
“哼!”谷阳道长丢下经书,“你们两个,都给我去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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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阳阁,桃叶峰。
善敏,十四岁。她正抓着一只蝈蝈,向山坡跑来。
山坡上,一名少年正在练剑。他的背影矫健而又洒脱。善敏向他跑去,“师兄,师兄!”
少年正将剑指向满树繁华,挺身一跃,花落如雨。少年落地。朝她转过头来。
方鸣谦!
付敏秋向上跑的脚步,生生顿住。
是的,就在看到少年的脸的一刹那,善敏,突然变成了付敏秋。或者说,是付敏秋,变成了善敏,有了善敏的意识,还有记忆。
那个善敏称为师兄的少年,居然是,方!鸣!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