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说那个梁知府会怎么选择。”小乔叽叽喳喳对赵明月道。
“还真看不出来,那个梁公子倒也算是男子汉大丈夫,对姑娘你也真的好有情有义哦。”
在小乔看来,能和她家主子对着干的只有两种人。
第一种是白痴,既然脑子有问题也就不用说了。
第二种便是梁程远这种,连一向护住的小乔都忍不住赞赏。
“太浪漫了,真不愧是姑娘的未婚夫哎。”
“哎,姑娘。”
小乔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好奇的问身边的赵明月。
“姑娘姑娘,你说如果主子和梁公子打起来了,你会选择哪一个啊?”
赵明月无语的白了她一眼,这真的是四皇子给她选的“看护人”么?
“可老祖宗还有一句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臣虽不敢说臣身为桐城知府没出过半分差错,可臣自为官以来亦鞠躬尽瘁,在其位谋其职。”
“所以。”
梁知府看了一眼梁程远,以及赵明月所在的马车,重新看向李晟泽。
“所以,臣尊重吾儿的决定!”
四周一片寂静,偶尔吹过阵阵温暖和煦的风,轻轻柔柔,拂过人的脸上十分舒服。
梁知府脊背挺得笔直,双眼晶亮有神,一身官袍此刻映衬的他风清气正。
自梁少卿上任桐城知府,身为桐城百姓的父母官,当真对得住他那句“鞠躬尽瘁,在其位”,所以桐城百姓对梁知府一家还是十分敬重爱戴的。
老百姓就是这样,靠天吃饭,生活本就不易,海清河晏的太平盛世,谁也不想做走投无路的事。
这个时候,谁才是真正的对他好,老百姓们谁也不傻。
因此,梁知府对他们来说,那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抬头看了一眼桐城上方的蓝天白云,好一个朗朗乾坤!
“四皇子。”梁程远拱手道。
“于臣而言,也就是百姓的心声,臣并不在乎上层的事,也只想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本分,所以,无所谓偏绮。”
李晟泽打量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依他的性子,并不一定就是听了进去。
但无论如何,此刻的梁程远,也许才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认真于李晟泽对话。
“其实真正的选择权,在四皇子,而非臣啊!”
“好,好一个选择权在与本宫而非你梁程远。”李晟泽道。
玄衣下摆处,大片盛开的紫色曼陀罗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流动着的幽深暗河。
虽高贵,却总让人不由得相起一些不好的事。
“既如此,那你就该听你老祖宗的,而非处处与本宫作对,更不会站在这里!”
于李晟泽来说,人的世界与动物的世界从本质上来看本就是一类,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笑到最后才是王道。
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便是感情,所以最不能相信的也是情。
握在手中的才是最重要的,拥有权利与地位终会是最后的赢家。
梁知府与梁程远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早就该知如此的。
李晟泽却是嘴角扬起一抹嘲讽。
世人道他无情又如何,说他残暴又怎样?心里就是对他再不满,可在他面前还不是夹起尾巴,怂成一条狗,摇尾乞怜。
所以说这就是力的好处。
黎皇对先皇后是这样,现皇后对黎皇亦是如此。
说什么情比金坚,在权力面前,现皇后还不是处处设计黎皇及他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想到这,李晟泽看了一眼一直立在那里至今不曾动的马车,心里隐隐泛起不舒服的感觉。
可很快,他就将那种不喜欢的,无法控制的感觉驱走。
从小就是这样,每当他对一些人和事表示出喜欢与同情时,母后总是会用失望又不屑的眼神冷酷的看着他。
“晟儿,你要知道,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看见了么,弱者是没有权力选择一切的,这就是他们的悲哀。”
皇后当着他的面亲自将他养了两年的猫,狠狠地掐死,涂的鲜红的指甲深深的没进猫儿的皮肉里……
他不忍看下去,不忍听下去,可皇后硬是命人强制性的打开他捂住耳朵的手。
甚至威胁他,如果他不睁开眼睛,她便将此刻正钳制住他手的下人处死。
所以,他睁开了眼,看着猫儿的挣扎,听着它的惨叫,那双碧绿色的瞳孔就那样看着他,仿佛在向他求救。
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无法违背母后的命令,因为他知道母后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
他亦不能不去残忍的亲眼看着它受苦,因为这个握住他手下人,正是他从小到大,母后给他安排的玩伴。
一只猫,再珍贵毕竟也比不上人命。
于是,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陪伴了自己两年的猫儿抽蓄着死去……
他那时还是太单纯,以为只要他好好的听母后的话,他也是可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人的,可他还是错了。
在小丫鬟松开他的手后,未等他心有余悸,皇后阴冷诡异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皇后笑倒在贵妃榻上,用涂抹着凤仙花汁的殷红手指,笑着指着他。
“我的乖儿果真还是太单纯。”
皇后眼中笑出了泪花,然而下一刻,她缓缓从贵妃榻上起来。
精贵华美的大红色宫裙撩开,繁复琐碎的裙摆拖在地上,在青石板上铺开大片绽放的花儿。
脸上尚挂着泪花,面目却已变得阴鸷狠毒,狰狞扭曲。
李晟泽惊呆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母后。
在他眼中,母后向来是美丽高贵,温婉大方的一国之母,在父皇面前更是贤德贞淑。
突然变得疯癫起来的皇后吓到了年仅七岁却十分乖巧的李晟泽。
然而下一刻皇后潋了表情,重新变得沉静冷淡,拍了拍手。
两个李晟泽从来没有见过的身穿黑衣的人强硬的将丫鬟拉开。
在一旁的空地上,丫鬟惊悚不已,用哀求的的目光看着他摇头。
“我的儿,你看好了,现在在你面前的就是陪了你整整七年,照顾了你整整七年的玩伴。”
皇后不带丝毫表情,冷漠又怜悯的看着他道。
“我要让你亲眼看到,弱者的生命是多么的低贱不堪。”
“无能的人,便如这畜生一般!”
下一刻,便传来丫鬟的惨叫声。
他从小的玩伴,丫鬟就那么用惊悚可怖的目光瞪着她,疼痛已经让她忘记了求饶。
又或许,她明白,求也没用,又或许,她是不想让自己的朋友伤心难过。
整整两个时辰,他的好朋友就那么在他面前被两个黑衣人折磨致死,血花四溅,肉沫飞扬到空气中,打在他的脸上。
他已经忘记了捂一下耳朵,或者闭上眼睛,就那么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徒留最后一副残破的骨架和一地的鲜血。
皇后走到他跟前,怜爱的看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块精美的丝帕,想要为他擦去溅到脸上的血迹与肉沫。
“哟,瞧瞧这小脸,怎么那么苍白,还有这小丫鬟的血啊,肉啊,怎么那么不小心,溅到脸上了呢!”
“来来,母后给你擦擦。”
忽然,她话锋陡转,望向黑衣人。
“都是怎么做事的,把小殿下身上都弄脏了不知道么……”
未等她一句话说完,原本傻了的李晟泽突然狠狠地将她推到地上,摔在青石板上。
他就那样怒气冲冲的看着她,瞳孔发黑,四周却布满了血色,像个愤怒至极的狼。
皇后被李晟泽推到地上,狠狠地摔了一下。
原本恼羞成怒的见突然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狼狈的匍匐在地上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死了,本宫自然斗不过一个死人,可我还有一个儿子,将来我的儿子依旧可以压住你生的杂种。”
皇后趴在地上又哭又笑,灰尘沾到脸上,和着眼泪与鼻涕,丝毫没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下人皆心惊胆战,大气不敢出,埋头不做声。
下一刻,李晟泽倒了下去,这一病,就是半年。
挣扎着从回忆中走出来,李晟泽自嘲一笑,怎么想起这番陈年旧事?
看来他还不如他那个嚣张跋扈的妹妹做得好。
“这一睡竟到现在方醒,如若不是小乔,恐怕民女现在还在马车里睡着呢。”
马车中传来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赵明月笑着从马车中下来,理了理微微有些皱了的裙摆,盈盈一拜。
“民女明月见过四皇子,见过知府大人。”
转而,她对梁程远一笑:“明月见过梁公子。”
没想到赵明月会从马车里下来,参与到事情中,几人皆看着她。
赵明月看了看四周,柔柔弱弱的道。
“民女刚刚醒来时,小乔告诉了民女发生的事,却要解释一番呢。”
她忽然扶着裙摆,跪了下去,双手放下地上,俯下身子对李晟泽深深一拜。
“民女感谢殿下出手相救之恩,多谢殿下体谅民女由于为贼人所害,身体薄弱,多收留了民女一段时间,让民女得以修养身体至今。”
周围响起抽气声,赵明月继续说。
“殿下的大恩大德民女无以为报,但殿下的恩德民女定会铭记于心,不敢忘怀,来生结草衔环报答殿下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