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天云积墨,渐浓。荒草中跪一人,雪白衣裳,仰天长啸,震慑四野。“苍天,你就如此不公!”脑中滚烫而空白,模糊的记忆,清晰了……
满街低沉的哀吟声,抽泣声混成一片,仿佛在人胸口积压了一层乌云,再加上空气中雨前的沉闷,那是种令人窒息的气氛。遍地是横尸以及表情痛苦至扭曲的人。整条街却是极静,大家都虚弱无比。一个没准就得以和已故亲人汇合。与其如此生不如死的痛苦,死去反而是种解脱。
“娘——!娘——!娘——!”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划破了那 散发着的恶臭,人们的呻吟。在破街道上回荡着。如一道闪电,在人胸口的乌云上打了个晴天霹雳。小女孩的眼睛在消瘦的脸上更显得大了,泪水在尘土蒙蒙的面上爬出一道道痕迹。
这个小女孩眉清目秀,不看那一脸憔悴疲惫,瘦小身材,就知道长大定是个佳人。只怕,她挺不过这一关。
地上的女人双目圆睁,眼珠仿佛要掉出来一般,真是副可怖的面容。不过眼中流露出了无限的爱怜,大抵是要在死前再看看自己年纪尚小的女儿。怎么也看不够一般的死不瞑目。她嘴巴笑张着,看口型是个“依”字。那唤的正是这个小女孩的名字:韩玥依。
那女人看起来倒也吓人,脸瘦削得仿佛被人用刀左右各狠狠削了一刀。牙齿不知为何掉了好些个。头发早乱在一起打上了死结,加上那仿佛要掉出来的眼珠,真是副可怖的面容。她的四肢完全足以说明她饿了多久。四肢上下一般粗细,就如同四根竹竿插在她的身体上。她的身体,真是无一处有半点协调。
哭喊声渐弱,突然,女孩也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趴在母亲的身上。没人去多看一眼,每个人都自顾不暇,只专注于哀叫,好像在博取谁的同情,等待谁的帮助,比谁来得悲惨。令人不知是该同情他们还是该耻笑他们。
话说这些人,有的在仰天长叹,责怪着上天的种种不公;有的为了抢食一口馒头不惜消耗要用尽的体力打醉拳一般打成一片;有的把自己装得分外的可怜,利用别人的怜悯,欲得到些不劳而获的好处……
突然之间,天雷滚过,天色瞬间如在一杯清水中突然倒入浓墨,四下里黑若夜空。风肆意狂卷着人们的衣物,头发,那些打着醉拳的人被抽陀螺似的转得欢,地上也有好些人被卷得满地打着滚。这些“兴奋”的人直至撞到了什么才肯停下,撞得个头破血流,甚至撞飞了小命。
雨不是下的吧?令人不由得质疑是有人站在云间盆泼,桶倒的。人们的衣裳顷刻间便是湿透。下了两个时辰了,雨丝毫没有准备停的意思,天反倒越压越黑,压得人不敢直起腰,仿佛腰板一直,头便蹭着了那堆积的厚云层。这时的水,却已是没过了膝盖。可怜了这些虚弱的人们,本来便差一口气没上天。
好大部分人淹在水中无力挣扎。他们费力地仰着头,不让水漫过头顶,可水仍一点点往上攀登。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水淹到脖子,到了嘴唇,轻拍鼻孔,高过眼睛,淹过了头顶。那些尚有些力气的人蜗牛似的慢慢爬上房顶,和水进行着以性命做赌注的比赛。水调皮地拍打着他们的脚板,吓得有人竟大叫着松了手跌入水中,如石沉大海,径直坠落,连最后惊恐的呼喊也再没机会发出。
爬上房顶的也就只有二十余人罢了,他们惊恐地望着仍在上涨的雨水已有房屋一半高有余,其间还有人体力透支滑下,活着的人都战战兢兢脸上的也不知是泪还是雨水,口中沙哑地喃喃念着什么。
忽然有人来上奏。皇上让来者进来,声音里透出着是绝对的不耐烦。那是把多么精美的椅子。整把由沉香木雕成,漆为金色,暗散清香。两边扶手各雕一条金色的龙,龙嘴朝前,两龙口中各有一颗月明珠。仿佛正在汲取精华,寓意着座上人的至高无上。
龙椅上的人,身着金色长袍,袍上秀着一条五爪的盘龙,好个栩栩如生!它眼中的目光好似穿人而过,腾云驾雾着,一不留神就要飞将出来。穿着它的人已四十有余了,目光里透出的是残暴以及贪婪。却是一脸色迷迷的神情。
他双手说是抚龙背可是却定然不是。因为他左右各拥一妃子。妃子脸上扑的粉好似戴了个面具,鲜红欲滴的嘴唇,妩媚的笑容以及丰满的身材,直叫皇上恨不得多分几个身来久久凝视这两个叫他如何也看不够的女人。
管弦歌舞戛然而止,座上男子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什么事,快说!”心想:竟敢打搅了本王的兴致,干脆就让他跪着吧。于是也不说平身,心里只想赶快报完让那人赶快出去。
那人吓得说话都结巴了:“回,回,回皇上。因为暴雨,多个地区被,被淹。就,就,就连皇宫这里,水也要淹上大,大殿。最严重要数芙,芙花村,本就尸横遍野,现在只剩……”
“别给我废话。”皇上一声大喝,上奏之人立马吓趴在地。
“这等事务,交给羽,王两大臣去办就是,别在这里磨叽,还打扰本王,再有下次,斩!”突然,眼中残暴的目光一闪,在座所有人都不禁胆战心惊。
羽宁暗自一笑,上前道:“皇上,此次大水,人民更多了几分悲惨。皇上理应从国库中取些钱财,口粮等救济。即显出您的爱国爱民,慷慨大方,又能收买民心。岂不是个划算的买卖?臣愿为皇上分忧。”
“爱卿所言极是,便拿国库四分之一的财产去罢,一切全由爱卿打点便是。”
其实他压根没听羽宁在说什么,只听到了划算的买卖几个字。他一向将羽宁,王宇阑推心置腹。大小事务全凭他们二人打理。反正他一向认为自己的任务是吃喝玩乐享受。也从不怀疑,多次有大臣指出羽王二人的恶迹,劝皇上撤去他们大权。皇上倒是颇为惊奇:“我待他们如此只好,他们又怎么可能反叛?”并将提出者以诽谤罪斩首。便再无人敢说羽王二人半点不是。于是这二人便更加肆无忌惮。
一听皇上将此事全给羽宁,王宇阑立即上奏:“皇上,人无完人啊。羽大臣若不慎有未考虑周全之处,怕是反而被老百姓们埋怨,那岂不适得其反?不如……”
皇上也没听他说完便接过口来:“有理,那朕便交给你们两一起执行,这样朕也更是放心了。”说着一挥手叫财政大臣拨给他们救济金。全然没注意到他们两人整互相怒视着对方。
“微臣告退。”两人一起深鞠一躬退下。狠狠互相撞了一下,咬牙切齿。
芙花村里,一直到了翌日清晨,人们惶恐地望着暴涨已抵达房檐下的水倒抽着气,雨竟还在下。突然发现一人在屋顶上晕过去了,旁人急得大呼,可他却昏迷不醒,终于重心一倒,一个后滚翻似的滚进了水中,永远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