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低。
“有人要我给你带句话,要我问你:如果不能为官,你是否甘愿一生就此浑浑噩噩”
怀慎身躯微震,片刻后慢慢抬起头来,脸上的惶恐不安一丝也不见,只有如磐石般地坚定,“腹内贮书千万卷,岂肯低头就草莽。我一生的追求,从未改变过。”
凌虚之露出淡淡地笑容,取出一封信交到他手上,“既然无论如何都不会有改变,为何还要执着于自己的归属别忘了,你也是天下万民之一。”
怀慎愣愣地接过,一时也不知作何反应,凌虚之对他点了点头,道:“你自己看吧,如何抉择,全在于你心中所想。”
说完这句话,转身走出了饭厅。
怀慎地目光放在那信封上,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慢慢地,似乎往日那种坚定不移地信念再次回到了身上,让自己,生出无穷的信心。
第六十一章何时人月两团圆
虚之走进一个房间,很随意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饮茶一边给自己扇风。
赵子义看了他一眼,不是很放心地问道:“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凌虚之视线越过杯沿,眼珠往上瞟地瞄他一瞄,“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王爷吗”
“我,我哪有”赵子义瞪大眼睛气呼呼地看着他,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
“信是王爷写的,话是王爷教给你的因为本来是你来见怀慎,所以王爷才做了这样万无一失的准备,就是你照背那几句话都不会有问题。怎么,难道是你严重怀疑凌某人的智慧,认为我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来”凌虚之说到后来,眼睛很危险地眯起,紧紧盯着某人,像是只要他一点头,手里拿着的杯子就要毫不犹豫往他脑袋上飞去。
赵子义一愣,瞪了他半晌,闭着嘴没说话。宣嚣坐在一边,连点眼角余光也没分去给他们,出神地望着面前的茶杯,想着什么事。
凌虚之与赵子义相互瞪视了一会儿,忽然现宣嚣的异状,马上弃了赵子义兴致勃勃地凑到他面前,“咦什么事能让你这个冰块想得如此入神,快说快说,让我凌某人来为你解惑。”
宣嚣淡淡扫他一眼,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不理他,而是带点惑地冷然开口道:“怀慎是癸丘丞相青眼相加的门生,他为何会来到定州而又怎会与王爷相识还有,你刚才转述地那些话,你可明白什么意思”
宣嚣问一句,凌虚之的笑容便减一分,三句问下来,他脸上只余尴尬之意,假意咳了一声道:“王爷行事向来不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揣摩到的,我们只要照着去做就行。不过”说着脸色一变,收了扇子在手掌敲打,“看那怀慎方才的表现,他对王爷也有着极为深重的敬意。这可就奇怪了,他可是癸丘人呐。”
话音刚落,二人同时向赵子义看去。赵子义听他们在讲王爷的事,听得一脸与有荣焉的表情,此时见他二人向自己望来,清了清嗓子道:“王爷五年前,去过一趟玄启城。”
在座两人微微色变。五年前。那人岂不是只有十四岁那时两国还在交战当中呢。
赵子义看了二人一眼。继续说下去。“那一次。王爷按排了许多事。不过与怀慎相识却是回来之后地事了。并且。王爷没有与怀慎见过面。只是在怀慎极困顿失意时给他写了一封信。后来陆陆续续一共写了十封。其实除了怀慎外。王爷前后给十四个人写过信。只是后来最终选择了怀慎而已。他之所以会到定州来。是因为一个月前得知了一样消息:他母亲是癸丘人。地父亲却是青越人。所以。他来到了定州。王爷让我来之前吩咐过。若他依旧摆脱不了身份地困扰。那封信便不交给他。”
听完后。宣、凌两人有些愣愣地回不过神。五年前便已在谋划今日之局。那人心智之深难道没有底限难道不因年幼而有所不及
好半晌凌虚之才呐呐开口问:“最终选择怀慎此人。是因为他得到了裴修简地赏识吗”
赵子义点点头。又摇摇头。凌虚之眉头皱起。“那他身份之事也是王爷算计在内地既然如此。却又为何直等到一个月前才告知他”
赵子义这次重重地摇了摇头。然后很认真地看着凌虚之道:“怀慎地身世。王爷也是在半年后才得知。王爷知道他地父亲是青越人后曾经说过。如果怀慎没有自己现。我们就永远不对他说。而他如何在一个月前得知。我们其实到现在还不是很清楚。”
凌虚之不再说话,慢慢打开折扇给自己扇风。
宣嚣一直沉默,此时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脸上表情平静,然而内心却有了一丝激动,一丝兴奋,忍不住想击节赞叹
如此人物
客栈里,文敛站立窗前,想着许多事情。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离家如此久,已经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来,生了许多事,她一边找寻爷爷的下落,一边应付着各种突的事件,似乎到现在一直都做得很好。即便在妩妩被人暗算时,她也没有表现地很失常,而是平静地做着一些事,直截了当地去见一些人。她做得很好,不会让爹娘担心,爷爷会满意。
在到达定州地当天,她给家里写了一封信,出门时答应过娘亲,一定要经常报平安,就算没有爷爷的消息,也要将自己地处境告知家人,让他们安心。所以那封信上她只说自己已经到了定州,与爷爷留下的人见面了,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在展,请爹娘不要担心,也不要让几位在远方的哥哥为此事烦忧。他们都已经长大,都有各自的事要做。大哥带兵打仗,将北境的一些游骑流寇击溃收编,肃清了那一带地马匪,使边境得到了安宁;二哥走南闯北,一心要将买卖做遍天下,将文家商号挂遍三国每一寸土地,这是得全家人支持的;三哥在朝为官,少有地一个在二十岁时便成为四品的官员,行事极为律己,在堰都已有清名;还有一去五年有余地四哥,很少会听到他的消息,但也肯定正在某个地方刻苦修练,努力着。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地追求,自己的事,而她本来是个无甚志向的人,爷爷出了一趟门,然后忽然不见了,这样的事,还是让她来办的好,更何况这件事恐怕也只有她才能办到。
想着想着,不由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小时候,文家三代八口人,那时的文府是何等的热闹,四哥日日要拉着她说东道西,想着法儿逗她笑。而今呢,已然各自天涯。那一座宽大的宅子里,只有爹跟娘两个人,他们一日一日地等,等着儿女归家,等着那一位老人回来大哥今年已经满二十一,爹娘,其实也已经不年轻了啊。
她这一趟出门,实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在身边生那么多事后,她其实,一直有点想家。
虽然在家里时也不见得怎样依恋爹娘,可在家里边呆着,什么事也不做都能有一种满足。她有点想家,想大家都快点回去,没出门的时候不知道,原来离了家,她很容易觉得思念。爷爷现在在做什么了呢,可有被人无礼对待哥哥们如今在忙些什么,是否有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欢喜和满足爹和娘呢,爹管理家里的那些商铺可会觉得累娘是不是又在给他们缝制衣裳,一心盼望着他们快快回
此时天色已黑,此时夜风微凉,她抬头望着茫茫天际,月色昏暗,有乌云飘过。她住的这家客栈,叫作望月明
望月明,望月明,举头望月,月何曾明纵是月明,不能满盈。
何时能得,人月两圆
第六十二章再见故人论大势
姐,真要去吗明知是个陷阱。:”夙清皱着眉不
“我们都已经出城了,难道现在退回去”文敛看着她笑了笑。
夙清对四下无人的静谧隐隐觉得有些担心,向那个沉默跟在文敛身边的冷漠少年看去一眼,再拧着眉道:“小姐不是说他们就是要引小姐出来才去的那座庙,况且他们筹谋的事已经成功,现在我们再去,恐怕不是有什么陷阱在等着就是扑空,无论是哪一种,眼下都不应该去。”
“成功夙清认为他们筹谋的是什么事”文敛语声依旧平静。
夙清微微一愣,“难道不是昨天的爆炸”
“那场爆炸只是一个引,难道他们是闲着无事,所以来炸死几个人你要知道,那件事对我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可能他们最大的目的是想给我一个警告。你想想,在一个十三岁的人面前,生一场血肉横飞的爆炸,一般会有什么结果”
夙清皱眉沉思,然后恍悟并带上愤愤之色,“太卑鄙了,他们是想威胁小姐,想让小姐害怕”
文敛点点头,脸上一片平静,“你再想想,让我害怕对那些人来说有什么好处”
夙清继续皱眉思索,“让小姐对匡衡不再追究甚至离开定州”
文敛停下脚步,眼神渐渐犀利起来,“或许如此,但也有可能,是想在我身上找到某样东西。所以既然是陷阱,里面必定有足够吸引我去的饵,而他们那放出来的饵,又岂知不是我放饵引出来的鱼”
夙清眨眨眼。看着她。不解她所说何意。文敛淡笑摇头。也不打算解释。正要继续前行。听得赫冷冷一声:“什么人”
身形如闪电般扑射而出。夙清赶紧抽出双剑。如临大敌般地挡在文敛面前。只一会儿。赫又回到了文敛身边。摇了摇头。然后举起手。将一张纸条递给她。
文敛眼色一沉。接过来抓在手里。向那个方向看去一眼。能逃过赫地眼睛。来人绝不简单。打开手里地纸条看去。脸色微微一变。默默递回给赫。赫明了她地意思。手轻轻一握。纸片化作粉末。
夙清看地满头雾水。却见文敛转过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道:“我们今天不去庙里。”
夙清愣了愣。连忙跟上。口中问道:“小姐。怎么回事现在是要去哪里”
文敛抿嘴不语。走了一段路后。低声道:“去见一个故人。”
一直走到某个废弃地旧宅,四周杂草丛生,放眼望去,也不见另外的房屋。墙头剥落腐蚀严重,从敝开的破旧大门看进去,可以看到里面飘荡的白布和到处结着的蛛丝。
夙清看得连连皱眉,这哪里像是有人住的样子,若非是青天白日的,看上去那就是一座鬼屋。
文敛却是在门口略略扫了一眼后,便毫不犹豫地跨进门去。进了门才更觉这屋子大,沿路往里走去,入眼的皆是荒废到极点的景物。文敛脚下不停,一直往里走,夙清好几次想开口劝说,但看到文敛的神情后就乖乖地闭了嘴小姐此时地脸虽说不上有多严肃,一张嘴却抿得紧紧的,刚才一路走来,也是一句话都没说。
究竟什么样的故人,会让小姐有如此神色呢夙清跟在身后,满心不解。
终于,他们走到了屋子地最里边,最深处的一个庭院,这庭院的门是关着的,推门进去,众人眼前一亮:里面居然是异常地干净,地上连一片落叶也无。整个院子里就只有一间小木屋,木屋的门窗紧闭,站在外边看过去,并不能看到什么。
夙清拦在文敛面前,慢慢抽出背上的双剑,警惕地看着那扇门道:“小姐,小心有诈。”
文敛淡淡一笑,就要上前推门,夙清脸色一变抢先几步,“小姐,我来。”
木门一推应声而开,外面的光线争先恐后而入,照亮了里面一室的幽暗。
文敛看得眉头微皱,这屋子里非常阴冷,是长时间紧闭门窗所至,如果有人住在这里,又怎么受得了。在门口站立片刻,适应了里面的暗度后,这才看清有个人影在离门口最远地地方,背对着他们坐着,文敛眼睛微微眯起,那背影如此瘦削,几乎不似人的骨架,又如何与记忆里的那人相仿。
正当几人为那背影呆时,一个低哑柔和的嗓音在这幽暗里响起,“五年不见,小姐已经长大了,却也认不出我来了。”
文敛听到那个声音身体微微一震,夙清却是更加不解。
那人不知何故,一直没有转过身来,刚才说话时也是对着墙壁。文敛默默注视着那个背影,终于开口,只是声音有些低哑,“先生何以落到如此”
那人低低一声叹息,黑暗里,似乎笑了笑,文敛更觉心中恻然,向里走近几步,“当年先生离去,家里人都很挂念,二哥和四哥难过了好多天。何以五年不见,先生竟然会在定州”
那隐身在黑暗里,全身充满冰寒衰败之气的人,正是曾经做过文家四位少爷地先生,五年前黯然离去的李羡白。
在看到李羡白的字迹时,她先是升
股无名邪火,爷爷失踪,妩妩中蛊,一切地事情都有其中,突然她最熟悉的一名问道出现,文敛地第一个想法就是要找他问清楚所有的事。
然而一路走来时,她已冷静下来,以她对李羡白地了解,这些事不可能是他所为,尤其在看到外面那样一个景况时,心里对他的怨气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腹惑不解。而现在,蓦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个人,与记忆里那一个白衣潇洒的形象相去何止十倍究竟生了什么事,让一贯从容冷静的李羡白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纵是心伤格桑之死,也不会在五年里形销骨立至此。
李羡白轻轻笑了笑,声音里竟然听出了一丝轻松愉悦之意,“我如何来的定州,此事说来话长,倒是听到小姐来这里的消息后,我一直在联络小姐,却直到今天才与小姐见面。”
文敛皱眉不解,“我到定州有好多天了,先生要找我应该很好找才是难道有什么人阻挠先生”
李羡白笑出声来,“小姐看来不负老爷子所望,真地非常聪明呢。”然后笑声一收,语转严肃,“不错,硬实有些人不想我与你见面。”
“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你全部告诉我。”
李羡白低下头,“就算你不问,我也是要告诉你的,毕竟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事,非你不可。你们坐下吧,这些事说完可能要一些时间。”
文敛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赫与夙清也各自坐了下来。
李羡白沉默片刻后,语气低沉地开始说道:“老爷子的失踪和小姐身边那位姑娘的中蛊,小姐想来也知道是问道所为了吧不错,他们确实是问道,是属于天命流那一支的问道。”
“天命流难道问道也有流派了”夙清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李羡白点点头,“问道展了数百年,早在几十年前内部已经开始分化,只是外人不知罢了。其实几百年来,我们这些道尊的追随一直有一个很大的分歧:道尊的意志,究竟是追寻天道探索宇内的奥义,还是以天人之姿上达天命下改凡人之命数两派地分歧越来越大,终于彻底绝裂,形成天道流与天命流两支。这毕竟是有违道尊所愿,所以问道分裂之事,两派都守口如瓶,严令泄露出去,而几十年来,天道天命两支,互为仇敌,势同水火若是道尊天上有知,一定会对他这些信徒很失望吧。”
李羡白说着深深一叹,文敛却想到上善珑曾告诉过自己,问道其实已经生分化。
“这样说来,也是天命流的人阻挡先生与我见面,然而这又是为什么”
“老爷子给了小姐一枚指环,是吧”
文敛眼神微凝,轻声道:“是,成王戒。先生也知道”
李羡白低着头呵呵一笑,“成王戒这个名字很少有人知道,因为知道那枚指环的人,都叫它作王戒。”
“王戒”文敛微微皱眉,这个名称她却是没听过。旁边地夙清身体微微一震,低沉着嗓音脱口而出,“王戒归来,财定乾坤。”
文敛眼神微变,向她看去,夙清喃喃道:“这是数百年来在富商之间流传的话,老主人说这是无稽之谈,要我们不必理会。”
文敛听完微微苦笑,爷爷自然知道那枚指环的价值,所以才更加不想刻意张扬,当初他传自己这枚指环时也说过,轻易不要现于人前,现在看来它除了能号令文家的商人外,似乎还有更大地一层作用。果然听到李羡白继续说道:
“那枚指环本来是当年道尊所佩之物,后来在帮助文家先祖省三公将所有的财产转入暗地时,便是以那枚指环为凭证,藏于天下各处的文家所有管事商人,见指环如见东家,但有所令,虽死而从。几百年下来,当年的人娶妻生子,一代代传承下来,到现如今真要再统计当初那一批人所拥有而扩大的产业,那绝对是任何人都无法想像的。如果那些人还能记得当初地誓言,还保有当初对文家的忠诚,那么,这一枚指环所代表的财势,恐怕只有当今皇帝的玉玺才能相比。能够号令天下富商,那么说是财定乾坤也不为过。”李羡白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屋里一时陷入一种奇异的静谧。
文敛脸色越来越凝重,甚而有些微微苍白,李羡白没说完地意思,她明白,李羡白话中的危机,她也不是听不出来。文敛手心冒汗,双手慢慢握成拳,李羡白今日所说,让她心里那个一直以来模糊的想法慢慢清晰起来。这些,也是爷爷一直以来不肯说,不敢说,也无法说出口地事情能够调动天下财势,足以对一国造成动荡的人,当权,又怎能容忍这样地存在。
只是她有一点想不明白,这种局面应该在更早之前就已经形成,也就是说文家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有这样的影响了,可是为何这些年来才有行动文敛想不明白,所以继续看向那个瘦极地背影。
第六十三章梦里故乡何时还
羡白停顿片刻后,再次开口说道:“当然,如果只关,还不足以引起那些人的注意,虽然有分歧,但作为道尊的追随,没有谁将一个钱字看得很重要。”李羡白在说这话时,语气里明显有一丝自豪的意味在里面。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那一枚当年交到文省三手里的指环,是道尊一直以来戴在身上之物,几乎是成了道尊的信物,道尊的很多追随,将指环上的花纹画下,然后放在家里供奉,道尊去后,那种图案就成了问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