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道,“碎叶城地处西域,多信封***教,三道寺就是碎叶城中最大的清真寺,清真寺之于***教徒,就相当于大相国寺之于佛教徒、青城派之于道教徒一般,而伊玛目就是大相国寺的主持方丈,青城派掌门一样的意思,不过是大食语言,现在的三道寺伊玛目是马哈尼发,说到这个马哈尼发,殿下肯定听过他另一个名字,叫马五十二。”
李俶自然听过马五十二这个人,这人被称为陇西恶虎,仗着一身强硬武功在陇西一带打家劫舍,和一些法外狂徒,乌合之众一起成立了一个帮派,叫做盖世帮,盖世帮作恶多端,占山为王,不遵教化,后惹得天怒人怨,江湖正派和朝廷合力围剿,灭了盖世帮,当时并没有找到马五十二,不想摇身一变,却变成碎叶城三道寺的伊玛目。
李俶不由得啧啧称奇,“这阎王好生了得,为官为匪,他都能收服的了,真是了不起。”
老头继续道,“现在不知道阎王究竟是何许人,能收服这些人,其实力地位必定不低。”
李俶再问道,“你可有什么线索?”
老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线索是有一些,只不过”
李俶道,“此间只有你我二人,你且说来听听。”
老头便道,“属下查了牛成思、马五十二、郑道的过去,发现都与一人有关。”
李俶有些好奇,便问,“何人?”
老头压低声音道,“当朝宰相,李林甫。”
一听李林甫这三个字,李俶不免还是吃惊不小,现在世人都知道李林甫权势滔天,皇帝李隆基宠幸后宫,不理朝政,国家大事均由李林甫一人把持,真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朝野江湖都是一手遮天,所以听到李林甫,李俶还是很惊异的,要是论能够统驭这些人,李林甫确实有这个资历和能力,李俶也愿意去相信,但牵扯之大,李俶不免还是留了个心眼。
李俶望着老头道,“如此搜集情报的能力,想必你是神策府的人吧。”
老头也没有意外,抱拳道,“属下归属神策府白虎狩麾下第五宿毕月乌。”
李俶哦了一声,自料所猜不错,有些沾沾自喜,笑道,“原来你就是西方白虎七宿的毕月乌,可如今神策府均在李林甫的掌控之下,你说出这些话可算是大逆不道了。”
老头也没有畏惧之情,抱拳道,“殿下明鉴,真人面前不说暗话,神策府由太宗皇帝所立,听从李唐皇室调遣至今,主子也只有当今皇上,属下又有何大逆不道之处?”
李俶听罢,心中却知半真半假,斜眼睨道,“如此,你说说看怎么和李林甫有关。”
老头,也就是毕月乌道,“牛成思的父亲牛仙客,原是边疆一小吏,蒙李林甫栽培提拔,这才官至尚书,而且帮助李林甫扳倒了张九龄,对李林甫来说居功至伟,牛仙客死后,李林甫对牛成思青眼相加,牛成思这才当上碎叶城城守。”
李俶深以为然道,“你说牛成思是李林甫一派的人,这也不错,其他两人呢?”
毕月乌继续道,“马五十二当年作恶多端,江湖正派与朝廷合力讨伐剿杀,其余贼首皆授首,唯独马五十二不见了踪影,那时候不乏高手,马五十二不可能逃脱,而且事后李林甫宣称马五十二已死,对此事也不做追究。”
李俶听罢,“确实是有蹊跷之处。”
毕月乌再说,“铁手判官郑道曾因杀了朝廷一大员的爱子,被擒拿归案,后又是李林甫出面,将郑道无罪释放。”
李俶点点头,“这事情我倒是听过,从那以后,郑道也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
毕月乌也附和道,“郑道就以郑清发之名组建了沙鹰帮,为阎王效力。”
李俶也早就猜到郑清发的失踪和沙鹰帮有关,叹了口气,“从始至终,我们都在局里,背后那人,棋艺高超啊!”
感慨之后,李俶又问道,“你可将这些线索告诉了别人?”
毕月乌道,“不曾回报白虎狩,殿下也是知道的,神策府分为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四方各设一人总管是为狩主,每狩下辖七名星宿,七名星宿互不知身份,只听命于狩主,属下未上报白虎狩,也不知其余人身份,更未告知其余人。”
李俶只知道神策府神秘莫测,却不知道有这等规矩,此间心中起了疑惑,“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毕月乌道,“请殿下稍坐,待属下取出一物,殿下一看便知。”
李俶点了点头道,“好。”
毕月乌抱拳退下,进到里屋去取东西,李俶则坐在外面,脑中飞快的旋转着,消化辨别方才得到的信息。
没有多久,李俶忽而听到屋内传来一声痛呼,继而是破窗的声音。
李俶精神立马紧张起来,持剑跃向里屋门口,身子侧到门边,用剑将门帘挑开。
从被挑开的缝隙中,李俶看到毕月乌躺到地上,屋中再无旁人,只有炕边的纸糊窗子破裂,李俶持剑身前,警惕着进去,口中试探的叫着,“毕月乌?”
无人应答,李俶警惕四周,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毕月乌,毕月乌仰面倒下,七窍流血,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李俶又注意到窗子是从内往外破裂,便探出身去观察,也不见任何人影和蛛丝马迹,这只能说明,这凶手一直在屋中。
李俶然后转身,细细观察屋内可以藏人的地方,却发现这屋子并不大,成人走个五步便已到头,只有一个炕,炕上是被褥,炕脚的地方放着一个红色木箱,木箱是打开的,里面就是些被褥等物。
毕月乌脚朝着木箱躺着,说明其死之前就在木箱前,李俶再观察毕月乌,发现毕月乌手中拿着一个木盒,木盒盖子是开着的,里面却空无一物,李俶便想,“这或许就是毕月乌想拿给我看的东西,可东西不翼而飞,也不知道是何物。”
李俶小心翼翼蹲在毕月乌身边,看着毕月乌七窍流血的脸,鼻腔中冲入一股酸臭的味道,李俶闻到味道后赶紧退身,“这毕月乌是中毒而死,立时毙命,这药的毒性还真强啊!”
李俶看屋内没有其余异常的地方,便又走到外屋,外屋除了三口棺材,几条木凳还有油灯之外,再无他物。
看着,李俶的脑中急速思索着,“这人是谁,躲藏这么久为何,若是为了拿东西为何杀人灭口,方才说的话是否被他听了去?”
如今却是没有现成的答案给李俶,李俶将三口棺材都打开,里面空空如也,李俶叹了口气,越来越觉得事情扑朔迷离,方才还没来得及问极乐地狱在哪里。
李俶吹灭油灯,出门,将门板合好,离开,就当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