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郁玺已不屑再去面对着她,只是仰天感叹:“人说嫦娥仙姑高高在上,贵不可言,可是却连自己所作所为也不敢承认,这几句话就轻易将她打击得不成人形,真是令人唏嘘。”
艮不痴实在不忍睹视,站出来道:“郁玺够了,女子本来就柔弱,容易受感情支配,怎能与你这种冷血男子相提并论?一个会用话去伤害女子的男人,根本就不算男人。”
郁玺哈哈大笑:“谁说我是男人?我简直连人都不是,你难道不知道?”
艮不痴一怔,竟无言以对。郁玺连自己都说自己不是人了,说的自然就不是人话,难道要艮不痴与他争辩,谁说得更不像人话么?
艮不痴只有叹息着摇摇头,向后退去。
千百年来,天宫一如往昔的辉煌灿烂,从来也未曾变过。也许这是因为它的美丽太过梦幻,梦幻得不真实,所以就不会像真实世界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得腐朽没落。
可是天宫住着的神仙,他们不是更接近神,而是更接近人。他们并不梦幻,而是更真实。
只不过天道无私,神无情,所以天道也无情。天地不仁,万法自然,因果随缘。天道有私而天下大乱。
这是神仙存在的根本,无法撼动得了,神仙存在的无奈就是要受其制约。
所以违反天道的孤尽只有死,姽婳也只有死,自有天道因果报应惩罚到他们身上。
曾经动过情的巽风舞娘亦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就是自我良心的谴责。
而嫦娥也已被情感左右将自己变得支离破碎,就如那寒池中卑微的金蟾,将会日日夜夜永无止尽的落泪哭泣,受尽煎熬。
现在他们看到高堂宝座上坐着的玉帝与王母娘娘,睥睨天下,傲然物外,更是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尊威。
他们才是更接近神的人,仿佛支配掌控着一切,早已洞穿别人的命运结局。
那么如此这般是不是一切都已结束?
不,远远没有结束,也许这只不过是一个开端,打开了命运之门的一角,已准备好了所要具备的一切条件,正等着受命运支配的人一一走进去——
第一个走进去的是姽婳,她要毕玄杀了她,毕玄真的要杀她。
毕玄掐住姽婳的脖子,面上阴鸷狞恶,是恶魔的本性。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杀你么?我早就意识到你并不是她,她蛰伏在你的体内置身事外,看我如此痛苦,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他因激动而大口喘息着,鬓角已沁出了汗:“她对什么都无所谓,对我无所谓,她是个任性到极点坏丫头。可是你却懂事得很,尽然主动叫我杀了你,之前我不敢动手只不过是因为你是百花仙子,是个神仙,而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杀得了你?你既然把这机会白白的送给我,我又怎好意思错过呢?”
他几乎用尽所有力气掐着姽婳的脖子,愈掐愈紧,根本没有丝毫不忍。
姽婳紫涨的脸痛苦地扭曲,品尝着接近死亡的滋味,这滋味实在不好受,她甚至已感到有些后悔,想要挣扎着逃命。
可是她忽然想到孤尽,便模糊地看见眼前的毕玄恍然变成孤尽,向她发泄着心底深处的痛恨和厌恶。
她用尽最后一丝微弱的气力低沉沙哑地说道:“你等了那么久……就在等这一刻亲手杀了我……你恨我这么深……爱……爱上我只不过是报复的手段……”
毕玄听不见,他已失去理智,就算他听见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因为这话本不是说给他听的,是说给真正的孤尽听的。
可是姽婳却永远也无法将这些话传达给孤尽,只因为这是一种深深的误解,误解了孤尽就是毕玄,就是伶俜。孤尽当然不是,所以这只不过是种误解。它虽然很可怕,但老天却不会让它伤害到真诚以待的人。
此刻的孤尽没有受到这种误解的伤害,却在受着更加可怕的折磨。郁玺说他并没有杀了孤尽,那么也就是孤尽被杀不假,却是谁杀的呢?
正在杀着孤尽的是玉碑中的恶魔,郁玺将孤尽喂食给恶魔,因为孤尽身上带着月亮的能量,可以令恶魔得到足够的力量真正复活。
郁玺想要这恶魔复活,那么娉婷也就能复活。
郁玺道:“你不是为了不让恶魔吞噬姽婳宁愿克制自己的感情,不再爱她么?我既然无法逼你爱她,那么就只有用这种法子来达到目的了,我相信你一定甘愿为姽婳死,只要你成了恶魔的力量,那么姽婳也许就还有一线生机。”
孤尽早已猜到郁玺一定会用姽婳来威胁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他永远不可能想得到郁玺打的算盘竟是这个。
“郁玺,你究竟想做什么?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么?若我真的能令恶魔复活,那他为何不早就杀了我?”孤尽道。
也许郁玺竟没有想到孤尽会抓住其中漏洞这么问他,他呆呆一愣,怔了良久,才语焉不详地道:“你不要低估了自己,不管怎样,无论如何你都已注定要成为他的祭品,不管成功与否,你的死总算还能换来姽婳活下去的希望,难道你认为不值得么?”
他盯着孤尽,眼神就像一把锐利的刀子,可这刀子带着深沉的思想,似乎在衡量如何下手才能将孤尽一击致命。
“若你觉得不值得,现在还可以后悔,我放了你,却不会放过姽婳,你们之中必定是要有一人先死的。”
他渐渐将孤尽逼近,他不是在给孤尽选择的权利,而是要逼迫他作出选择,而且这选择只能是一种,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
“说,你是选择自己死还是姽婳死,若你选择姽婳死,那么就等于是你亲手将她杀死。”
孤尽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的嘴角无所谓的抿起一丝冷笑,无所谓地道:“我选择自己死,可在我死之前,却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郁玺道:“什么问题。”
孤尽道:“我虽然已要死了,但我还愿意付出一样你想要的代价。”
郁玺瞳孔收缩,惶惑不已:“你一定要我回答这问题?”
孤尽没有说话,只沉默着点了点头。
郁玺道:“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孤尽道:“你想要什么代价?”
郁玺讥诮冷笑:“现在你还能付出什么代价?最大的代价就是我要你死,可是你别无选择,只有死。那么除此之外,你已没什么可付出的了。”
孤尽沉吟半晌,黯然道:“不错,我已没什么可付出的了,那么也就只好如此了。”
孤尽不再说什么,已准备认命,可是他最后说道:“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恶魔会感激你么?你是仙却要与恶魔为伍,像你这种姽变叛离的叛徒,恶魔真的会把你当作同伴么?若恶魔并不接受你的好意,外面也一定已经准备好了锁链和囚笼,你将成为天庭的罪人,受到惩罚,难道你不怕么?”
郁玺怕么?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怕不怕。当他走出玉碑的时候,走过湖面上的桥,停下脚步,就垂头凝视着已被他杀死的守护神荛屿和森素,以及尾火虎和翼火蛇,嘴角忽然隐现一抹阴森诡谲的笑意。
牧龙震就是看到这些尸体,才发现郁玺的恶行。四大守护神不会平白死去,能来这里的只有十大仙尊,而能将四人如此残忍杀害的就只有郁玺。
因此他才会带着乾坤锁去将郁玺抓捕归案,他的判断果然并没有错,郁玺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乖乖伏法。
可是这实在太过顺理成章,太过轻而易举,只因为郁玺竟然好像就在等着他们去抓他。
因此环绕在牧龙震心头的这阵疑云一直也没有散去,反而随着看到郁玺一点也不挣扎一点也不反抗而感到更加困惑难安了,郁玺难道还有别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