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淡淡的一笑。
“我只是不希望,你又将所有的事压在心里。更加不喜欢,你又有了原来的那个念头。”
文敛微微一颤,这次却没有躲避,她认真看向上善珑玦的眼睛,此刻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除非你我从未相逢,除非你从来不认识我,否则,我不会再想着离开你。我只是需要些时间,相信我,好不好”
上善珑玦盯着文敛的眼睛看了良久,终于慢慢点了点头,然后又将文敛慢慢搂入怀中。才相逢,又别离,他们似乎总是在分离,一起的时间很少很少。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人背负的都要比别人多,又都是极会控制自己的人。所以这一次相聚不过短短,文敛便又要离开上善珑玦南去玄启了。
上善珑玦亲自送文敛出营,这让卓不群觉得很奇怪,奇怪这个提司怎么才来了就走,王爷又为什么会亲自送一个提司。难道是刚才那个提司掌握了王爷的什么把柄,所以王爷才如此待他卓不群陷入无限苦恼中。
与文敛执手相别时,上善珑玦微微带笑地说了一句,“今年年底,我带你去北方看雪。”
文敛听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我等着。”
文敛一行三人行了很远,回过头来,看到上善珑玦还站在原地,默然而立的身影,做着无言的守候与承诺。文敛望向天际,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脸上的笑容明亮了许多。
你让我以提司身份去玦的军营,我已经去了,所以接下来,是我自己要做的事。
当然她只到中军大帐坐了片刻便离去事,很快就会传到宫里。那又什么关系,当日皇帝并没有说要她去多久,算不得违背诺言。皇上的目的,是要她与上善珑玦之间产生裂痕,彼此相互猜忌。再不成,也要让她远离上善珑玦身边,以文家人的前途性命为要挟。
呵呵,他根本不明白自己与玦之间的感情,自以为人人都该算计。她人按他说的去做,却不一定会产生他要的结果。
癸丘,梁渠。
花木扶疏,阳光正好。从支起的窗子往里望去,一年轻威严的男子正奋笔写着什么。
霍期拿着一叠书信快步来到首领的卧室,推开门见所轻的男子正在写字,不由放轻了脚步,也不出声打扰,恭敬地站在一边。
扶野将最后一个字写好,这才直起身子将自己写的念了出来:
凄凉宝剑篇,羁泊欲穷年。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新知遭薄俗,旧好隔良缘。心断新丰酒,销愁又几千。
霍期在一旁看着,早已见怪不怪了,他们的首领不仅武功高强,还写的一手好字,所以闲暇时间总会定几个字来打发时间。但是因为前几年一直忙于收伏惊枭的势力,根本没有什么闲暇,直到近一两年才慢慢稳定下来,他也才知道这个年纪年年的首领,居然还写的一手好字。
扶野念了一遍,眼中流lou出温暖的笑意每当他写字时,总会有这样温暖的表情,带着一点点怀念,看起来非常温暖,一点也不像统一的癸丘大半个江湖和挫败暗月教的惊枭首领。
扶野将笔搁下,这才转向霍期问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是各地来的情报汇总,大多属下已经批过,有几件事属下不能作主,所以拿来请示首领。”
卷三浪淘沙第六十九章有幼弟自远方来
扶野在椅子上坐下。示意霍期上前几步,将具体情况说出来。
霍期抽出其中一封,神情甚是严肃,“这是刀锋传回的消息,打入谷中的钉子被全部拔除,不过兄弟们以性命传递出了一个消息:目标有散失全部功力的可能,只是目前无法求证,问是否执行霜刀计划。”
“功力全失”听到如此意外的事情,扶野却只是眉头微皱,然后嘴角含笑说道,“努力三年,竟然只是带来一个不能肯定的消息,是那个人太厉害,还是我与众位无能”
霍期神情一紧,赶紧低着头请罪,“是属下等无能,令首领失望。神缺谷为历来惊枭本部所在,其守卫森严那是一定的,加上本部弟子都已认准闾丘风,外围势力自是水泼不进。这是惊枭历代前辈的功劳,非闾丘风一人之能。”
扶野轻轻敲着桌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霍期,你拖罪的本领真是见涨啊。”霍期顿时一脸紧张,也不再等他解释,扶野挥了挥手,表情已转为严肃,“我不信他能将神缺谷做成铁桶一块,这些年来,他龟缩在谷中,不接一桩生意,外围的杀手早已对他不满,否则短短三年我又怎能接管了癸丘的所有惊枭,又渗透到青越去。现在就只有谷里的事情还不能全然掌握,他闾丘风不出来,我就一直让人进去,就算他都能发现,可是进去的人多了,说的次数多了,怀疑与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在真正长成参天大树之前,是没有人能发觉的。”扶野握紧拳头,用一种坚定不移的语气宣布,“执行霜刀计划,确认闾丘风是否真的武功尽失。”
“是。”霍期点头应下,他早已对这个年轻的首领臣服,奉上了的全部的忠诚。第一件事决定,霍期拿出了第二封信递给了扶野。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这是刚接到的杀帖。”
所谓杀帖,是将要杀的人及报酬写在纸片上,投放在惊枭所在的点。如果是一般的杀人,不必转回本部要首领过目,下级头目就能决定,能让首领决定的,都是非常重要之杀帖,不是所杀之人非寻常,就是报酬异常巨大。当然,也有很多时候二者皆是。
霍期递给扶野的便是第三种情况。
“十万两黄金。”扶野忍不住出声,语气分不清是惊叹还是意外,再往下看到那个名字时,所有的表情冻结,眉毛拧成了一个结。“青越六王爷,上善珑玦”
“是,这是由癸丘皇宫发出的杀帖,属下不敢擅自做主。”
扶野没有说话,看着那个名字在发呆。霍期静静站在一边,正是因为知道首领与那人的关系,他才要如此慎重。虽然从未见过那人,那个名字却一点也不陌生了。
扶野沉默片刻,将贴子轻轻抛下,淡然笑道:“这样的事情还用拿来问我,霍期,我真怀疑你跟在我身边时间久了,怎么脑子倒越变越笨呢”
霍期着实一呆,张着嘴看向扶野。
“莫说此人是不是容易杀得了的,单说癸丘国的现状,你认为事成之后对方能够履行诺言吗”扶野语气淡然,他这次不全是因为个人的原因,另有充足的理由。扶向天有定下规则,到了他这一代却不一定要遵守。“我们虽是以钱易命的亡命者,却也没强大到足够影响两国局势。当此之时是两国之战,栾豫居然想要出动杀手除掉劲敌,只此一点也能看出癸丘国已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这个时候,任何门派组织都应该远离。惊枭再强大,以比不过国家机器,无论哪方胜,都应避其锋芒。”
还有一个原因扶野没有说出口,自从知道文敛还活着且与上善珑玦在一起后,他一直很关注那个青越之神的事情。虽然那么的希望能见到文敛,可是他有太多的事要做,就算知道那个人在哪里,他也不能前去相见。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为她祝福,为她解决一切存在的及潜在的危险。
霍期默然,扶野看他一眼,问:“还有何事”
“首领。还有一事属下不知当说不当说。”霍期显得颇为犹豫。
“哦”扶野双眉一挑,虽然他刚说霍期脑子变笨,但那是开玩笑的,这些年来霍期跟在他身边能力如何扶野自己是再清楚不过,很少见他不如此神态。
“有一名来自怀匕的女子,说她曾经见过向天首领,救了当时身受重伤的向天首领一命,现在,有事想见首领一面。”
随着霍期的陈述,扶野的眉头开始皱起。能够找得到他现在所在的地方,这名女子就肯定不是一般人,可是,父亲曾经被人救过吗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那名女子是怎么样的人”难道是暗月教的人想借机kao近他好刺杀报仇。
霍期犹犹豫豫,一副苦恼的样子,“看起来,是个普通人,不像会武功的样子。而且”似乎下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霍期猛一抬头,一副豁出去的模样,“这个女人还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娃娃,说是向天首领的儿子。也就是首领你的兄弟。”
哪怕听到闾丘风变成女人也不会来得比这个消息让扶野吃惊,他那个死去三年的的老爹有一个私生子扶野承认自己是被震到了,张嘴望着霍期半晌无语。
霍期一脸无辜地望着他。说完后他觉得浑身轻松了。这个消息不止令人震惊,更兼荒谬,他初始听到时也是半天回不过神,如果不是向天首领威势太盛死后余威犹在,他真会当场先大笑三声,然后对那个女人施以十八般酷行让她交待出居心何在。
“她人现在哪里”扶野忽然想到什么,直视着霍期,眼神冷冽如刀。
霍期一愣,接着一冷,赶紧答道:“属下不敢擅自作主,叫了几个人在大厅外看着。”
扶野二话不说。扭头往外走了去。
他当年找到人时,扶向天已经陷入昏迷,醒后也是神识不清,不几天便死了。所以许多想问的问题,他一个也没问到答案。秋长老说父亲被闾丘风一路追杀,身受重伤,这才神志皆失,药石罔救。如果,真的有人救过重伤的父亲,或许能从她嘴里知道些东西。如果真是那样,他可以考虑答应女人提出的要求,不管那个孩子与父亲是否有关系。
在扶野想来,能够找到梁渠的惊枭总部所在,大抵身上有些不同于一般女子的东西,至少不会太柔弱,想到这里的扶野有些失神,因为他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一个永远淡然冷静的女子。正因为心里有着一双冷定执着的眼睛,所以当他看到阳光下那样惨白的一张脸上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个女子,有着南方姑娘所有的纤弱与秀丽,算得上美丽而不显张扬,一双眼睛溢满了对陌生环境的紧张与畏惧,如果不是怀里紧紧抱着的孩子,估计她不会在这个满是肃杀的院子呆上片刻。扶野在看到她的一刹那,分不清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
这样的女人,应该不是那种别有用心想打进惊枭内部获取一些什么的人。
心里有些好笑地摇头,小五那样的人,不是那里都会出现的。
看到扶野出现,看起来随时要昏过去的女子居然抬起头直视着他,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是扶向天的儿子”
听到女人直呼父亲名字,扶野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心里疑惑更甚。如果真是与父亲生了一个儿子,怎么称呼上还如此生疏而且,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出,这个女人很怕他,或者说,是害怕那个她口中叫扶向天的男人。
扶野不置可否,望向女人怀里的孩子。那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孩子。此时在娘亲怀里睡得香甜,只看得见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覆盖出一片阴影,不知这样的孩子张开眼时是怎生的神气。
女人下意识地搂着孩子往后缩了缩,脸色更加苍白的可怕,然而马上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顿住,克制着内心的恐惧再次向扶野望去。哆哆嗦嗦地伸出一只手,
“这是、他给我的,说如果我需要帮助,可以拿着这个来找你。”
扶野脸色一变,认出是父亲随身带着的玉佩,当年没有在父亲身上看到,还以为是丢在哪里。此玉父亲向来不离身,而他人想强抢也是不可能。扶野接来玉拿在手里摩挲,再看女人时心里已信了几分。
“你叫什么名字”
“白、白兰。”弱弱地答了一句,然后积聚起勇气望着扶野说出下面一句话,“这个孩子是你的弟弟,请你收养他。”白兰说完这一句话后便直直看着扶野,似乎忘了害怕,眼中只有浓浓的期盼。
扶野安静站着,既没有将那个孩子接过来,也没对女子表示拒绝。沉默片刻后,他轻轻挥了挥手,顿时围在院子里的所有人包括霍期都退了下去。等到院子里只剩扶野跟白兰和她怀里的孩子时,白兰显得更紧张,额上开始冒冷汗。
卷三浪淘沙第七十章白兰女子温如玉
扶野kao在假山旁。冷冷地看着她。“你说你曾救过我爹一命,那么对于是谁打伤他的应该也非常清楚,是不是”
白兰似乎对他的问题感到奇怪,一时忘了害怕,瞪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少年。
扶野双眼微眯,一股冷冽的气息便弥漫开来,本来看着就让人双腿发软的少年,此时更是有了一种令胆寒的气势。白兰咬着唇,或许是太过害怕的缘固,本该红润的嘴唇也显得太过苍白,承受不住压力的女子倒退了两步,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那个人他,他不是被人打伤的,是、是自己练功走火入魔坏了身体。”说着怕扶野不信,微微抬起头语气略为坚定地补充了一句,“这是这是他自己说的。”
因为还是不敢抬起头看扶野,所以她不知道在听到这句话后扶野脸上的表情有多古怪,半天没有听到扶野出声,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内心更是忐忑,更加不敢抬起头来。或许又是低着头站久了的关系。白兰有些头晕,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
“你说我爹是练功走火入魔”扶野的语气有点古怪,像是听到了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知是站久了还是太阳晒的,白兰的身体开始摇摇晃晃,一只手死死抱住怀里的孩子。等到扶野发现不对劲时,她已经身子一软后倒了下去,若不是扶野眼明手快扶住,只怕她会连自己带孩子摔个正着。
白兰kao在扶野怀里,双眼微弱地张开看着他,然后便彻底地闭上了眼睛只是怀里的孩子仍然紧紧抱着,即使失去意识也没有松开分毫。
扶野心一惊,入手处一片冰冷,这白兰分明虚弱至此,不全是害怕的原因。望着女子怀里依旧睡得香甜的孩子,扶野眼神一时复杂难明。
当知道白兰昏迷的原因后,扶野心中疑虑并没有减轻,相反,内心的积虑变得愈深。
那名叫白兰的女子,兰花一样柔弱的女子,居然是心脉受了重创,已然性命垂危。重伤至此,就是身体强壮的青年男子只怕也已是举步唯艰,可这个柔柔弱弱的年轻母亲,居然抱着一个孩子从怀匕**来到了梁渠,这是怎样一种力量在支撑
扶野沉默地坐在椅子上,静静望着床头女子苍白的容颜,分不清心里头是什么滋味。他作为一个杀手头子。几年来手底下不知葬送了多少人命,不会为这种事做无聊的感慨,之所以现在心绪晦涩难明,不是为了白兰身上的伤,而是她至伤的原因。那样霸道而狂烈的劲道,除了他的亲生父亲,上一代惊枭首领扶向天外,这世间还有谁能予人那样的伤势
扶野双手平摊在膝上,慢慢握紧,而他垂着头,闭上眼,什么也不想说。
自父亲死后,他一心一意是收回惊枭,为父报仇,一念执着至今,却发现事情与最初的设想有了偏离,有什么事是他应该知道而不知道的。
想起秋长老和自己说的,他那日逃出谷中时正是爹闭关与闾丘风起了冲突,自那之后爹便失了踪,再见时已是阴阳两隔。
扶野起身走到房外,霍期等在门边。
“霍期。你说,闾丘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扶野在院子里静静站着,目光望着远处的天空,良久之后问了一句。
霍期微微一怔,他低下头,思索片刻后轻声回答,“风首惊才绝艳,其智绝伦,其心绝决,多情而无情。”
扶野颇为讶异地回头看他一眼,“看来此人果真是个枭雄之材,他将你去国流放,你还肯为他说话。”眉头微眉,语气略为不解,“不过你说他智计绝伦,内心绝决还好,为何又说多情而无情呢”不待后面之人回答,他忽然一拍手自己笑了,“不错,闾丘风此人自命风流,当年谷中的女子十有五六都衷情于他,他却眼高于顶对其弃之不顾,惹得多少女人肝肠寸断大骂无情不过我倒怀疑,他是否真的有心,真的有情”这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霍期抬起头,嘴皮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静默片刻后,扶野轻声问了一句:“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虽然扶野没有指明那个她是谁,霍期也明白。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禀告道:“属下已经命人去查那名女子的身份,此去怀匕不算远,三天便可一个来回。”也就是说,最迟三天便能知道那个抱着儿子找上门的女人有没有说谎。
扶野依旧愁眉不展,对于白兰和那个孩子的身份,在他看到那块玉时他其实已经相信了,现在有所疑虑的,是白兰最后说的那一句话。摇了摇头,笑得有些苦,“如果事情如她所说,她为何要拖到今日才来找我,那样的伤”
霍期也面色微沉,低头不语。他知道扶野话里未竟的意思,如真如白兰所言,她一个未婚女子生了孩子,可想而知生活过的是如何辛苦,即便如此她也没立即找到梁渠,直到她的身体再也负荷不了。
扶野转身走出了院子,去看那个不出意外便是他唯一血亲的弟弟。
三天后去怀匕的人回来了,带来了肯定的消息,同时回到梁渠的还有今非。这个自跟了扶野后便甚少离开他身边的人,这次回来。带来了两个重要的消息其中一个便是,文敛,来到了癸丘玄启。
扶野刚听完霍期的报告,守着白兰的属下来报说人醒了。一抹光芒闪过眼中,扶野神色凝然地来到了白兰的房间,问了三个问题。
“你是何时遇见我爹”
白兰依旧怯怯,却回答地很清楚,“嘉喜十四年,三月初六。两个月后他便走了。”
如此说来,他找到父亲正是父亲离开白兰之时。
“你看到他时,他的状况如何”
白兰忽然lou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