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做一条狗是比较清闲的,也是比较自由的。
阿木充分享受这份潇洒的自由。
狗是农民眼中唯一没有什么使用价值和经济价值的家畜,和平年代看家护院已成过去式了,尽管如此,狗们还是沿袭着祖辈的工作习惯,每天阿木最重要的工作之一就是巡视它的领地。门前坡下的果园是它每天都要巡逻几遍的地方,果园面积不大,差不多一亩多地,种满了橘子树和柚子树,这是一种在南方普遍种植的经济作物,常年绿叶,春季开出白色的小花,经过一个光照充足的夏天后结出青银色的果实,并逐渐长大变黄,最大的可以长到九两重,在秋季成熟采摘,用箩筐或篮子装好,存放在家里阴凉干燥的地方,可以一直吃到第二年春天,味道酸酸甜甜,是当地的主要水果,水份多口感好,是春节待客必不可少的佳果。当地农村每家每户几乎都有种几棵,阿木有时能在树下捡到被风吹落下的果子吃,这种树一般在二米高左右,树枝横向发展,保持低垂,矮的离地只有几十公分,树杆和树叶均有异香,可以驱除一些虫害,闻着特别清香朴鼻。鸡们不觅食的时候也喜欢到果树下找个树枝趴在上面歇息,还有家里的鸭子们有时也在果园里刨个坑,趴在松松的软土上面打盹,果树下长着软软的小草和各种不知名的小野花,黄花的、蓝花的很多,阿木喜欢躺在软软的草地伴着花香休息,真的是很舒服的。
今天中午太阳有点辣,在大太阳下呆久了皮毛有点发热,这种情况下阿木一般都是换个地方去果树下去躺着,家里的动物们中午也在那里休息的。
今天好象有情况:它刚进入果园,伸了个懒腰准备好好休息一下,看见家里的肥猫柔面也在一棵树丫上眯着眼睛打盹,还摆了一个特别怪的姿势,只见它很放松地将自已的肚皮搁在粗粗的贴近地面的树叉上,前后腿悬空吊着,不时随风晃荡着,软软的身体象一条毛巾晒在杆子上一样,离地面差不多两尺来高,微风吹拂着它身上的黄色细绒毛,看起来真的相当的魅惑。估计正在做着黄粱美梦吧!
阿木可不喜欢它!它也是阿木生活中众多的仇家之一。
柔面其实是奶奶家一只黄色的大肥猫,什么时候来家的,没有精确的记载。反正它就是家里的一份子就对了。它外表普通,典型的中华狸花猫的后代,属中华田园猫的一种,就是著名的“狸猫换太子”的那种猫,它有非常圆的头部,和非常宽大的面颊,简直就是天生的大饼脸,两只耳朵的间距很宽,中间隔着一个圆弧形,耳朵是较小的三角形,耳根非常宽广,很深的耳廓,位于尖端的尖顶部分皮毛非常圆滑。它有一对黄绿色的圆杏核一样的大眼睛,发着闪亮闪亮的光,机警而锐利,眼睛下面还有一条很深的眼线,相当精致,黑色凸起的鼻头、很短一条鼻线,它的额头处也有斑纹,形状是一个“m”,四肢、颈部同尾巴一样,都长满了环形的斑纹,它的四肢及尾巴长度适中,强健且具有发达的肌肉。毛色健康油亮光泽,顺贴身体,看得出生活得很是兹润,它的脚垫和掌都是黄白颜色的。体型不大,身材适中,肥胖体格,整体象个三角型的软毛堆,它一般平静不动声色,其实非常聪明伶俐,会作会装,常给人一种软萌可爱的感觉,但浑身上下透着精明和敏捷。眼一睁耳朵一竖一转相当灵活威风。风格多变,秒速切换。
在这个家里它是一个神出鬼没的、不好惹的主!
它的处事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报仇!
它性格孤傲,跟其它动物处不好。没有朋友,也不需要任何朋友。家族里的亲属也很少见面。除了主人,谁也看不上眼,它一有空就开始把自已浑身的细毛添个油光泛亮,永远都干净整洁。长期以高级智者的身份自居。对家里的鸡狗猪牛鹅鸭们,根本就不理睬,它认为这些动物智商太低,无法交流!距离产生权威,鸡鸭们心目中的柔面很是神密。一直以来它确实地位尊贵,所以吃饭以外猫生的大部分时间,它都用来休养生息和美容打扮!天天花枝招展。猫生无比美好!
美好的生活之一是柔面每天都会在房屋的前后左右根据天气和太阳高度不同,找个最舒服的地方睡觉,可能是大樟树下、石凳上、屋檐下、过道上、果园里、禾埸的稻草堆上、门口架子上晒的被子上,甚至是家里人睡觉的床上,都是它打盹的地方,到点就吃饭,从来不操心、不做事,抓老鼠这种传统的活还是它的父辈们在世时做过,柔面从出生就是妥妥的富二代,不,是玩二代。每天就是各种睡觉!各种卖萌!为了显示自已的高贵身价,它绝不容许自已干一丁点活,更不会去抓那些灰不溜秋的、猥琐的、肮脏的、可怕的老鼠,为了稳固自已在家里的地位,柔面每次见了奶奶和家里人都是发出极其魅惑的叫声:“瞄—唔——”悦耳动听不说,身段也同时极柔的左右扭动着,走着祖辈们传下来的标志性的猫步,一步一摇,娇媚可爱,奶奶看了很喜欢,专门给它起了这么个好听的名字,平时也尽量好吃好喝地养着它。它就自已把自已当作一个萌宠了。至于它的工作职责,奶奶也懒得过问,只要颜值高就行了!这里说的颜值高是指奶奶看得顺眼,奶奶眼里的美与城里人是不同的!这点要重点说明。
再说家里白天出来活动的老鼠也不多,谁那么笨白天出来找死啊?躲在洞里凉快外面也看不见,多好。再说现在农药和各种化学物品泛滥成灾,小老鼠们到田里沟里觅食,没有生活经验乱吃东西经常中毒死亡,成年老鼠们中不孕不育现象也比较严重,柔面保守的估计,家里的大大小小的老鼠绝不会超过100个,屋子里外这么大地方,平均算下来每平方米都没有一个,老鼠们白天都躲在屋后的山洞洞里面,警惕性很高,昼伏夜出,所以家里人根本就看不到它们的身影。偶然出来一两只也都被阿土抓到咬死了。这种情况发生的次数不多,对家里的鼠类繁育有一定的抑制作用。
阿木性格活跃,一刻也停不下来,漫漫长夜孤独难熬。到了乡下以后,发现了抓老鼠这个特别好玩的游戏,就乐此不疲地玩开了。晚上基本不睡觉,夜幕降临后,就在门前屋后的沟里、墙角到处瞎窜,去抓老鼠,抓到了就直接咬死丢在门口的台阶上面,前期给老鼠家族造成巨大的打击和惊恐,一度准备搬家,后来因太麻烦又暂时放弃了,只是行动更加隐秘,即便如此,阿木本领高强,收获还是很丰厚。早上起来一打开门,奶奶看到几个死老鼠整齐地排着,特别高兴,便自然而然的以为是柔面抓的老鼠,又免不了要夸一下这只大肥猫了,同时,中午说不定还有鱼奖给它吃呢,其实,这个家里,在阿木没来之前一直都是阿土负责抓老鼠,但没有人知道这一点。所以,大肥猫的日子一直过的不错,得到奶奶专宠,从来不愁吃喝,但阿木来了之后,大肥猫不但不因为帮它抓老鼠而感谢阿木,两个反而反目成仇,起因仅仅是因为阿木吃了大肥猫的一点饭,狗的活动量大,在疯玩了一上午之后,不吃饱不能保证下午继续疯玩的体力,所以,常常阿木中午除了吃自己的饭,还会去抢阿土和柔面的饭,阿土为狗老实,脾气好,对阿木粗鲁无礼的强取豪夺,颇为不满,但也不会跟它计较,一见阿木来抢饭了,就马上退让避开,而柔面就不一样了,它可不是好欺侮的弱者,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每次为吃饭的事都要跟阿木打架,两败俱伤之后,在阿木脸上有时会出现几道伤痕,当然它也没好果子吃,不是被追到高高的樟树上几个小时下不来,就是被咬伤尾巴,要不是身手敏捷跑得快,早被这只长脸狗咬死了,因为经常发生战争,这对猫狗结下了很深的梁子,用不共戴天来形容很贴切,柔面每次见面都是恶狠狠的瞪着阿木,故意使一些诡计坑阿木。明争不行就暗斗,反正两个都是犟脾气,谁也不会认熊的。
比如弄脏阿木的饭盆子,偷吃家里的腊鱼腊肉栽到阿木头上,结果就是每发生一件不好的事,阿木都是刚好在案发现埸并脱不了干系。而阿木也总在案发现埸看见柔面悄无声息快速离去的绝美背影。总之一句话叫套路深,阿木为此多挨奶奶很多扫把。对它的小把戏,阿木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看不爽它,饭点一到,就守在柔面的饭碗旁边了,饭一来就几口巴拉干净了,柔面只能远看着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仇恨是越来越大了,打又打不过,只能暗中使坏,如何赶走这条长脸狗子成了柔面的一块心病,在这件事上它没少费心劳力。
有时候是家里围菜园子的鱼网忽然被撕破了,鸡们全进去吃菜了、菜园子的菜被踩得一团糟了、鱼篓忽然倒在地上了,晒在门口的床单和被子拖到地上了…。每当这时,阿木的身影总是及时地出现在事故现埸,这种事以前根本很少发生,现在天天发生,什么情况?在奶奶表面分析看来,这些坏事不可能是猫干的!这么小的猫哪有这么大的力气,平时还抓老鼠,又乖,肯定不会做这种事,阿土为狗低调,老实不惹事,一定是阿木干的!舍它其谁啊?阿木平时调皮捣蛋,咬死小公鸡,在家里强抢豪夺还长期吃不饱,不是它是谁?奶奶相信自已不会错,她经过一系列缜密的逻辑推断,最终断定凶手就是阿木(其实早就内定了),必须要教育!常言道狗不训不成材,为了阿木能成材,而后,一顿暴打从天而降,不知道有几次,也没有人知道阿木挨了多少冤枉的扫把头,可怜的狗子!其实这都是心机猫柔面干的,柔面的深藏不露、沉着镇定硬是把阿木逼到了奶奶的对立面。以至于家里什么东西倒了、破了、坏了、没了、烂了就不由分说大骂阿木,扫把棍子一齐飞来,阿木一脸懵逼,只能落荒而逃,想想每天这样它的处境是有多么艰难!
一天家门口的晒豆腐的架子不知怎么忽然倒了,装豆腐的竹筛子反扣在地上,白花花的水豆腐撒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上面沾着黄黑的泥巴灰,已经没法分出哪是泥巴哪是豆腐了,这是奶奶晒的豆腐干,她心爱的大孙子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这种干豆腐了,好不容易做一次,就这样被糟塌了,看到这埸景,她立刻就所晕了!高血压都要犯了,赶紧迅速吃了一颗丸子,才没倒下去
“一定又是该死的狗子干的!”她咒骂着收拾地上的烂摊子,阿木跟平时一样及时地赶过来站在旁边,不由分说地照旧背了这个黑锅,吃了一顿扫把,这次奶奶发狠的说:
“无论谁喜欢这条狗子,我反正是坚决永远不会喜欢它了,佳佳一考上大学就马上把这狗子赶走,真是受不了它了,这条死狗!”
这以后,奶奶就没给过阿木一个好脸色。
被柔面害得这么惨,说不恨它是假的!阿木无时无刻都在想怎么报复它,无奈这个家伙艺高猫胆大,身手敏捷,一身绝世轻功,形势不利立马上窜到三米高的大树上,一点办法没有,只能干望着着急。阿木一直找不到机会教训它,现在居然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晒在这里,这不找死吗?真是天赐良机啊!老天真是开眼了啊!
阿木内心一阵狂喜,这次终于可以让大肥猫知道我的历害了!它不动声色,慢慢趴下前腿,轻轻匍匐着向前朝柔面睡觉的矮树靠近,不敢发出一丝响动,静得能听到自已呼出的气息,地上的落叶都没动到一片,一步、二步、三步…。眼看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了,就要成功的咬住这只阴险的大肥猫了,胜利在望!忽然,耳旁传来鸡们惊恐的“咯咯哒——咯达——”的喊声,这种独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渗人,是鸡们在遇到黄鼠狼等极度危险的情况下发出的一种信号,农村里的老百姓一听到这种叫声就会引起高度警惕,无论多忙都会马上操起家伙赶过来保护家畜们,鸡们显然已经发现了阿木的行动,并被吓坏了,忍不住抢先开始惊恐了,阿木知道要糟了,事情宜早不宜迟,只见它纵身一跃扑向肥猫,还是慢了一步,“嗖——”的一声,肥猫被飞速撞落到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象一道闪电一样窜上树顶去了,整个过程没超过五秒钟,肥猫轻功不是盖的!此刻,它悠闲地坐在树枝上,架着二郞腿甩着斑毛尾,得意地看着阿木,干笑了几声,嘴里不时发出得意的“喵——唔——”声,妖冶妖媚,目睹这种捕食埸面的鸡们还没缓过神,站在果园里挤成一堆继续发出大惊小怪的叫声,这不,奶奶很快就拿了长扫把冲出来,一看以为阿木在赶鸡,不由分说就是几扫把。
阿木委曲的哭了,它不明白自已又做错了什么!这次它没有跑,任由大扫把打在身上,为什么都是狗的错?
这天晚上,阿木第一次没有去抢吃柔面和阿土的饭,把自已饭盆里的饭吃完就到谷仓旁边趴着,脸上没了往日的笑脸,看起来有点失落,显得心事重重,家里的牛大布也在那里趴着,它今天没有出去干活,这段时间爷爷在外面的工地打零工,这个季节没有多少农活可以干,大布比较轻松,除了去河边吃草,它几乎整天在大樟树下卧着看风景,清风徐吹、白云悠悠,躺在鸟语花香的参天大樟树下不是一般舒服。它显得特别的开心,下午果园里发生的一幕它听得清清楚楚的,当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它认为阿木显然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妖猫柔面的所作所为家里的动物们都不喜欢,大布不喜欢好吃懒做、骚首弄姿的心机动物,更喜欢简单幼稚的小狗阿木,同情当不了饭吃,没什么用,奶奶就是一个简单固执的人,时间长了就习惯了,打两扫把真不算什么,也不是很痛,谁没挨过奶奶的骂和扫把打啊?家里的动物们都知道,但有什么关系呢?奶奶的心肠可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它用眼神示意阿木不要在意,这种小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为了让阿木开心,它还仰起头笑了一下,嘴角故意扯起老高,一副怪样,阿木一下子就被逗乐了。
一牛一狗看着天色渐渐变暗,星星慢慢地出现在黑暗的天际,就象一把珍珠撒进了夜空,秋夜一下子不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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