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杜晓宇就被两个城管模样的人叫醒了,拦了一辆黑的士,直奔“光明小区”。
出租车司机的技术娴熟,一会功夫就到了,杜晓宇从小区门口下了车,铁架子焊的“光明小区”四个大字已经锈迹斑斑,平坦的水泥路早已经露出了沙石。二十几栋六层高的水泥外墙建筑跟一路上的高楼耸立相比,显然有点贫民窟的感觉,杜晓宇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家门口,敲了几下门,一个看起来有六十上下的妇人把门打开,眼神相交,那一刹那俩人都呆立不动,妇人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似的望着杜晓宇,眼里泛起了泪花。
“晓宇?是你吗?”
杜晓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妈,是我!儿子回来了。”,这个有着铮铮铁骨的汉子此时泪如泉涌。
妇人似乎忘记杜晓宇还在地上跪着,“老杜!老杜!赶快过来,儿子回来了。”急切的换着里屋的老伴。
里屋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挺拔的身高,凌厉的眼神,边走边说:“又犯糊涂了,儿子”,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看见了跪在地上的杜晓宇,重重的搂在了怀里,“好小子,终于回来了。不是孬种!”
杜晓宇怎么也想不到被父亲这么一抱心里释然了许多,母亲紧紧的牵着他的手,走进了屋里,房间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好像也没有添加物件,墙上仍旧贴着从小学到中学的奖状,只不过还贴了一张杜晓宇的证件照,怎么看都有点像遗像的感觉。推开自己的那间屋子,杜晓宇惊呆了,床上整洁的铺着高中时候的床单,桌子上还摆放着那时候的学习资料,墙上贴着当初迷恋的那些明星海报,一切都没变,泪水滑过脸庞,这个家他回来了。
“小子,过来!咱爷俩喝两盅。”父亲带着命令一样的口慰说道。
“这几年,不容易啊!”父亲说完举起一盅酒一饮而尽,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杜晓宇。
母亲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杜晓宇,“大了,长大了”身旁的父亲瞅了母亲一眼,“别看了,儿子还能飞了,去做几个菜。”
“你们爷俩好好唠唠,中午咱们吃团圆饭,包饺子”说完母亲极不情愿的出去买菜了。
“小子,这次回来待多久啊。”
“不走了,呆在你们身边难道不好啊。”
“哈哈,当然好啊!我也让街坊们看看,我不是老无所依了。”父亲的眼眶有点变红了。
父母已经好久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了,母亲的日思夜想使得原本五十来岁的年龄苍老了许多,父亲日夜凝望着杜晓宇的那张证件照,对于只当过两年兵的父亲来说,儿子是自己的骄傲,也是自己的榜样,不时得会对着照片敬上一个标准的军礼,虽然杜晓宇对于这几年的经历只字不提,但是父母也没有多问,因为回来比什么都重要。今天晚上老杜家也是最热闹的一晚,父亲几乎把全楼道的人都叫到了自己家里,狭小的屋子里母亲做了很多菜,杯觥交错,父亲喝多了,一味的叫着杜晓宇的名字。
在欢声笑语中跟父母呆了大半个月,杜晓宇也联系到了三个同一期入伍的兄弟,这其中有刚转业没多久的,也有很早就复员的,多年不见使得在一起格外亲热,兄弟就是这样,即使很常时间都不联系,只要一个电话打过去绝对不会半点的生疏。
约好了日子,杜晓宇把几个凑到了一起,酒过三巡,个个都喝的面红耳赤。
“我提议,今天我们要好好敬晓宇一杯,咱们几个晓宇是回来的最晚的,也是最优秀的。”一个精瘦的男人说道。
“全体起立!举杯,干!”在精瘦男人的号召下或者说是命令下,三个人齐刷刷的站了起来,杜晓宇也把酒添的满满的,三两的杯子一饮而尽。精瘦男人叫做王强,是他们当中岁数最大的,转业回来还没有一年,本来身为士官的他可以转到当地的一家国营单位去吃皇粮,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被辞退了,现在好像在开出租车。
这时坐在杜晓宇身旁的一个年轻小伙引起了王强的注意,看年纪最多也就二十,“晓宇啊,这是谁啊?应该不是跟咱们同一期的,一看就还是个毛头小子。”
“呵呵,你们记不记得当初我入伍的时候,有一对姐弟哭哭啼啼要跟着我上车走的。”杜晓宇说道。
顿时引起哄堂大笑,印象太深刻了,那对姐弟因为不同意,爬在了车辆的引擎盖上。显然年轻小伙有点不好意思立马打岔道:“晓宇哥,这几年你都不回家,在干什么啊?我都想你想疯了。”坐得这几个朋友停止了手里的筷子,好像很感兴趣一样,杜晓宇看着四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用手拍了一小伙的肩膀,“拉倒吧,李峰,我走的时候你小学还没有毕业呢,要不因为几颗糖,你会跟着我走。”
“真的很想你,不信去问我妈。”小伙显然有点不高兴了。不过对于李峰的追问杜晓宇没有回答,周围的三个朋友也都好像明白了点什么,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一切都在酒里了,举起酒杯又干了。
喝酒喝到快凌晨了,王强要走了,李峰本来要跟着杜晓宇一起回去的,可是没喝多少已经不省人事,只好让王强顺路把他带走了。现在只剩下杜晓宇,周大伟还有赵刚了,周大伟是个大胖子,一米八的身高有着两百多斤的体重,根据目测应该是二百五,当了两年的兵就复员了,但是从来没有忘记杜晓宇,俩人不仅仅是一期的战友,还是同班同学,而那届学生当中只有他们俩个去了部队,所以格外亲热。赵刚只是跟他们认识了两年,不过在当兵的那两年中,有着交情匪浅的友谊,不同于杜晓宇他们,赵刚身上散发的是浓重的书生气息,复员以后赵刚上夜大,自学技术。现在在一家当地响当当的民企中做技术员,凭着精湛的维修技术,年年都是厂里的优秀员工。
三个人并没有多喝,聊天聊了很久。周大伟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偷偷的把单买了,三个人互相搂着肩膀走出了饭店门口,现在的路上基本上没有人了,过往的车辆也是飞快行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多的缘故,三个大男人笔直的站在马路牙子上唱了一首屠洪刚的“精忠报国”,辛亏是在大晚上,周围也较少有居民区,就凭着他们三个浑厚的嗓音不知道会招来多少谩骂,不过仍旧吸引了几个喝多的小伙驻足观看,一曲唱罢,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三个人没有过多的寒暄,相互告别。
天空刚刚破晓,杜晓宇基本上没有过多的休息,就起床了。在这间只有七十多平米的屋子里现在充满了幸福跟活力,煎了几个鸡蛋,熬好了一小锅的粥,把火调到了最小,以保证父母起床的时候还可以吃上热热乎乎早餐。不过杜晓宇没有吃,做好了早餐就下了楼,在初晨清新的空气中晨跑,天天如此,从没间断。围着小区跑了几圈,来到一个不大的早餐摊上,“阿姨,两根油条,一碗粥。”
这个卖早餐的阿姨是李峰的妈妈,自从下岗后就在小区的门口摆了一个早餐摊,天天很早就会出来,只为了多卖点钱。李峰也是挺可怜的,从小没有了父亲,家里条件也不好,重担都落在了李妈妈身上,小孩子有喜欢吃的李妈妈也舍不得买,所以杜晓宇那时候总会带着他们姐弟俩出去玩。基本上他那时候的零花钱都给他们买零食吃了,不过却总是乐此不彼。
“晓宇啊,昨天是不是带着小峰去喝酒了。”李妈妈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米粥问道。
“恩,怎么了阿姨。”
“这孩子昨天喝多了,躺在床上不停的哭。”
“怎么回事啊,回头我劝劝他。”杜晓宇带着点疑问。
“没什么的,不过以后少让他喝点。”
“恩,回头我问问他。”
这时候杜晓宇手机响了,一看是王强打过来的。“晓宇,你让我问的事情我问了,现在出租车公司还有几辆营运车,你要不要接手啊。”
“好的我马上过去。”说完杜晓宇放到桌子上10元钱就走了,身后的李妈妈喊道:“又多给了!赶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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